此话是明知故问,她分明已经?知晓答案。天地间下着一场潮湿的雨,分明待在隔绝了雨水的室内,闻雁却好似也?要化作?湿润的水汽。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小船外部。
闻雁的目光绝大多数时候都被顾乘的身影占据,她头一次面对顾乘毫不?掩饰的攻击性。外头的滂沱大雨好似无休无止,情?绪随着雨势攀升到顶点时,顾乘看着闻雁的目光里满是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的渴求。
闻雁都有些被顾乘的眼神吓到。
让她更受到惊吓的是,顾乘当真以?一种方式,将她的一部分吞到了身体里。
闻雁傻掉了:“不?、不?会痛吗?”
顾乘也?试着对她做过?一样的事?,不?过?因为?闻雁感到不?舒服最终作?罢。闻雁觉得难受、疼痛、别?扭,可她在顾乘脸上只看到了满足。
顾乘将脸埋在她的颈间,用牙齿轻轻咬她的锁骨。
人?与人?,永远没法真正相融。
能离你再近一点,使我感到莫大满足。
来到下半夜后,雨终于?小了一些。
闻雁也?小心翼翼地将帘子打?开一道缝隙,好散一散此刻室内浑浊的气息,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入船舱里。
身上已经?打?理干净了,一个祛尘术就能解决的事?。但闻雁总感觉自己身上仍旧黏黏糊糊的,船舱里没有条件沐浴,她就拿一块湿布一点点擦拭自己。
“需要我帮忙吗?”顾乘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
闻雁不?仅拒绝了,还瞪了顾乘一眼。
是谁害她变得黏糊糊的?
顾乘不?以?为?耻,等闻雁终于?觉得自己干净了,披上一件外衣后,就心满意足地把?已经?属于?她的人?抱进怀里。
闻雁懒得像白天时那样里三层外三层地给自己套上,就只在小衣外披了一件纱衣,被顾乘隔着一层单薄轻纱抱住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危险。
闻雁扯了扯被子,往腿上盖了盖。
“今天不?可以?继续了哦。”闻雁警告顾乘。
她真的歇了太久了,不?知多少年没干过?这么累的事?。闻雁悄悄揉了揉因为?被分开太久感到酸涩的腿根,又想用法力治愈一下,又因为?动用灵力瞒不?过?顾乘,觉得被顾乘知道未免太丢脸而迟迟没有动作?。
每天哪怕忙得脚不?沾地也?要抽时间练剑的顾乘这会儿精力充沛,她问道:“那明天呢?”
闻雁震惊了。
都说魔修重欲,仙修清心寡欲,师姐,你我倒是谁是仙修谁是魔修?
闻雁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试图离顾乘远一点。
可惜这么小一个船舱她是逃不?到哪里去的,顾乘揽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卧到了榻上。
“不?会做什么的。”顾乘忍笑,“师妹离我近一点?”
鉴于?顾乘在闻雁印象里还是一个正直好人?,闻雁思?索片刻后,往边上挪了挪,钻进顾乘怀里。
云雨之后,有情?人?总要一番温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顾乘说了说这些年她在东洲的事?情?,如何管理剑宗,如何与仙门那些老顽固斗智斗勇,如何发现自己脑子不?是很够用后强行武力镇压,又如何探寻与化天之劫有关的往事?。
“听我说这些,也?许会感到无聊吧。”顾乘笑道。
这四十年来她每一天做的事?情?没多大区别?,大抵是很无趣的。
但心意相通的人?,哪怕就躺在一起聊些无聊事?,也?不?会觉得厌烦。
闻雁在她怀里蹭了蹭。
“我回到西?洲后,次年就离开了无常门。”闻雁一边回忆,一边缓缓说道,“有时候过?节会回宗门看看姑姑,看看老师,看看师妹……但更多时候一个人?待在外面。我去了很多地方,我身上的骨血来自各处,我就去了哪里,看她们的家乡变成了什么模样,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她们的过?去……”
她看到了众生百态,看到了逝去的人?被掩埋在时间长河里的喜怒哀乐。
曾经?的闻雁心怀对化天之法的无限仇恨,却不?敢正视自己,用恨意来淡忘自己心中从未解决的问题。当她终于?试着去寻觅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解当年牺牲的人?。她对她们感到愧疚,因愧疚而心生畏惧,但当闻雁直面恐惧,随着旅途趋于?末尾,她的心逐渐平静。
她是她,我是我。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对于?其他人?,闻雁很容易就能拥有这一认知。
只是当她来到此行的终点思?安镇,她不?得不?去面对心中最难逾越的障碍,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
闻雁怀疑自己的存在,闻雁时常觉得自己夺走了她的人?生。
她有时甚至会觉得己身不?过?虚妄,闻雁这个名字与那个逝去的女孩方为?真实。
她的心好像被困在了瓶子里。
顾乘从闻雁的未尽之言中感觉到了她的迷茫与煎熬,她轻轻抚摸闻雁的后背,无声安慰她。
等到闻雁的情?绪恢复平静,顾乘取出一只锦囊,对她说道:“说起来,我一直忘了把?它还给你。”
闻雁轻轻啊了一声,这件忘在顾乘那儿的东西?,这四十年里她想起来数次,又忘了数次。她伸手想要拿回来,顾乘却坏心眼地合拢了手掌。
师姐笑眯眯道:“雁雁可以?告诉我,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吗?”
闻雁问她:“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就不?还给我吗?”
顾乘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