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无奈应下：“我晓得了。”

霜岭告退后，传讯符上的?灵光转眼熄灭, 楚氏姐妹也辞别几人回去自己洞府。

陶双栖交代好姜渡闻雁这段时间的?用药后, 走之前特地叮嘱道：“小渡，你可得记得来替我。”

姜渡不是很情愿地点头：“好。”

相比去看?守顾乘，她显然更想留在闻雁身边。

药材留有几份在闻雁那里，姜渡取了药便去往隔间煎药。浓郁的?药味渐渐充斥房间, 光是嗅到都能想象出?药汤的?苦味。姜渡在储物袋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一小盒莲子糖来。

这还是哪次闻雁下山时带回来给她的?。

姜渡不喜甜, 从小到大都不太碰甜味的?吃食，这盒糖入口时尝到的?莲子清香远大于甜味, 闻雁才将其?带回给她。只是姜渡没怎么舍得吃，一直压在储物袋最深处珍藏。

药已?煎好，糖也准备好，姜渡才带着它们去找闻雁。

推开房门，只见闻雁已?然在暖黄烛光的?笼罩下睡着了。

她微微蜷着身子，趴在坐榻中央的?那张小桌上，露出?的?半张睡颜犹带倦意。姜渡没有贸然吵醒她，只是走过去在边上坐着，一手将闻雁散落在脸侧的?墨发?拢到肩后。

冰凉柔顺的?发?丝淌下指缝。

姜渡缓缓收回手，双手碰着药碗，目光却一直落在闻雁脸上。她与闻雁朝夕相处的?那段时间自己还太小，幼童总是压不住困意自己先行睡去，是以总是闻雁照顾睡着的?她，她好似还是第一次这样看?着睡着的?师姐。

心里弥漫开一股又奇怪，又安心的?感觉。

安心是因师姐与儿时一样就在她身边，奇怪是为何，姜渡想不明白。一直到滚烫的?药汤转为温热，姜渡还是没有想明白。

再等下去药就要凉了，姜渡这时才轻声唤醒闻雁。

闻雁人还有些?迷糊，但双手已?然自觉地把?药碗接了过来。不管喝多少次都无法适应的?苦味让她眉头一皱，可随即想到师妹就在身侧，她这做师姐的?怎能害怕喝药，便硬摆出?一派淡然神情。

闻雁就这样脸上淡淡的?，心里苦苦的?把?药喝完了。

姜渡立刻奉上莲子糖。

闻雁吃了一颗，动作?轻且迅速地又拿了一颗，一边含着糖一边嘴硬道：“其?实也不是很苦。”

闻雁就算说外头天真亮姜渡可能都会表示赞同，她点着头收回空碗，不情不愿地说道：“师姐，我该去替陶双栖了。”

煎药就花了不少时间，等待闻雁醒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已?然到了姜渡与陶双栖换班的?时候。

闻雁这才发?觉时间已?来到深夜。

“等一等，”闻雁叫住收好碗就要离去的?姜渡，“我随你一起去。”

如果闻雁是要陪自己，姜渡这会儿肯定很高兴，但想到闻雁此?去显然是要找顾乘，姜渡又不太高兴了。

她说道：“更深露重，师姐还是歇在屋中吧，路上着凉就不好了。”

闻雁摇摇头：“我多添件衣裳便是。”

她显然是非去不可，姜渡只好监督她换上厚衣，又听见闻雁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带些?热食去更好？”

闻雁储物袋里不缺吃食，但都是糕点一类的?冷食。闻雁想着被关禁闭的?师姐这会儿定是说不出?的?凄清苦楚，要还吃冷的?未免太可怜了。

于是在前往沉日峰前，姜渡又跟着闻雁跑了趟落霞峰的?小食堂，拜托值守弟子做了碗热气腾腾的?甜粥。

提上食盒，闻雁随姜渡御剑来到沉日峰。虽已?入秋，沉日峰小竹林却青翠如常，只是天上无月，地上无灯，青竹落在闻雁眼中成了漆黑一片。姜渡走出?几步路后忽地想起来闻雁此?刻没法在深夜看?清道路，指间连忙出?现一张照明符，另一只手亦拉住闻雁。

闻雁的?手有些?凉。

姜渡无声渡去灵力，她与闻雁习的?都是无常门心法，灵力要较别人更管用些。等走到小径尽头，眼前出?现陶双栖斜倚一杆修竹的?身影，闻雁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暖和起来。

抱着斩红尘的?陶双栖，在闻雁二人走到近处时睁开了眼睛。

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看?着闻雁手里的?食盒笑道：“哎呀，小闻雁这是特地来犒劳我的?吗？”

闻雁立刻把?食盒移到了离陶双栖远些的地方。

“好伤心。”陶双栖撇了撇嘴，“不过你若是想送给里头那位，应该是送不进?去的?。”

见闻雁露出?不解神情，陶双栖指着小楼紧闭的?房门说道：“薛衡派一位长老?来了一趟，小楼四面?都被下了禁制，如今一扇窗户都打不开。”

闻雁皱了皱眉：“那位长老?有没有说什么？”

陶双栖知道闻雁想问?的?其?实是什么：“来的?那个是薛衡亲信。说实话薛衡上位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剑宗高层早就被替换成了他的?人，想要在宗内找向着顾乘的?人，还不如去宗外找。”

“彼时薛衡审判顾乘，找来的?宗外人必也与他沆瀣一气。”闻雁眸色暗沉些?许。

陶双栖笑道：“这不也挺好的?，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他们自己聚在一处，倒给我们省了功夫。”

闻雁没再说什么。

陶双栖也没在小竹林久待，她朝二人挥了挥手，就要回自己的?洞府睡大觉。陶双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闻雁扭头对姜渡说道：“小渡，劳你守好入口。”

她前往沉日峰一路避开他人耳目，毕竟要是被薛衡知道自己私底下找过顾乘，只怕会节外生枝。

姜渡点了点头，抱剑守在小径边上，同时将小径与闻雁那边的?情况收入眼中?.?。

在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小楼与其?边上的?深潭却不显得幽暗。

莲花丛间漂着不少玲珑纸灯，似乎是顾乘猜到她可能前来，才在禁足前放出?这些?灯笼为闻雁照明。檐下的?灯笼亦点了数盏，被风吹得微微摇晃。

闻雁走到门外，伸手想要敲门，一时间却有些?迟疑。她来见顾乘其?实是一时兴起，直至走到门前，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话。

房门迟迟未被敲响，顾乘的?声音却先一步从屋内传来：“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