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乘说道：“世间少有主人因傀儡消亡受到反噬的事。”

霜岭愣住。

顾乘继续说道：“在?我刺出那?一剑前，坤和楼下的傀儡便已遭到重?创，而此地仅有你我二人。”

不是顾乘做的，也不是霜岭做的，那?答案便只剩下一个傀儡主人已然身死。

霜岭神色微动，再又与顾乘僵持几?息后，她终于往边上?微微侧身，幅度虽不大，但明显是让步的意思。

顾乘发觉不仅怪物身死，明珠城的禁空阵亦已解除，她愈发坚定?了薛灵正已死的猜测，正欲御剑往明珠内城飞去?，霜岭忽地递来一只瓷瓶与一支竹哨。

“仙门的药对她未必有用，里头?的丹药是她小时候一直吃的，或许能派上?用场。”霜岭不知顾乘知道了多少，并未提及闻雁少门主的身份，在?顾乘接过瓷瓶时接着说道，“她此刻在?城主府，你莫要找错了地方。我会?在?远处等候，若她同意其他人进入，你可以吹响竹哨，我能听到。”

“多谢。”顾乘将二者紧握在?手里。

她踏上?无相便御剑远去?，霜岭的声音被风远远送来：“……人会?骗人，剑却?不会?，听说无相剑是最不会?说谎的剑，你莫要让她失望。”

飞出一段距离后，耳边便只余猎猎风声。

顾乘飞得极快，十来个呼吸的时间便飞过大半座明珠城来到城主府，然而她却?恨不能一眨眼便出现在?闻雁身边。提起的心迟迟无法落下，时间好似被无限拉长，终于，一片眩目明光撞入顾乘眼中。

今夜的明珠城没有万千灯火，顾乘却?看见了流光满目的明珠海面。

只是她无心赏景，在?发觉城主府被法阵笼罩后，立刻飞往法阵的阵心。这实际上?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阵法，从外破解更是轻而易举，顾乘将骨片手串收入手中后，法阵便立即消散。

顾乘居高?临下，在?偌大的城主府中一眼便发现了闻雁所在?。

触目惊心的血色映入她的眸中，顾乘瞳孔微颤，呼吸都要停滞了，直到落在?闻雁身边，将昏迷中的她揽进怀里，又探得微弱的鼻息后，方才劫后余生般地呼出一口气。

顾乘将瓷瓶里的丹药倒出，龙眼大的一颗丹药散发着甜香，让人几?乎能想象到制药人为了哄还?是个小孩的闻雁乖乖吃药，是怎么特地将丹药做甜的。

闻雁此刻已然全无知觉，苍白得仿若一捧随时会化在顾乘怀中的雪。顾乘轻易将丹药塞入闻雁口中，可是丹药不小，该怎么让闻雁咽下去成了困难。

顾乘没有多想，低头?便覆上?闻雁失了血色的唇。昏迷中的闻雁任由她撬开唇齿，顾乘此刻没有丝毫旖旎心思，只想着怎么令闻雁将药吃下。

灵力将丹药融化成液体，顾乘一手轻轻抚着闻雁咽喉，舌头也引导着闻雁将药液咽了下去?。

待分开时，相比药味，顾乘口中更多的是鲜血的味道。

闻雁唇角尚有血迹，不知究竟吐出多少血，顾乘心疼地与她额头?相抵，把住她手腕将灵力往她体内渡去。

只是不管送入多少灵力都如泥牛入海一般。顾乘对付明珠城主时也将灵力消耗得七七八八，但输给闻雁的灵力一直没有断过。

等待闻雁醒来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而闻雁醒来之?时却?宛如从噩梦中惊醒，她死死反扣住顾乘的手，指甲深陷进手腕里。

她眼睛已然睁开，双目却?久久无神，好一会?儿才恢复意识，看清了顾乘难抑激动与紧张的面孔。

“……师姐。”闻雁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顾乘连忙要将温水喂她服下，闻雁却?侧过脸避开，目光直直盯着一处。

顾乘一门心思全扑在?闻雁身上?，甚至是到了这时候，才发现不远处就是薛灵正的尸身。

薛灵正仰面倒在?地上?，贯穿了脖颈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他双目圆睁，似乎至死也在?为一事惊愕。

“劳烦师姐，将他身上?所有的储物法器都找出来给我。”闻雁此刻的语气格外冷漠。

顾乘扶着她在?墙上?靠好，方才去?将薛灵正身上?的储物法器都搜了出来。一共四件，闻雁也不看里面有什么，出手就要将其销毁。

然而她的手被顾乘按下了，顾乘默不作声地代她出手，将法器毁得一干二净，落在?手中的齑粉也被她抛进海中。

闻雁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一本书册似的东西看了看，再抬起头?时，她看着顾乘的目光有些复杂：“师姐不觉得这些法器，有给你一种奇怪的感觉吗？”

“……我确实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引诱我取它出来，但是，”顾乘看着法器的尘埃彻底消失不见，“现在?除了你，我哪还?顾得上?其他。”

闻雁没有再说话，顾乘扭头?发现她又昏过去?了。

好似了却?一桩心头?大患，支撑她醒来的事情解决后，便又陷入昏迷之?中。

顾乘将闻雁抱回怀里，取出一件外袍盖在?她发冷的身上?。顾乘大致知晓闻雁要她毁掉的是什么，虽来不及将霜岭的话告知她，但这会?儿霜岭等人已经?可以进入城主府。

竹哨吹响没一会?儿霜岭便来到城墙上?，随她一同前来的还?有分舵的一名?医修，那?名?医修即刻便展开医治，才将神识探入闻雁体内便神情大变。

顾乘心亦沉了下去?，连开口询问都变得有些艰难，唯恐得到一个不好的答案：“雁雁她……还?好吗？”

听到她对闻雁的称呼，霜岭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太好，”医修摇摇头?，“不过能治。”

“什么时候能醒？”霜岭也问道，她把目光放回了闻雁身上?。

“不好说，恐怕得小半个月。”医修说道，“醒来了也得养很久，可能……”

医修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悄悄和霜岭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念间天门开启在?即，但闻雁现在?的身体情况可能不适合过天门。

霜岭心领神会?，但顾乘没有明白，追问道：“可能什么？”

“可能……可能不适合下地走?动。”医修胡乱扯理由。

顾乘将信将疑。

霜岭轻咳一声，目光虽一直停留在?闻雁身上?，话却?是在?对顾乘说：“明珠城一事我等不便出面，还?得劳道友多费心思。此事处理得妥当些，她也能少操劳些。”

顾乘低声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