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严洵嘉好高冷啊。”正是盛夏,周为穿着厚重的古装,戴着头套,还没开拍已经热出一身的汗,董城城举着小风扇给他扇着风,羡慕又嫉妒地对着严洵嘉感叹。

“是啊,他一直这样。”周为接过了董城城的话,思绪开始放空。

当年的严洵嘉也是这样,又高傲又疏离,但你不去惹他,他也不会冒犯你,只有周为三番四次地去招惹他。

因为他们是情敌。

周为当年比现在刺头多了,爷爷对他很是宠溺,天不怕地不怕地野惯了。他长着一张痞帅的脸,很是受女生欢迎,偏偏他却看上了高二转学来的25班的凌笑笑,掏心掏肺地从高二追到了高三。

凌笑笑长得漂亮,文化课不好,一直在外面的艺术中心上表演培训班,她说自己以后要当大明星,她既不答应周为的求爱,也不拒绝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和他暧昧着。

周为习惯了她的忽冷忽热,任劳任怨地当她的钱包和司机,零花钱不够了,就去打工赚点钱给凌笑笑花,连他的兄弟都替他不值,他却觉得喜欢一个人本来就应该对她好。

只是,突然有一天,凌笑笑就不让他去艺术中心接她了,说她喜欢上了别人,被那人看到周为围着她打转不好。

周为又生气又难过,却舍不得对凌笑笑发脾气,只偷偷跟去艺术中心,看到了凌笑笑口中完美的男人严洵嘉。

不过是个小白脸,他当时想。

严洵嘉和他们不是一个学校,是华侨中学的学生,俗称的贵族学校,他是去艺术中心学钢琴的,不知道怎么和凌笑笑认识,总之凌笑笑对他一见钟情。

周为气得不行,就趁严洵嘉一个人穿过小巷去坐车的时候,堵上了他。

“离凌笑笑远点。”他满身戾气地对严洵嘉说。

严洵嘉看着他支棱得杂乱的头发,解开了端正的袖口,问:“要是我不呢?”

后面的事就很顺理成章,血气方刚的周为经不住这样的激,直接一拳就揍了过去,严洵嘉讥讽一笑,迎了上去。

周为有蛮力,严洵嘉却是从小学习擒拿格斗,两人扭打在一起,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打了不久就分出了胜负,周为被严洵嘉反剪双手压在地上,浑身炸毛。

严洵嘉气喘吁吁地压制住他,心里却是很痛快,拳拳到肉的感觉跟打沙包完全不一样,只觉一些狗屁的压力都随着这番打斗而消散,他兴奋地眼睛泛红,问:“服不服?”

周为绷着脸侧头呸他,“服你妈,有本事放开我。”

两人激动起来,连打架的缘由都忘记了,严洵嘉一心想驯服身下硬邦邦的人,周为一心反抗,满嘴脏话,严洵嘉皱了皱眉,膝盖跪在周为的腰上,一手钳制住他的手腕,一手按在他的裤腰上,“你嘴巴再不干净,我就把你扒光扔出去。”

为了面子,周为压抑着怒气,向严洵嘉认了怂,他站得远远的,眼神刀一样射向严洵嘉,“你别得意,我总有一天弄死你。”

周为的复仇计划还没展开,凌笑笑就气冲冲找上门来,“周为,你为什么打严洵嘉!没想到你这么野蛮,我真是看错你了!”

在自己的女神面前,周为说不出口他被打得更惨,用舌头顶了顶破皮的口腔黏膜,说:“打就打了,小白脸还找你告状吗?”

“你!”凌笑笑气得发抖,“你必须去向他道歉,不然我就和你绝交!”

灯光道具已经准备好了,周为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不该去道歉的,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可是当时的周为不懂,他满心的爱慕着凌笑笑,是绝对舍不得她难过的。

7

“周为。”

回忆中的男人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身姿卓越艳如桃李,谪仙一般。

周为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有些尴尬,“严老师,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准备好了吗?”严洵嘉直勾勾地盯着周为,懒洋洋一笑:“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还叫严老师这么生疏。”

朋友?周为哑然失笑,“别开玩笑了严老师,我哪有资格做你的朋友。”

严洵嘉看着周为故作平静的背影,敛上了唇角的笑意,10年的时间,让刺猬变成了蜗牛,周为缩在自己的壳里,连一句怨言也没有,只用虚伪的假面,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

因为是边拍边播的大女主戏,前面几集都是凌妤一个人在A组拍女主的成长线,周为和严洵嘉在B组拍一出场就风流倜傥的妖族之主游戏人间,戏开拍后,周为才知道严洵嘉的专业,明明上一秒还因盛夏的温度而满脸不耐烦,下一秒他就能挂上戏谑的笑容调戏小妖女,他不怎么需要导演的指导,几乎是一条就过。

而周为相比之下就逊色许多,他本来也不是科班出生,演戏就靠自学,可他以前呆过的剧组,对演技要求也不高,怎么演导演都收货,这回站在严洵嘉身边就显得生涩突兀起来。

休息的空隙,他蹲在树荫下,点了只烟,心烦意乱地吞云吐雾。

刚拍完的那场戏,他被B组导演说了不够好,他现在的角色应该是崇拜和尊敬严洵嘉的,可他的眼神在看向严洵嘉的时候,毫无波澜。

“你现在是他最衷心的部下,不是死士。”导演这么说,但却因为赶着后期剪辑播出,不再重拍,连导演自己都不满意的戏就要这么播出去,周为感觉挺羞耻的。

七月的下午三点,道具组在布下一个景,树上的知了吱哇乱叫,更加重了他的燥热,他直起身将烟叼在嘴里,手指摸上脖子,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挂在树枝上,又松开腰带,将层层叠叠的袍子扯开,胸前形成个大V字,凹陷的锁骨完全裸露在外,也才稍稍凉快一点。

董城城举着小风扇提着保温杯跑过来,周为两指间夹着星星火光,屈起指关节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问:“你跑哪去了,热死我了。”

“我去给你找冰水去了,”董城城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递给他,又拿着小风扇对着他吹,“本来想买饮料的,但剧组这么多人只买咱们的不好,我就去买了冰水,快喝吧,我让老板加了冰块,特凉快。”

周为接过杯子,在树干上按灭了烟头,又抽出一张纸巾包好交给董城城去扔垃圾桶,这才仰着头举起杯子咕嘟咕嘟灌起来。

严洵嘉坐在休息的房车里,空调打得很大,化妆刷想要给他补补妆,他却一直扭着脸看向窗外,化妆刷只好举着刷子等在原地。

树荫下,鲜活的周为痞里痞气地抽着烟,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打照在他的眉骨、鼻梁和下巴上,勾勒出一个完美的轮廓,挺拔又俊朗。

没个正形的抽烟,热了就扒衣服,说话就开朗地笑,倒是和以前一样没变,严洵嘉看着他喝水喝得急切,来不及吞咽的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滚到喉结,汇聚到凹陷的锁骨,再调皮地跃到蜜色的胸膛,直至滚入衣服的遮挡之中,彻底不见。

严洵嘉转回头,端起桌上的冰咖啡一饮而尽。

8

下了最后一场戏,周为和严洵嘉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周为的公司没给他配车,他一般是坐剧组的车回酒店,严洵嘉让他坐自己的车,周为想了想,也没推辞,带着董城城跟上了他的房车。

“原来你经纪人叫董城城。”严洵嘉说。

“是啊,怎么了?”周为低着头在扒戏服,直至扒得只剩贴身穿的运动短袖和短裤,才终于觉得活了过来,坐在椅子上直喘气,“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拍古装真的受不了。”

严洵嘉瞄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杯柠檬水,“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