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去医院的时候才知道伤口有点深,缝了六针,而且手指无法正常弯曲,就连抬都没办法抬起来,医生也说要等伤口消炎才能确定手神经受损的程度。
最糟糕的就是他先前车祸手有旧疾,当时对外说是骨折,可实际上,他手是被碎玻璃片刺穿过的,已经伤到过尺神经,如果这次恢复情况不好,搞不好真的会变成废人。
谢昀臣休假这段时间,蒋明毅三天两头跑得勤快,来不了也得打个电话请个安,逃课逃得次数太多,被蒋父知道,抄起马鞭狠狠揍了他一顿。
不过他挨打也挨习惯了,身体够皮实,没两天就活蹦乱跳,跟没事人儿一样。
蒋明毅掐着点打电话过来时,谢昀臣刚沐浴完,穿着白色家居服,身上水汽未干,发梢湿漉漉的,缠着纱布的右手随意地搭着桌沿。
谢震廷和周婉清吵架时的音量不低,隔着手机,蒋明毅都听得一清二楚。
“……谁让他冲上去逞英雄?这个节骨眼上还给我惹麻烦,他手要不能恢复好,高考怎么办?别人又会怎么想?说我谢震廷的儿子是个残疾,没有用的废物!”
……
“呸!什么玩意儿!”
蒋明毅没忍住唾了口,但余光扫过他包扎着的右手,又沉默下来,许久,才担心的询问,“你右手还是没法弯曲吗?”
他手最大的问题就是手指没法弯曲,使不上力气,所以这段日子才一直在家休养,过几天才会去医院做复健。
蒋明毅很懊恼,“怪我,要不是我莽头往前冲,你也不会……”
谢昀臣平静打断:“你打视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蒋明毅一怔,方才想起来,“没,我是想告诉你,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
谢昀臣淡淡“嗯”了声。
蒋明毅纳闷,“你就不好奇你这回考得怎么样?”
见他神色如常,蒋明毅也不卖关子了,“也是,反正你常年第一,也没什么好意外的,童俊杰那个疯子,今天还在学校造谣生事,说你捏造分数,成绩造假。”
“要不是我伤还没好全,我今天高低得揍他一顿,不过”
“今天倒是有个女同学,替你出了口恶气,狠狠骂了他一顿。”
他摸着下巴,有点拿捏不准,“我总觉得那女生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有点像是我们班同学,就那个……”
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紧皱着,手指用力敲了几下脑袋,好不容易想起来,“对了!好像就是那个宁江县的女孩子吧?上回好像你还把詹姆斯亲笔签名过的帽子给了她。”
“她叫什么来着?”
蒋明毅虽然看着平常插科打诨,见人三分熟,可骨子里跟谢昀臣是同一类人,对旁人不怎么上心。
何况实验班竞争激烈,实行末尾淘汰制,每次月考排名最后的都会被踢出实验班,人员轮换变动太大,反而很难记清所有人。
他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来对方的名字,“好像是姓秦来着,叫……秦桑,对就是这个名字,李白不是有句诗吗?怎么说来着?燕…什么春来着……”
……
思及此,谢昀臣眸光沉浮不定,刚刚被她看手相的右手,指腹划过掌心的触感犹在,指尖轻轻划过,有股轻微的痒意。
倏地,喉结轻滚,他极轻地笑了声,嗓音莫名低哑:“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嗯?你说什么?”对面放烟花的声音有点大,秦桑没太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下意识地回头看他,未曾预料到他离得这么近。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男人眸光深邃又清幽,勾着很浅的弧度,仿佛是下了个钩子似的,清淡又撩人,“我说,我该怎么回报秦同学对我的情谊?”
22《奔月日记》
“暗恋, 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喜、她悲,皆因他起,却与他无关。”
《奔月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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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秦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深秋夜寒, 吹江风吹得久了, 难免感觉冷,她穿得单薄,身上只穿了一条薄荷绿的针织连身裙, 裙身紧贴着曲线, 勾勒出纤秾合度的身材,锁骨平直,脖颈纤细, 像在春日枝头盛开的卷边桔梗, 摇曳生姿,清风拂过,凝着霜露的花瓣, 便颤颤巍巍地抖搂着, 溢出一点凝结的水珠。
江风凛冽,秦桑搓了搓胳膊, 那股渗人的凉意无孔不入,从脖子后边灌进来,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缩着脖子,独自在萧瑟秋风中,瑟瑟发抖。
倏地,肩上一沉, 眼前投下一道黑影,笼罩着她, 抬头时,只能瞧见男人突出的喉骨,喉结锋利,衬衫领口微微敞着,隐约可见平直的锁骨。
她低下脑袋,不敢四处乱瞧,带着体温的黑色冲锋衣落在瘦削的肩上,仿佛浑身都被那温暖锁住,她敛着眸,轻轻嗅了一下,鼻尖萦绕着一股很淡的薄荷气息,是薄荷糖的味道。
“好点吗?”
和少年时期的嗓音不同,经过了变声期以后,男人的声线比过去更加低,有点哑,带点温沉的磁性。
秦桑耳朵莫名麻麻的,连被他手指不慎碰到的左肩都好像麻痹了一样,失去了知觉,浑身酥软无力。
她局促地点了下头,明晰指尖搭着衣服边沿,拢了拢衣服,嗓音闷闷的,“好多了,谢谢。”
谢昀臣挑眉,“这么客气?”
秦桑不解,抬眸看过去。
男人漫不经心地勾着唇,嘴角弧度很浅,唯独那双眼睛清明又深邃,跟镜子似的,看得人心发慌。
秦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手指紧张地捏紧了外套,金属的拉链边缘凉凉的,有点膈手,指腹用力时,勒出了很浅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