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楚珩轻声?叹了口?气,道:“永昌帝,不该给太子机会,太子的恨,堆积太久了。”
或者说,永昌帝太高估他自己。
永昌帝以为自己能活到?将二?皇子送走、活到?太子安稳即位,他甚至以为自己能活着当两天太上皇,却不知道,他的身子骨太差了。
之前永昌帝还以为自己有一两年呢。
楚珩一向是太子党派的人,按理来说,这种?时候,太子不该防楚珩什么,毕竟当初陷害二皇子的事儿他们俩都能一起做,但偏偏,太子就是?防着,这也就说明,太子要做的事,比密谋陷害二皇子更可怕。
什么比陷害二?皇子更可怕?
大概就是弄死上头那个吧。
太子眼下六亲不认,所以谁都见不到?二?皇子,只有太子身边的核心死忠能看着二皇子,这也昭示着,二皇子就在太子的掌控之下。
永昌帝要是?死了,二?皇子也必死,永昌帝要是?挺过来了,二?皇子还能苟住一条命。
按理来说,永昌帝应该还能挺过来,之前太上蛊医说他还有几?天的命数,那一日若不是?看?见太子与二?皇子殿前相争,被气到?了,他应当也不会晕厥。
但是?,太子能让永昌帝挺过来吗?
现在永昌帝,二?皇子,万贵妃,都在太子的手底下,雄狮年迈苍苍,巨龙野心勃勃,太子明面上摆出来一张孝子贤孙的脸,但心底里呢?他真的敬爱这么一位父皇吗?
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孝子慈父,平时演一演就算了,真到?了这时候,太子会不会直接上位?
天家薄情,就算是?亲生父子也不怎么互相在意,而稍微站错队,回头迎接的就是?全族清算,谁不得?掂量一下?
就连楚珩都不敢保证,太子会不会踏出这一步。
如果太子真的让永昌帝永远挺不过来,那二?皇子也一定会死太子亲爹都杀了,也不在乎一个亲弟弟。
秦禅月听的脸都发白了。
眼下被囚禁的、命途多舛的哪里是?二?皇子啊,明明是?她秦禅月啊!二?皇子不过是?替她挡了一次刀而已,若是?二?皇子挡住了,她还能苟活,若是?二?皇子挡不住
秦禅月只觉得?两眼发懵,她贴靠在楚珩的脖颈里,抓着他的衣领子,轻声?地问:“我们?可怎么办啊?”
楚珩拍着她的后背,面上依旧一片自若,他好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副姿态,听了秦禅月的话,他也不急,只淡淡的说:“无碍,我们?做的事情不一定会败露,若是?败露了也无妨,太子要的只是?柳烟黛,大不了,我们?就交出柳烟黛来。”
秦禅月一听了这话,顿时恼了,从?他怀中?挣出来,反手推了他胸膛一把,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是?做叔父的,连自己的晚辈都护不住吗?”
楚珩似是?也觉得?无奈,他低声?道:“那怎么办呢?长安城内,天子脚下,人只要在这里,就是?太子的刀下鱼肉,我们?也逃不掉的。”
秦禅月心里更难受了。
楚珩这时候又添了一句:“柳烟黛一人去了南疆,我现下也不太放心,她肚子里还怀着天家骨肉,这事儿也不好办,回头,我还要专门派个人去盯着,将她放出去,也难免生出事端。”
秦禅月顺着楚珩的话一想,是?啊,南疆那么远,柳烟黛那性子,一个人在南疆能生活的好吗?
她想,南疆那么远,那么远
“不如”脑海中?闪过一丝精光,秦禅月拉着楚珩的手臂,惊喜的昂起头来说道:“不如我们?也去南疆吧,你?带着我走,远离京城,天高皇帝远,到?了南疆,太子也动摇不了你?。”
镇南王的名号在大陈无所不知,真到?了南疆里,那就如同游鱼入海,整片南疆都是?镇南王的天下,秦禅月去了,心底里也不怕了。
楚珩拍着秦禅月的腰,声?线更低,隐隐带着几?分?嘶哑:“南疆南疆苦暑,我怕你?去了觉得?辛苦。”
秦禅月拧着眉不说话了。
楚珩沉默了两息,赶忙又补了一句:“但那里花草很多,虽是?常年潮热,但生有很多好吃的水果,各种?浆甜的果子,比之长安种?类繁多,你?会喜欢的,你?若是?觉得?住不惯,也可以往北再挪一挪,不必非要在南云城。”
秦禅月想了想,道:“不,就去南云城。”
离长安越远越好。
秦禅月向来是?个利索性子,既然定下来了,就一拍大腿,道:“既如此?,我从?明日起就开?始装病,若太子要来打探,便说是?我思念柳烟黛,一病不起,到?时候顺势求他,说放我离长安。”
秦禅月乃是?镇南王唯一的软肋,她这样?的身份,是?一辈子都离不开?长安的,自古以来,边将守国门,女眷留长安,总得?留点子孙钳制,若是?镇南王反了,永昌帝一定会第一个来祭了秦禅月。
所以秦禅月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长安,最多去周边转一转打打猎,以前若是?她要跑到?南t?疆去,永昌帝第一个不让。
眼下一想到?要离开?长安,她还隐隐有点兴奋。
南疆,南疆,她只听柳烟黛说过,却不曾见过那样?瑰丽的,美丽的东西。
楚珩说不出话。
他只拥着她,低下头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她,秦禅月一不留神的功夫,他已经压下来,将她整个人压到?了矮榻上。
秦禅月才刚下定了一个主意,顿觉心里头轻松了不少,只要想出来了个能逃离脑袋上这一顶大铡刀的法子,她便没有方才那般难受了,楚珩吻过来,她也不躲,只昂起脸来接他的吻,道:“我很聪明吧?”
楚珩被她迷死了,低着头吻她的脖颈,含她的羊脂,一声?声?的哄她:“聪明禅月,禅月分?开?。”
秦禅月娇娇媚媚的横了他个白眼,顺从?的抬起足腕来。
厢房中?渐渐响起来一点暧昧的声?音,像是?游鱼甩尾,水渍声?随着甩尾的规律而晃动,窗外的树木一整夜间摇摇晃晃几?百次,头顶上的月亮渐渐隐匿,日头逐渐升起,直到?第二?日清晨,声?量方歇。
清晨。
太极殿。
太子在为永昌帝奉药。
以前给永昌帝奉药的是?万贵妃,万贵妃是?真心想让永昌帝多活一段时间,所以一日三?顿药,从?来没有一次晚过。
但自从?太子来了之后,永昌帝没有喝过一次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