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宅子?为标准的三进院落四合院式,其为木结构,附有?砖墙。入宅门,前院宽敞整洁,地面以青石铺就,再穿过一道月洞门,便是中院,正对的是厅堂,其两侧则是厢房。顺着?廊下徐行,至主院落,一方清澈池水跃入眼帘,碧波荡漾,可?见底石。一座石桥横跨于小池上。
雕梁画栋,楼台亭阁,诗情画意?。所到之处,皆有?绿植点?缀。
中人?所说的奴仆,实则五位。其一负责看门之职;另有?一位乃是厨娘,且带着?她的夫郎。此外,还有?两个不过十?二三岁的青葱少年,是厨娘的孩子?。
贺问寻看了看这几位奴仆的面相,女子?良善温和,男子?清秀质朴,转过头对裴玉清道:“可?中意?这个地方?”
裴玉清点?点?头,又?带着?几丝怜惜之意?扫过地上跪着?的清瘦少年,道:“奴仆也一道买下来吧,若是不收,便会给人?牙子?。你知道的,男子?命运多?舛,若是被卖,就不知道会到何处了。”
裴郎的一席话,倒是勾起了贺问寻第一天与他相见的回忆。她微微有?些愣神?,本应当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命运,现如今人?却立在她身边,与她商讨家事。缘,妙不可?言。
贺问寻点?头,带着?中人?去官衙立了文书,留裴玉清在院中打理。
待贺问寻回来时,裴玉清正指挥着?众人?打理院中,其语调温和,不带任何苛责之意?,语间条理清晰,指挥得当……没想到刚出去一会,裴郎管理家中事务就上手?如此快。
贺问寻就这样静静地立在一旁,目光如水,看了很久,久到少年将窗子?擦拭干净,又?开始忙于打扫院中落叶时,裴玉清才恍然发觉她的存在。
裴玉清朝贺问寻走?过去,道:“你来了怎么一声不响,倒叫我?……”语调一顿,目光落在她手?中递过来的房契上,喉结微微一动,“看样子?妻主是要完全将家中事务交给我?打理了。”
在大?周,虽说男子?掌内帷之事,然而像房契这种至关重要的文书,通常仍是家主自行收着?的。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意?义隐晦而深沉。
“新家” 这个词,突然从一个含糊、抽象的概念变得具体而明晰。
他本来以为他是没有?家的。
裴玉清低头看着?房契上的字,官府盖下的印,睫毛翕动,遮住了眸内的情绪。
在寒冷的冬季,他被自小养大?的裴家抛弃,阴差阳错被她收留,后又?结成连理,在这个稍微带了点?凉意?的初秋里,他重新有?了一个新的家。
裴玉清拿着?纸张的手?指无意?识弯曲,将房契的一个角给弄皱了。他原本一直澄明的大?脑有?些晕,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她走?,思绪飘得很远,手?却已经乖巧地把房契收到怀中。
贺问寻带着?裴玉清穿过月洞门,指了一处地,“倒不如这里空出来种一片红梅林,红梅傲雪凌霜,风姿绰约,最是衬你。”
裴郎看看她指的地方,又?把目光停留在她温柔的脸庞,又?看看她一张一合的唇。她在说什么啊…什么红梅…什么衬他。
贺问寻继而指了指矗立于池水上的小亭,“这儿我?倒是想挂上一片纱帘,到时品茶赏景……”
思绪渐渐回笼,视线聚焦于她的唇上。不管了,什么纱帘不纱帘,他现在只想……
裴玉清猛地揽抱住贺问寻的腰身,双手?紧紧地抓着?她后腰的衣衫,贴着?她,“这些事先?放一放,既然是我?们的家,往后有?的时间可?以明说。只是现在,好?妻主,我?有?些听不进去了,你快帮帮我?。”
贺问寻艰难地从庭院布局跳到裴郎口中的帮帮他。裴郎眸中带了点?雾气,那雾气如同朦胧的薄纱,带出了点?勾引的滋味,再搭配他口中的帮帮他……贺问寻不由开口道:“在这里?用?手?吗?……你什么时候这么放浪形骸了?”
裴玉清摇摇头,吐出一口气,低声道:“什么啊……谁让你突然说这是我?们的新家,我?着?实有?些接受不住。你快些亲亲我?,安抚安抚我?这颗慌乱的心。”
……裴郎说情话的能力当真是与日俱增、日趋渐长啊。
贺问寻从善如流地一手?贴住裴玉清纤细的后颈,一手?捧着?他的脸颊,她的唇从他的耳畔缓慢地厮磨到他的唇,游鱼出水,纠缠着?另一方池子?的游鱼。
津液交换,人?如春水,吻慢慢向下。
裴玉清紧闭双眼,享受着?亲近带来的愉悦感。
贺问寻把他的衣领微微扯松,露出其如玉一般美好?的白皙锁骨。她低头咬了一口,再听到呜咽的一声,她又?在那处反复舔舐,好?一会才离开。
看着?锁骨那小处的殷红,贺问寻微微叹一口气,替他整理好?衣襟,喃喃道:“毕竟还是在外边,我?的定力也不是这么弱。总不能在自家院子?里做对野鸳鸯吧?”
裴玉清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贺问寻,有?些不满就这么停下,当即张嘴去咬她的下唇。在牙齿与唇瓣相触的那刻,背后响起了
“家主,我?娘亲想问今晚你和主君要吃……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少年那充满惊慌失措的声音,混合着?匆忙杂乱的脚步声,宛如一声惊雷,惊得裴玉清耳根滴血。
裴玉清心如擂鼓,浑身僵硬,就好?像个木头人?,僵滞转身一看,刚刚那问话的少年双手?捂着?眼睛又?重新跑了回来,细声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还请主君不要责罚。”说着?说着?,带着?点?啜泣声,少年跪在地上,手?还死死地扒在脸上。
贺问寻把脸撇到一边,肩膀一抖一抖。
裴玉清深吸一口气,竭尽全身力气把脸上的表情绷住,声音微哑道:“不要辛辣的即可?,再添一道清淡鲈鱼汤。此事……不得外传,你起来吧。”
“是。”少年捂着?脸跑走?了。
裴玉清羞赧不堪,将头死死地埋在她颈部,恨声道:“都怪你,这下可?如何是好?。”越说,声音越小。其实也不能怪她,分明是他自己欲求不满……一想到是自己欲求不满,他更加不想抬头了。
贺问寻不笑了,与裴玉清十?指相扣,穿过石桥,往主房走?去,道:“饮食君卿,人?之大?欲存焉。这种事情难自抑,没有?什么好?羞耻的。今夜还做吗?”
“……做。”
斗转星移,日头初升,照亮了撰写着?天青阁三个大?字的匾额。
掌使神?色匆匆,从门内急切走?出,停在一个紫衫女子?身前,问:“可?是贺问寻?”
贺问寻拱手?:“正是在下。”她从怀中拿出裴似锦写的推荐信,轻轻抖了抖,“温阁主可?在里头?”
掌使微微颔首:“温阁主正在议事厅等候,阁下随我?来。”
第43章 谋事
掌使一路领人, 走?在鹅卵石铺的?石子路上。
一路上会?时不时遇见一些穿着天青色衣衫的?侍从。
两人走?过石子路,拐过一个弯沿着廊下走?,不期遇到?一个熟人。
谢离愁就微微倚靠在柱子那儿,一手?托在胸前?, 那只黑蛇盘在他的?那只手?上蜿蜒爬行, 另一只手?灵巧而又轻柔地抚着蛇的?脑袋, 眼望着廊外?的?风景。
全天青阁的?人都知道这位谢公子与众不同,冷面?冷心, 不通人情世故,尤其是他养的?毒蛇不似寻常物, 平常见了都会?特地避开?。
领路的?掌使脸色一变,低声道:“这是天青阁的?谢公子, 掌医理之事。只是他怀中的?蛇颇为狠厉,娘子你靠过来一些, 莫被?其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