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微动?, 贺问寻睁开眼,有股热气打在她颈边。
她将视线从柔纱帐顶缓缓移至左侧,裴玉清像只乖顺小猫,往她肩窝处蹭了蹭。她伸出手抚摸着他唇上的咬痕, 在他的软唇上一吻即离后, 将横在她胸前?的手拿开, 坐起身。
身上盖着的被衾滑至她的腰侧,贺问寻将地上的抹肚捡起, 别至腰后将要系上时,冰凉的手指握住她的指尖, 替她系好。然后,两条滑溜溜的手臂如同两只灵巧的蛇, 从身后绕过来搂着她。
裴玉清下巴抵着她的肩,声音朦胧:“这么早你要去?哪?”
“找师姐有点事。”
贺问寻将裴玉清的手拿开, 站起身,撩开帷幔, 柔光打在她的身上。
裴玉清倚在床上看着贺问寻穿衣,昨夜熄了烛火只能隐约看到身段轮廓, 现如今白日里倒是能每一处都看得清。她的肩上、胸上,甚至是腰上都有他留下的印记这个想法一经冒出来,就?令他喜不自胜。
这是他留下来的, 她属于他, 他也属于她一个人。
贺问寻打理好自己?,又走到房门口将散落在地上的衣衫收好,放至床上。
她伸手穿过他的乌发?, 按在他后脑,本欲只是简单地在他唇上轻点一下, 裴玉清双手捧着她的脸,用舌头勾着她。
一阵缠绵后,贺问寻将裴玉清按在床上,给他捻好被角,道:“乖宝,你再睡会。”
“什?么乖宝,何时给我取的别称,我倒是喜欢你喊我裴郎多点。你若是想找顾神?医那便去?吧。”
裴玉清心口不一,被她口中“乖宝”两字钓成翘嘴,目光盈盈地紧盯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他也不想这么心动?,这么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可是她喊“乖宝”耶。
贺问寻口中所说的找师姐,自然是真的。
“你再说一遍?”
顾玲珑手中的药材抖了几缕落在案上,为?了确定一般问她,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可置信。
贺问寻语气认真:“我想与裴郎成亲,师姐你这院子不如就?借给我用作?喜堂罢,我也想请师姐做我们的主婚人。”
有人扶在门上的手一停,静静听着。
“这院子借给你自然不是什?么大事,你昨日不是还否认,怎么突然就?……”顾玲珑上下细细打量贺问寻,从她衣衫锁骨处的红印察觉出些端倪,了然于心道:“难怪你昨晚早走,怕不是昨晚离席后就?与那位裴公子幽会去?了。”
贺问寻低声笑了两声,坦率承认:“昨夜与裴郎互诉心肠,确定情?谊,只感慨佳人切不可辜负。”
得到顾玲珑应允后,贺问寻将门推开,与门外?站着的谢离愁四?目相对。
谢离愁轻声道:“你要成婚本是件好事,但不应该多等些时日,让温哥哥也在当场吗?”
贺问寻道:“成婚这件事等不得,我不想让裴郎如此无名无份地跟在我身旁。虽然父亲错过了我成亲之事,但届时再将裴郎引见予他即可。”
成婚并不是一件小事,正常来讲的话应该要从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但现如今在外?紧迫,一切从简,纳彩什?么的就?省去?,但婚约文书在迎娶正夫上是万万不能省的。
思及此,贺问寻出了院门后,便直接拉路上的人问专门帮写婚约契约的媒公家在哪。
裴玉清在房内一直等着贺问寻。
他垂首看着手中的书册,字只是在眼前?飘,心里头装的全是她,思绪渐渐飘远,指尖不由地摩挲着书角。
“真的是,”他将书合上,将书脊抵在下颔,轻轻叹一口气:“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临近傍晚时分,天际晚霞似轻纱般笼罩着整个苍穹,贺问寻方才归来。她遥遥便望见一位美郎君背倚在合欢树畔。
微风拂过,树上的粉色花瓣静悄悄落下,纷纷扬扬地洒落在裴玉清的肩头、乌发?,然而?他本人对此却浑然未觉。他转动?着手中的小花,不厌其?烦地将花瓣一片又一片地摘落。
贺问寻听见了他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她足尖轻点,飞到他身边,把他手里的花一把抢过,道:“都怪这花,让我的裴郎好生叹息,我这就?把它扔掉。”
裴玉清瞥了她一眼,幽幽道:“是花让我心烦,还是人?也不知道是谁,说好了去?找她师姐,反倒是出门却也不告知我一声。”
贺问寻主动牵起他的手,将他往房里带。
“裴郎,我有件事想同你说,可能会有些许仓促,但我并不想拖,你若是觉得不妥,以后再给你补一回,好不好?”
裴玉清听着有些迷糊,问:“你这个人,怎么不说清楚是什?么事?”
说话间?,贺问寻从怀中拿出一块白玉同心佩,放置在裴玉清掌心中:“你可要收好了,这便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一股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情?愫在裴玉清心中蔓延开来。他凝视着手中的玉佩,耳尖泛着粉红,几番开口,只堪堪说出来这句:“区区一块玉佩,倒是让你跑了大半天?你怎么……这么慢呀?”
裴玉清把玉佩收好,眸光潋滟:“你既然给了我,那就?不能再要回去?了。”末了他再补充一句:“你便是要回去?,我也不会给你的。”
贺问寻吃吃笑了两声,双手捧着裴玉清的脸:“其?实,我今日出门是找人替写婚书了,那媒公的屋子好生难找,这才花了点时间?。可是到了那,我又觉得,我们两的婚事为?什?么要别人帮我写,所以我就?自己?写,让那媒公帮我瞧瞧哪里写得不好。”她微微一顿,语气真挚:“裴郎,嫁给我,做我夫郎,好不好?”
两人额头相抵,裴玉清眼里的神?色变化一丝一毫都逃不过贺问寻的双眼。
裴玉清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很快,快得他有些呼吸不畅。他羽睫颤动?,竭力抑制喉咙里的颤抖。
这一刻,羞赧占据了上风,他第一次撇开贺问寻的眼神?,轻声道:“哪有你这般行事的?原来你方才说的补给我,是指再成婚一次吗?哪有……人娶两次的?”
贺问寻眨眨眼:“唔……这般行事?今天这样算吗?也不知道昨晚是谁用腿缠着我,一遍又一遍……唔。”
粉红色攀爬着裴玉清的脖颈处。他用手捂着贺问寻的嘴,嗔了她一眼,道:“婚书呢?给我看看。”
贺问寻将怀中收好的婚约文书展开给裴玉清,只见上面写着
天悦之,地悦之,人亦悦之,悦汝逢吾,吾遇汝。彼时汝心有吾,吾心有汝,自此而?后,朝朝暮暮相厮守。贺问寻冀与裴玉清永结秦晋之缘,同心同德。互助诚笃,共盟鸳鸯之约。此证。
裴玉清将这婚书看了又看,话语全都堵在嗓子眼里,眼前?的字蓦地变得模糊起来,一滴两滴的泪落在婚书上。他的一整颗心已经完完全全地被她牢牢掌握住。
贺问寻无奈地将婚书拿走,从裴玉清的袖子里抽出一块巾帕,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泪,道:“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开心得跳起来吗?我家裴郎怎么这么与众不同呀,倒是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