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温明珠的画册举于眼前,对比着铜镜里的容颜看,眉眼有四分相像。
贺问寻闭眸思索,手指不受控制地敲打书册,一下又一下。原著里对这位温明珠的描述几乎全无,也没有描述过温明诲,基本都是围绕着江凤缨和裴玉清两人的情感纠葛和一些江湖判案来写。她甚至都不知道‘贺问寻’这具身体的年龄几何。
…可是,依着那贼人对看清她面容的反应来看,她很难不怀疑温明珠是她的生身父亲。毕竟原著里的描述是“其父不见其踪”,和书册里的“退隐江湖”有那么些怪异的吻合。
她心想:原来我还有这么一个身世秘密?真的是…原著害人不浅…写文就不能写得清楚些吗?真的是一团雾水。
……
翌日。
当贺问寻拿着书册去找江凤缨的时候,江大娘子正在暗牢里训人。
贺问寻瞥了一脸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禾轻,不,应该称呼其为程轻,与此次从天青阁逃离出来的程铃是一父同胞的亲姐妹。
暗牢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不好闻的潮湿气味。
程轻被打的眼斜鼻歪,一口血星星点点地洒在地上,可以看得出来江凤缨很生气了。
江凤缨一脸痛心疾首:“我们江家当初好心收养你,没想到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亏我从小到大都尊你一声禾姨。”
当江凤缨抬起就是一脚,旁边的贺问寻拉住劝架:“算了算了,凤缨。她都一副快死了的样子,你这一脚下去直接送她去见西天如来了。”
贺问寻把江凤缨调转了一个方向,指着依旧被捆着的程铃,道:“打这个,这个应该抗揍点。”
江凤缨把脚放下,挑眉看向贺问寻:“你来找我,不会只是单纯来看我打人的吧?”
贺问寻摇摇头:“那倒不是。正所谓传道授业解惑也,这本书册我有几个疑惑,还愿你为我解答。”
江凤缨拉着贺问寻到一处水榭亭内,两人对坐。
贺问寻提着壶把,倒了两杯茶。她将一杯推到江凤缨面前,支起下颔,开门见山:“这位万渊盟盟主温明珠与这位程铃好似有那么些渊源?”
江凤缨道:“确实是有那么些关系。你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贺问寻道:“因为我从里面嗅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八卦,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我再说说我昨晚的新发现。”
江凤缨道:“程铃所在的程家村与官员勾结,四处拐卖幼童和青年男子,导致各个地方出现了许多男奴,甚至是女童,谋取私利。好巧不巧,这位温前辈下榻的客栈,就是一家黑客栈,专门趁客人睡着时,窃取财务,若是男子则迷晕运到程家村。温前辈侠肝义胆,见不得良家男子被迫沦为奴籍,以身入局,再巧妙传信给万渊盟,把程家村一锅端了。”
贺问寻道:“这位温前辈当真是正义凛然,吾辈楷模。”
江凤缨说得口干舌燥,饮下一杯茶后问:“现在该轮到你了,快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贺问寻唔了一下,诚恳道:“你小姨思慕这位温前辈,真的,我有证据。”
第19章 囚禁
江凤缨一脸期待,凑过去,一听“你小姨思慕这位温前辈,真的,我有证据”,当即挎着一张脸,连说三个“就这?”
她意兴阑珊地一手随意搭在靠栏上,一手将衣襟前的马尾往后甩:“这件事,我们江家人都知道。当年,被拐到程家村的倒霉孩子里就有她,幸而得温前辈所救。正谓一舞剑气动芳心,我小姨的那颗心从此就落在了温前辈身上,至今未娶。”
贺问寻闻言默了默,道:“这年龄差有些大啊。敢问江多鹤前辈当年多大?今年又年龄几何?”
江凤缨坦诚道:“不怕你笑话,我小姨确实是个痴情种。出事当年九岁,现如今二十七岁,只要一讨论给他娶夫纳侍,她都会说此生非温前辈不娶。”
贺问寻没有露出江凤缨所期盼的那般惊愕神情。她仅以一种淡淡的语气“哦”了一声,道:“没想到江多鹤前辈如此早熟,九岁就对男儿郎情窦初开了。”
她脸上声色不动,心里开始做算术题。假设当年温明珠十七岁,江多鹤九岁,两人年龄差八岁。现如今江多鹤二十七岁,那么温明珠应该三十五岁,应当可以推导出她这具身体的年龄大概在十七至十八岁这个区间。
“可是…温前辈不是已有妻主吗?你小姨原来喜欢人夫?”贺问寻语不惊人死不休,真挚地看着江凤缨,丝毫一点都不担心这番话讨打。
江凤缨哽了一下,道:“你这…你这…说得太对了!”
她蹭地一下坐过来,抢过贺问寻手里那本书册,哐哐哐翻到最后一页,往画像上拍几拍:“我小姨时常言道,画像中所绘之温前辈,其神韵风采,不及真人之万一。倘若有机会,我也很想见一见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是何等风姿。”
“至于温前辈的妻主嘛,这倒是一个悲伤的消息。”江凤缨凑过去,低声在贺问寻耳畔说道:“大抵已然与世长辞了。”
四月末时节,日光无遮无拦地洒落在亭顶,水面之上,荷叶已舒展开,静映刺眼之光,空气弥漫着闷热之气。
然,一股截然不同的寒意在听到“与世长辞”四个字蓦然地从贺问寻脚下悄然而生,虽周遭炎热,但冷意直透骨髓。
霎那间,寒意消散,不过还是寻常的一个上午。
贺问寻偏过头,缓缓而道:“书册上写温前辈与其妻主相识于程家村一案,那时你小姨当真未曾见过?其妻主逝世消息又从何得知?又是如何走的?温前辈又为何隐退江湖,是自愿还是被迫?”
江凤缨被贺问寻的一连炮发问给愣住,道:“这问题有点多,你让我缓缓。”
贺问寻端起一杯茶,递到江凤缨眼前,语调平淡:“你若是不知晓这段往事那便罢了。”
江凤缨接过茶,润润嗓子:“我是真的不知道。事情发生当年我还是个被我爹按在家里背三字经、扎马步的稚子,所知道的也都是从我小姨那儿道听途说来的。”
她摸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来也怪,你怎么突然对这位温前辈也感兴趣了?”
似又想到了什么,江凤缨脸上的表情万分精彩,仿若一个变脸王,有不解,吃惊,甚至是惊悚。
她吞了几口唾沫,犹豫万分,还是开口道:“你不会看了画像之后,也喜欢上了温盟主吧?”
贺问寻无语凝噎,道:“你的脑洞我甘拜下风,你还能再胡说八道一点吗?我就是好奇,真的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随即话锋一转,贺问寻接着说:“凤缨,此次找你,我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我不过一介江湖游医,对药材略有些痴迷。但有那么几昧,遍寻不得其踪。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搭条线,让我去楼外楼探个消息。”
闻言,江凤缨从腰间解下一枚温润剔透的玉玦,其上凤凰展翅,栩栩如生,犹如真凤欲飞。
她将之缓缓置于贺问寻掌心中:“你持此玉玦前去,凭我的面子,小姨她定会见你。不过嘛……”
说到这里,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嘴角微勾,“我这月下老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得好好想想,拿什么来感谢我这段‘红线’之恩呢?”
贺问寻指腹摩挲着玉玦:“此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若有所需,尽管开口,贺某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