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纹身意义？”

她把视线递给沙发另一侧的穆程铭，此刻的穆程铭汗流浃背，就在这一紧张时刻，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她起身到纹身店旁边的超市小板凳上坐下，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李导的质问就传了过来，“许小雯，你把我当什么。”

“许小雯，你把我们工作室的人当什么，好，之前的小事情，被甲方换编剧，不告诉工作室的人，我可以理解，那为什么现在工作室都要破产了，你还不和我们说，你把我当什么，你把自己当什么，你要自己抗吗？”

好家伙，她听完李导的这一顿责备，她都不敢大口呼吸了，小心翼翼开口，“李导，那个，工作室的事情，我，宋总和曾伟贤都直到，你现在不是负责蓝途的建设工作嘛，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所以就没有和你再说，其实我想的就是，如果工作室真的干不下去的话，咱们出来单干也是可以的，树挪死人挪活。”

“咱们六个人在一起，还不能开一个工作室继续写剧本嘛，真要是破产了，咱们再告诉工作室的人，现在就告诉大家，就会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那剧本的创作本身就是需要专注的，咱们几个人操心就行了，不要搞得工作室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

在这一段的解释过后，李导心情已经平复了，但是李导现在正坐在空荡荡的初心编剧工作室里，因为工作室现在已经破产了，她的想法是好的，李导坐在冰冷的会议室里，两边的白板还写着工作室恶剧本进度，像是遗留在过去时空的东西，和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对比起来，一种撕裂感袭来。

李导深呼吸，开口，“小雯，对不起，我刚刚太着急了，我不是生气，我就是觉得你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己抗，你只是一个女人，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想办法，最起码，最起码你要和我说，你之前什么事情都和我说，我心里好有个底啊。”

“你现在什么都不和我说，小雯，现在工作室已经破产了，所有东西也被搬走了，总公司那边来的人，曾伟贤和曲英杰还在外面了解情况呢，我也和宋总，和总公司那边打过了很多电话了，但是都没有任何转机了。”

“我和曾伟贤的意思是，现在就注册一个工作室，然后租办公室，咱们六个人就租一个小的会议室就可以了，初心这个办公室有太多闲置的区域了，曾伟贤看了一下，城郊区的租房很便宜，一个月也就几千块，这些项目尽量和总公司那边争取，咱们有始有终，把剧本做完。”

她想过破产，但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生活总是能猝不及防地给她一拳，让她知道，生活不是那么美好的，看来是时候和宋叔叔好好谈谈了，但是这种谈是垂死挣扎了，毕竟宋叔叔已经把东西都搬空了，那希望渺茫。

“李导，我先挂了，宋总来电话了，我一会给你回过去。”她看着宋佳怡打进来的电话，就先把李导的电话挂了，说到底，她来这个工作室也是为了宋佳怡，其实她还是不懂，为什么宋叔叔一定要把工作室搞垮，初心自接到的第一个剧本起，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小雯，我什么都没有了，蓝途，剧本店，初心，什么都没有了。”宋佳怡心情已经跌落谷底，不仅仅是心情，更是宋佳怡的人生，宋佳怡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太对不起许小雯了，本来许小雯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但是现在许小雯也生生被宋佳怡拖下了水。

“佳怡，我去找宋叔叔，宋叔叔上次说。”

说不能挽回初心，但是可以挽回她，这样的话，她是说不出口的，所以她选择把话说一半，宋叔叔如果真的可以挽回初心，再给宋佳怡一个机会的话，她愿意做任何事情，点了电话的免提，再把音量放到最小，听着宋佳怡的哭诉，她看着其他工作室发来的消息。

林瑶瑶原本是想在中午的时间抱怨剧组给安排的酒店，却在上午的一次电话之后，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发消息，询问，“小雯姐，难道事情就没有再挽回的可能嘛，我不想和你们分开，咱们才磨合好。”

太多的消息了，甲方的消息，工作室小伙伴的消息，她再次感受到了和昨天晚上一样的窒息，这种窒息环绕着她，让她不能呼吸，心梗的发生就在一瞬间，坐在小板凳上，她也能感受到腿软，信息爆炸，她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眼皮也沉沉地垂下。

穆程铭从她离开纹身店里，就跟了出来，看着她马上就要摔倒，一把将她捞起，其实穆程铭能感受到，她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影视圈变化很大，而事件变化更大，抱着她的手，根本不想松开一秒，怕在他松开的一秒钟后，她就沉入水底，溺死。

“小雯，小雯，你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爸到底和你说什么。”宋佳怡在电话那边焦急着，踱步，越想越气，“许小雯，我知道我爸的性格，你不要听他的，他就是老狐狸，我宁愿放弃初心，也不愿意你答应我爸的要求。”

她不愿意放弃初心。

宋佳怡是了解她父亲的，因在穆程铭听不下去，挂断了宋佳怡的电话过后，宋叔叔就打来了电话，宋叔叔在她接电话的第一秒后，就给了她希望，同时也给了她绝望，“小许，现在发生什么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只要你答应帮我写剧本，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小许，佳怡那孩子就是胡闹，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她想要创业，想要从事影视圈，她没有那个天赋，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有能力，有才华的，听现在几个甲方给我反馈，甲方很喜欢你，当然了我从一开始，就很认可你。”

“给我写剧本，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坏事情，反正你们这个小工作室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剧本，所以我给你们剧本，给你们项目，你们就跟着我做就行，总公司这边，相中的项目，那绝对比佳怡那丫头四处搜刮的好。”

“怎么样，小许。”

宋叔叔自然是知道，像是许小雯这样的有能力的编剧，一定是有自己的脾气在的，如果不是宋佳怡的话，恐怕许小雯这样执拗的性格，一辈子都不可能考虑如此限制的剧本，有本事的人，都是有脾气的，宋叔叔在影视圈这么长时间，必定是经历过很多艺术家的怪脾气洗礼。

“我同意。”

只要能保住初心，她现在愿意做任何事情，脱离穆程铭的怀抱，理智回归，如同宋佳怡所言，宋叔叔就是老狐狸，话又说回来，能在影视圈混到那样位置的，必定是老油条，让初心给他写剧本，那就是把宋佳怡一手栽培出来的初心，拱手相让，而过继孩子的人，就是宋佳怡的亲闺蜜。

第66章 利弊

她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凡事都有利弊。

总公司能给固定的剧本资源，也能给初心前期渡过难关，踱步到看着远处的穆程铭只剩下一个黑影，才开口，“宋叔叔，我知道，您无论怎么说佳怡，我都知道，您是爱她的，初心是佳怡和我们一起打拼出来的，您也不想看见佳怡如此伤心，如此堕落下去吧。”

“我可以答应您的条件，帮总公司写剧本，但是我们的初心还是要保留一点自主权，您一次性只能给我们一个剧本，并且在短时间里您不能再给我们第二个剧本了，我们需要保证剧本的质量。”

“没问题。”

宋叔叔的回复同样爽快，在他眼中初心，其实什么都不是，在他眼里，重要的是许小雯，许小雯出名那是迟早的事情，出名之后，再让她写剧本，那是难如登天的程度了，宋叔叔握紧手里的《软柿子》剧本，露出满意笑容。

这么多的电话过后，她的世界终于回归平静，回头看向了身后的穆程铭，穆程铭已经从一个黑色长影，距离她只要半米距离，她深深叹气，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她飞奔向穆程铭，不顾一切地冲刺，狠狠将穆程铭身子退后了几步。

“解决了？”穆程铭看着她脸上终于绽放了笑容，不知为何，没有理由地跟着笑了起来，一把抱起她，就回纹身店了，其实对于她的回答，穆程铭心知肚明，像是她这样单纯勇敢的性格，自然是把心情写在脸上。

“我出马，那必然。”被穆程铭放在沙发上的时候，她才从欣喜的情感中脱离，骄傲地回答着穆程铭，宋叔叔能给她什么难度的剧本，剧本再怎么难，不都是用文字组成的嘛，可是她错了，在看到李导发来的剧本《软柿子》之后，她才知道为什么宋叔叔要费尽周折，也要让她写这个剧本了。

暂时脱离了吃到一半的午饭，今天的午饭是螺蛳粉，四份大份螺蛳粉，直接把纹身店爆改“臭臭螺蛳粉店”，从纹身店里出来，她身上的臭味也久久散不出去，接通李导的电话，两人默契地都没有说话，纹身店后面是一大片的荒地，用来停废车，她看着这一片的废车，总是觉得心里压抑，但是这并不是最压抑的。

最压抑的是，《软柿子》是一个悬疑剧。

主人公是一名警察，她的女儿被数十人轮奸后，被人分尸，剧本的最后一刻都没有交代凶手是谁，不，应该说凶手都是谁，在这期间，警察父亲找到过三四个的从犯，无数次和主犯擦肩而过，却都没有抓住，剧本中的甲方明确表示，倘若第一部 的收视率好，就会拍第二部，并且把事情的真相交代出来，如果第一部的收视率不好，那这个《软柿子》就会成为永远的谜团。

“总公司那边给的剧本吗？”李导率先打破沉默，像是这种前期非常压抑的悬疑剧，在初期的时候，就已经筛选了一部分观众，但是这个《软柿子》的甲方是很聪明的人，甲方在赌，只要观众看了第一部 ，那观众就一定会期待第二部。

“是，总公司宋总和我说，只要咱们长期和总公司那边合作，他就会留下初心，并且咱们限制的事情也能被解决。”其实有点赶鸭子上架感觉了，但是那个时候的她没有办法，现在看着《软柿子》的剧本，她觉得太痛苦了。

《软柿子》这个剧名，可以用来形容警察爸爸，也可以用来形容被奸杀的女儿，还可以被解读出更多的含义，但是李导不想再深思了，他看着一个午饭的时间，东西再被保安搬回来，开口，“所以你答应了。”

又是沉默，“没关系，如果这个剧本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写。”李导的话是真心的，因为他知道，小雯是很不容易的，小雯也是为了大家好，已经被搬空的工作室因为她，又起死回生，这就是能力，能和总公司说上话的人，想必才是总公司器重的人，“你怎么理解《软柿子》这个剧本。”

她脚踩在黄泥上，其实她不想理解这个剧本，因为身体像是被无形却很重的东西压着一样，让人喘不过来气，沉重开口，“《软柿子》这个剧本太痛了，咱们写得也痛，观众看得也痛，给观众的后劲儿也大。”

“这个剧其实案件并不复杂，并且定位在 24 集的网剧，但是甲方要求的质量很高，事实上，《软柿子》这个甲方发来的五百字剧本大纲，质量就已经很高了，短短五百字，就能把主人公，警察爸爸和奸杀女儿，立住软柿子的形象。”

“在剧中警察爸爸和奸杀女儿，还有一个贤妻良母的妈妈，这些都是软弱的底层，而剧中警察爸爸找到的一个从犯，就是市长的儿子，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三次进警局，都因为不同的原因被放了出来。”

“我的建议是在第一集 ，前五分钟，给警察父亲和主犯激斗的一个场面，结尾是警察爸爸抓到了主犯，为了配合甲方的要求，所有镜头都采用隐藏的拍摄手法，就是主犯不露脸，镜头语言主要是警察爸爸的表情特写，两人缠斗的动作画面。”

“你理解剧本好快啊，咱们下午再细说吧。”李导的话后，她轻轻微笑，理解剧本快不见得是好事，她的共青能力很强，共青能力强是从事编剧的必然条件，回去的路上，她快速从《软柿子》的剧本世界中抽离出来，回到转角的纹身店后，看见了穆程铭。

“不是吧，离开一分钟都不行啊，嫂子一出去，你就和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恶心不。”乔以诚调侃着，随后又打开一瓶啤酒，两瓶啤酒早就被喝完了，除了嫂子想吃的螺蛳粉，还有一些烧烤，花生米，毛豆之类的下酒菜。

“老子乐意，你赶紧去楼上。”穆程铭真觉得乔以诚这样的性格，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还能开纹身店，真的是奇迹了，穆程铭之前确实没有看见过她吃牛羊肉什么的，所以他不敢给许小雯吃牛羊肉的烧烤，最后给许小雯拿了一串菜花。

“行，我走。”乔以诚一个白眼过去，起身，拿了两瓶啤酒，乔以诚是千杯不醉的海量，抬脚刚想走，却被身后的 Li 跟了上去，Li 可不是许小雯那般扭捏的性格，而是喜欢就要直接上，Li 直接上手握住了乔以诚的手臂，“宝贝，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