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歌的声音中稍带着些沮丧,白日娇俏甜美的花妖此时添了几分忧愁,带出难言的少女心事:“从阿霜到鬼界来后不久我就知道她了,那时突然听到了传闻,说鬼界来了个刺头,是天外天的修士,打架厉害下手又狠,可能要挑翻鬼王了,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但我是个不怎么听话的,别人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想去看看这人。”她的声音稍稍有些飘忽,眼神都显得悠长,“……谁知道看一眼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把我自己都搭进去了。”
鸢歌摇了摇头,重又振作起来,笑道:“阿霜那时可比现在话少,也不爱搭理人,有鬼族找上门挑衅她她就打架,没有的时候就随便找个地方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像是对全世界都没兴趣似的。”
“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招惹她。最开始只是想看看这人到底会对什么动容,到后来……”
她一顿,闭了闭眼,没有继续说下去,转了话头:“这些年过去,我对我自己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了。我也知道,在你们眼中,怕是觉得我与她该是水到渠成的。但是”
云端别过头,暗道妖族果然对感情比人族更加坦荡,谁知鸢歌说道此处却突然住口不言,灵动的眼睛都似乎黯淡了几分,许久后才重新动了动唇。
“……但是这些年过去,阿霜一直都是这样子。”
“她不说要我离开畩澕,也不说要我留下。”
“我的去留对她不重要,”鸢歌的声音略有些抖,云端犹豫着看过去,她正低着头,看不到她面上情绪,“除了真的有事之外,她从未主动找过我。就算我故意使性子,很久都不去见她,到最后也只是我自己再也忍不住跑过去,而她见到我时的态度一如既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然后我就也……什么都不敢说。”
很难将眼前这个小心翼翼的鸢歌和云端印象中的她联系起来,云端有些无措,鸢歌似乎感知到了云端的情绪,倒反过来对她安抚一笑,道:“没关系,你不用说什么的,我其实也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毕竟我也没什么能聊阿霜的对象。”
她双手托着脸,故作释怀地叹了口气,笑道:“事到如今,我也自认阿霜对我挺好的,在她的交友范围里我算是头一个啦。至于她有没有……像我喜欢她一样的喜欢我……”
原本明朗的语气重又添上几分阴霾,花妖垂下明艳的眉眼,寂寂地笑了:“……至少她把我当朋友,我可以一直在她身边,也不错。”
心中某个地方被倏地触动了,云端骤然握紧了手,身体都变得僵直。
理智上分明知道她不该擅自说些不负责任的话,也清楚她根本不知道鸢歌和南霜之间的相处细节,但云端却像是着了魔似的,不受控地从口中吐出否定的字句:“不对。”
“……什么?”
鸢歌讶异地朝云端看去,却看到那新雪般淡然清冷的女子似有痛意般蹙起了眉,清秀无俦的面容上如融冰般显出隐在冰层下的柔软情绪,带着不知何来的悔意,和怅然若失。
“这种想法……不对。”
她听到云端的声音并不平稳,有些颤抖,但却显出某种决意,断然道:“该同她说出来的,你的想法,和你对她的情意。”
鸢歌愣愣看着云端,看她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不然的话,一定是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说:
昨天终于搬完家了……这周确实是被这件事绊住了没什么空写文,抱歉抱歉
快了快了,每写一点虐,就说明离写到甜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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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鸢歌原本是不太懂情的。
纵然她身为彼岸花妖看过无数悲欢离合, 但到底只是个旁观者的身份,看不出什么蹊跷来。顶多像是坐在台下看了一出戏剧,只是恰如其分地感到伤感, 转头就把那些爱恨情仇抛到脑后, 重新去做她无忧无虑的花妖。
看得多了,有些时候她甚至会对鬼界的某些痴情种子感到不满明明是只要坦白相告就好的事, 为什么偏偏要藏在心里, 最终只能把难言的心事带到忘川边上,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这实在太蠢了。彼时的鸢歌嗤之以鼻地想着。人族就是麻烦,就该多向她们妖族学习学习,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坦荡又磊落, 热情而毫无顾忌地吐露情意, 这有什么难的。
直到她遇上了南霜, 自此便从台下的看客变成台上的出演者,来亲自演出这场狼狈的默剧。
鸢歌觉得不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束手束脚的样子, 陌生的情感在心里发芽, 让她都不像自己了。这种转变带来惶恐和不安,她不是没有破罐破摔地想过干脆全部坦白算了,反正南霜都已经是鬼族了, 再怎么样也只能留在鬼界,就算不接受她的感情也是躲不到哪里去的
这才是属于妖族的思维, 对心爱之人势在必得的贪婪。
但她却屡屡在想到可能会被南霜拒绝的可能性时望而却步, 如此就是许多年。
肆意妄为的花妖终于尝到情字的苦涩, 她不再嘲笑心存执念的魂魄们, 也时常在忘川边驻足,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水面发呆。她懂得了什么是怯懦,什么是患得患失,真是讨厌,要是她没喜欢上南霜就好了。
这种矛盾的心情长久的在心中存着,鬼界的生活没什么波澜,鸢歌却总觉得惶惶。而这份惶恐在近两年越积越多,渐渐达到将要溢出的程度,让她日夜都提着颗心,脑中不时会不受控地跳出个可怖的念头来。
南霜已经离开鬼界了,并且很有可能不会再回去。
那人本就是像风一样难以捉摸的,纵使是在鬼界时,鸢歌也从来没有捉紧了她的实感,更别提突然到了个对鸢歌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来。
但对南霜来说,这却是重回故地,如鱼得水。鸢歌记得两界通路被突然打开的那天,鬼界剧震,随即是掺着金色火焰的天光从穹顶透过来,她不知所措,而她身侧的南霜直直看着天上,眼中含着的光让她不敢多看,下意识别过了头。
南霜一定是想回到修仙界的吧。鸢歌想着,强硬地忽视心头越发明显的不安,强自故作镇定地分析着,毕竟那是她熟悉的地方,而鬼界什么都没有。
那她呢,她有什么呢,她又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南霜呢。
不安的种子开出软弱的花,鸢歌只能懵懵地跟着南霜来到修仙界,看着裴琛若无其事的接近又敢怒不敢言,她觉得自己没有身份去说这件事不对,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渐渐消了心气。
没关系。鸢歌默默想着,至少南霜看起来不喜欢那个裴琛,她还不会离开她。
“你这样一定是会后悔的。”
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太久,让她在听到向来清冷的云端用难得强硬的语气说出这话时愣住了,好半晌才迟迟地反应过来,钝钝道:“……什么?”
面前人已经收拾好了不小心流露出的失态,但鸢歌却确信她方才抬眼看去时看到了云端眼中盈盈的水光。她
“没有什么可怕的。”云端再开口时仍是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淡然语气,只是莫名显得郑重,墨色眼眸沉沉,带着难言的复杂情绪向鸢歌看来,“和你想说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你身边比起来……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