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唐旭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们彼此靠近,不是出于选择,而是因为别无选择。后来,他成为警察,第一次卧底行动,再次遇见唐旭时,他根本没认出来。他以为唐旭只是**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他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和他一起躲雨的少年。
命运用一种最荒诞的方式,让他们在黑暗中重逢。他们之间,不再是谁救过谁,不再是兄弟,不再是敌人。是一场沉默多年、终于撕裂的旧梦。是一道再也无法回避的伤口。
这份交织的“情”与“孽”,不是一句冠冕堂皇的“我有使命”就能洗干净的。
唐旭仿佛看透了他内心的挣扎,在一旁低声补刀,声音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他最不愿承认的伤口:“你和她的事,我不在意。”他的眼神扫过林星澈,带着一种冷淡的宽容。
“但你,属于我这一边。”他看向沈放,眼神炽热得发烫,带着一种病态的笃定。
“这,是事实。”这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沈放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缓缓解下枪,动作轻柔得如同一场仪式。然后,他一点点脱下外套,将它们郑重地放在地上,像是在卸下警察的身份,卸下正义的重担,卸下所有的伪装与防备,他举起双手,一步一步朝唐旭走过去,步伐沉稳,眼神中的挣扎逐渐被一种决绝取代。
林星澈瞳孔猛然收缩,撕心裂肺地喊出他的名字:“沈放!”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绝望,仿佛在目睹一场无法阻止的坠落。
可沈放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她的声音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章你毁不掉的人,就不是你……
唐旭看着他一步步靠近,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像是即将得到心心念念的珍宝。他的嘴角终于弯起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种笑容不再是冷漠的面具,而是一种近乎孩童般的纯粹喜悦。
“好,阿放。”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近乎温柔的颤抖。
就在沈放走到他面前一步的距离时。
“啪。”唐旭按下遥控器,动作干脆利落。
空气骤然凝固,所有人神经紧绷,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炸裂吞噬。但天花板并没有塌落,而是发出一声“咔哒”,机械装置缓缓启动。
厂房上方的密封板徐徐开启,露出一道隐藏的升降通道,机械齿轮运转声缓慢而沉重,回响在空旷的空间中,一整层金属密室缓缓露出轮廓,昏黄灯光照亮下,宛如某种冷酷精准的逃亡迷宫。
这是早已准备好的,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归宿”,又像是一个只容得下两人的私人坟墓。
唐旭转头看向沈放,目光中带着近乎病态的柔情与执着。他的声音低柔,像是在回忆一个少年时未曾完成的约定:“我说过的,只要你回来,我们就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说“消失”两个字时,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幸福的解脱感,那不是终结,而是他梦中的归宿。
接着,他转向林星澈,脸上的温度瞬间褪去,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冷漠与疏离,“她不用去。”他淡淡地说,仿佛在宣布某个无关紧要的安排,“这个地方不属于她。”
沈放下意识握紧了拳,声音压低:“你不是说可以带她一起走。”
唐旭勾唇一笑,轻轻摇头:“我改主意了,她已经完成了她的意义。她只是钥匙,用来把你带回来。”他慢悠悠地说道,语气温和得几近怜悯,却令人不寒而栗,“真正该进去的,只是我们两个。”
林星澈狠狠一颤,整个人几乎要冲上前,却被唐旭突然抬起的枪口稳稳指住。
“别试图逼我为难你。”唐旭目光清冷,“你越靠近,就越让我想让你消失得更快。”
沈放挡在她前面,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他缓缓转头,深深地看了林星澈一眼,那一眼里藏着压抑、挣扎、和一丝无声的请求。
林星澈狠狠咬住嘴唇,没有再动,但她的手却悄悄探向袖口,按住了藏在那里的电磁干扰片。
唐旭缓缓转身,走向那扇通往密室的金属门,“走吧,阿放。”他声音轻得几乎要融入黑暗,“那里没有别人,只有你我。”他踏入密室的黑影中,背影孤独、固执、如同行走进自己的梦魇。
沈放没有立刻动。他的脚步沉重,像被现实拖住了灵魂,他最终还是迈出了那一步,缓缓走入黑暗之中。
只剩下林星澈一个人,站在外面的光里,双手死死握拳,她转身冲向通道尽头,在那块金属墙体边缘,快速地将袖口的干扰片贴了上去。
密室门缓缓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嗒”声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和光线,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信号丢失了,完全丢失了!”副驾驶的技术员急声道,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试图恢复连接,“沈放失联了,通讯信号和定位装置同时消失。”
沈长兴眯起眼睛,眉头紧锁,内心的不安与冷静理智在交战,他拿起对讲机,声音低沉而坚定:“全队注意,监控画面可能被屏蔽,对方有备用通道,立刻启动B级追踪方案,准备突击。”
他紧盯着屏幕上最后定位的红点,像是要用目光将其固定住:“再等等,再给他两分钟……”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很少有的犹豫,“他不会没计划的。”
“但沈局……”副手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担忧,“唐旭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他可能……”
沈长兴声音一沉,打断了他:“如果两分钟后没动静,我们就强攻。”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中却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灯光自动亮起,柔和却带着微妙的黄调,如同老旧胶片中的色彩,照得整间密室像是从记忆深处剥离出的幻境,真实又不真实。光线在两人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勾勒出时光刻下的痕迹。
墙上挂着他们小时候见过的那副老挂钟,指针颤巍巍地走着,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书架上摆放着一只掉了漆的旧收音机,天线歪斜,按钮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桌上甚至有一盏他们曾经共用的台灯,灯罩上的划痕依然清晰可见。
空间仿佛刻意复刻了某段少年时的时光,把回忆塑造成了触手可及的实体,却又变得更加沉默、密闭,像一口精致却冰冷的棺材,封存着一段再也无法回去的过往。
唐旭走到房间中央,皮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转身看着沈放,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得意,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熟悉?”
他的语气轻柔,像是在炫耀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眼神却带着某种执着的狂热,“我记得你喜欢这个颜色的光……那时候晚上我们蹲在垃圾堆后面看对面屋里的灯,你说‘暖黄色,看起来像家’。”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怀念,仿佛在重现一段只有他们知道的私密记忆,一段被小心翼翼珍藏的过往。
沈放没说话,表情平静如水,只缓缓走了一圈,目光犀利地扫过每一处角落,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桌面,触碰那些被时间冻结的物品,动作带着一种谨慎的疏离。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你把记忆活成了房子。”他顿了顿,眼神直视唐旭,不带一丝退让:“但我不会住进来。”
唐旭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淡了,如同蜡烛被风吹灭,脸上那层几乎病态的柔和,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如同精心塑造的面具即将破碎。他的呼吸变得略微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
“你不是说过,我们只有彼此?”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像是在引用一段神圣的誓言。
“是。”沈放冷冷看着他,目光如刀,直指真相,“那是十几年前,我饿到头晕、病到发烧、全世界都不相信我的时候。”他的声音渐渐提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的,带着尘封已久的痛苦和清醒:“你不是彼此,你只是那时候,恰好没丢下我的人。”
唐旭的表情凝固了,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他缓缓走近几步,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语气越来越低,带着一种危险的平静:“那时候你靠着我活下来。”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像是要看透沈放的灵魂:“你做警察之后还能活下去,是因为我没拉你下地狱。”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如同雷鸣前的闷响:“沈放,我让过你一次次。”
情绪终于爆发,他忽然抬手一推,把桌上的收音机狠狠砸到地上,塑料和电子零件四散飞溅,碎裂声在密室里炸开,回音在墙壁间反复撞击,如同他内心崩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