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1 / 1)

“我知道。”林星澈踮起脚,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你也是。”

五分钟后,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酒吧标志性红色工作服的“服务员”推着装满空酒瓶的手推车从酒吧后门走出,林星澈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脸上的血迹被仓促擦拭过,但依然隐约可见。

后巷昏暗的灯光下,一辆不起眼的灰色丰田停在垃圾箱旁,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王博。

“上车。”他简短地说,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巷子两端。

林星澈迅速拉开车门钻进去,刚关上门,车子就猛地启动,轮胎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唐旭的人在哪?”王博一边开车一边问,手指紧握方向盘。

“就在附近,他亲自坐镇,派人在酒吧里对我下手。\”林星澈脱下帽子,从手套箱里找出湿巾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给沈长兴打电话,“是的,就在津港暮光夜总会,请马上派人抓捕。”

王博等她打完电话,瞥了她一眼:\“你确定?用他做诱饵?”

林星澈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被坚定所取代:\“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沈放了解风险,他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他一样。\”

不到半小时,警笛尖锐地划破夜色,像一把锋利的刀切开了黑暗的帷幕。

猩红与深蓝的警灯交替闪烁,将酒吧破碎的门窗照得斑驳陆离。碎裂的玻璃在地上如钻石般闪着冷光,反射着不祥的光芒。

酒吧内部,DJ台上的唱针被粗暴地拉开,原本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戛然而止,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紧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慌乱的脚步声。酒杯打翻,液体溅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恐惧的气味。

特案组全副武装的人马冲了进来,黑色防弹衣上的“警察”字样在迷离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白光,手中漆黑的枪械直指前方,金属枪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峻的光泽。

“所有人!立刻举起手!趴下!不许动!”领队警官的喝令声如雷贯耳,在酒吧的每个角落回荡,震得墙上的酒瓶都在微微颤抖。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大多数人惊恐地趴在地板上,双手紧紧抱头,而在这片混乱中心,只有一个人依然挺立如山。

沈放此刻站在舞池中央,酒吧残破的射灯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孤独而坚毅的剪影,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没有动,眼神锐利如鹰,也没有丝毫挣扎的意图,他的胸膛在深蓝色衬衫下平稳起伏,呼吸如常,仿佛眼前的枪口与他无关。

“沈放!把手举起来!”一个年轻警察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沈放的唇角扯出一丝近乎讽刺的微笑:“年轻人,握枪的手别抖,走火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当特警们端着枪向他逼近时,他缓缓举起那双布满伤痕的手,掌心向外,一个投降的姿势。但他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恐惧,更像是一只心甘情愿踏入陷阱的狐狸,已经算计好了猎人的每一步动作。

“趴下!脸朝地!双手放在能看见的地方!”为首的警官大喊。

沈放没有反抗,顺从地单膝跪地,随后趴下。警察们如狼群般扑上来,粗暴地将他按在地上,膝盖压住他的后背,冰冷的手铐“咔嗒”一声扣住了他的手腕,金属摩擦皮肤的触感冰冷而刺痛。

“原来被铐起来是这种感觉啊。”沈放的脸贴在酒吧冰冷的地板上,能闻到混合着酒精、香水和汗水的气味,灯光在他眼前晃动,刺眼而模糊,不知是谁踩碎了一块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在这一片混乱中,他的嘴角却悄然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稍纵即逝,“打草惊蛇了吗,唐旭?”他在心里默念。

他了解唐旭的习性,那个阴险的老狐狸一定就在很近的地方,躲在暗处,等着看他落入陷阱,享受猎物垂死挣扎的快感。

当警察们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押送出酒吧时,周围的顾客纷纷侧目,有人用手机偷偷拍摄,有人窃窃私语。

沈放无视这一切,冷风卷着雪花飘过,一辆车从远处呼啸而过,车窗微微降下,月光下,唐旭那张锋利的脸若隐若现。

“十五年了,沈放,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沈放,你涉嫌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持械斗殴,现在依法逮捕你。”领队的特警队长公事公办地说道,声音却刻意提高了几分,仿佛在向谁传递信号,他四十出头,下巴上有一道陈年的疤痕,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沈放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坐进了警车后座,冰冷的金属座椅硌着他的背,手铐勒得他手腕发疼,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靠在车窗上,冰凉的玻璃贴着他发烫的太阳穴,带来一丝舒适。他闭上了酸涩的眼睛,任凭警车的引擎声在耳边轰鸣。

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即将颠倒。

凌晨,津港市郊外的S203省道笼罩在浓重的山雾中。

押送车队悄然上路,队伍出奇简单:前后各一辆警车护卫,中间是一辆装有沈放的囚车。囚车内,沈放被特制的手铐脚镣牢牢束缚在座椅上,但他的表情出奇平静,甚至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期待什么。

气氛太安静,太克制,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平得毫无波澜。

前排两名押送警员,一个年纪偏大的中年人,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彼此低声交谈了一路,话题总是绕不开他,这个“杀人黑警”。

“你说……他真是因为那案子被抓的吗?”年轻警员小声问,眼神瞟了一眼后视镜。

“还能因为什么?那几具尸体尸检都对得上,局里压了好久,现在是终于扛不住了。”年长警员说得轻松,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的人生崩塌。

年轻警员咂了咂嘴,“但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他干脆……有几个是该死的,那些人罪行都翻到天了,按规章根本动不了他。”

车厢后座的沈放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哑,“你说得对,有几个,确实是该死的。”

前面安静了三秒,年轻警员转过头,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你不否认?”

沈放看着他,神色冷淡,却没有回避,“否认没有意义。”

“那你后悔吗?”年轻人皱眉,眼神复杂,“杀了那么多人,连自己也搭进去了。值吗?”

沈放没立刻回答。他垂下眼

睫,看着自己满是擦痕的手腕,像在翻找那段已经压进骨头缝里的记忆,良久,他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什么叫值。我只知道,有些人如果不死,活着就是对别人的惩罚。”他的声音不大,但像一把锈刀刮过车厢,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年长警员轻咳了一声,不再接话,年轻人也沉默下来,似乎第一次正视这个沉默寡言的“杀人犯”。

车队驶向那条视线受限的隧道口,山间的浓雾像是一团棉絮,湿漉漉地爬上挡风玻璃,将前方道路吞噬得只剩下模糊不清的暗色轮廓。

囚车前灯的光芒被水汽折射,形成一个个朦胧的光晕,像是通往未知世界的入口。能见度不足二十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囚车的老司机不由自主地用拇指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感到后背的衬衫已经黏在了皮肤上。

“妈的,这鬼天气。”他小声嘀咕着,眼睛一刻不敢离开前方,“简直像是在开进棉花糖里。”

就在囚车即将驶入隧道黑洞般入口的那一刻,一阵野兽般低沉的引擎轰鸣从前方传来,震得人耳膜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