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奉恩眨了眨眼,也想起俩人先前的事,在太子府那会儿陆延礼也总是在这样的夜晚叫后厨的人给他做些宵食,但是他们要更亲密些的,自己会靠在陆延礼怀里,边吃边同他说话。
虽然那时是被陆延礼圈养在府中的,但江奉恩却丝毫不觉厌烦,甚至想着余生这样也算圆满。
可惜最终也没结出好果来。
江奉恩愈想不明白道士说的话了。
陆延礼并没有久留,待江奉恩吃完他就离开了,仿佛只是来伺候江奉恩吃东西似的。
之后几日,陆岱景的人带江奉恩到那酒楼前监工,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还能叫人修整。想要弄好酒楼还光是有壳子还不够,楼内的人手、器具都得江奉恩亲自挑选购置,江奉恩一时间忙了起来,整日往府外跑。
等到他闲缓下来,已经过了小半月。
这日他早早回到府里时,里面除了下人竟是一个人都没有,陆延礼这些日子不知道在忙什么,自己早出晚归,也很少见到他。青江和钟弈不知道去哪儿了,大概是在宫里,而段毓去酒楼附近打听些消息也很晚才回府。
江奉恩闲着无聊,本打算出去走走,宫里的人却像是掐准时间找上门来。
“君后,陛下请您回宫,有东西给您瞧瞧。”
江奉恩入宫时陆岱景还在大殿内批折子,听见脚步声他才抬起头,“来了。”
宫人被遣散了去,陆岱景放下笔朝他走过来。
“我给你准备了东西。”
“什么东西?”
陆岱景没有回答,而是牵着他的手朝外走去。俩人左拐右拐走到一处江奉恩从没去过的地方。江奉恩只觉得四下宫人越来越少,空气之中没有了宫中四院里总传出的熏木香,而是一股极为清雅寡淡的香气。
跨过几道红槛,道路尽头是一道紧紧闭合着的大门,上头的牌匾上也有字,等到两人走近,江奉恩才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春园。
和他在怃阳寻着的桃园一个名字。
江奉恩扭头瞧了陆岱景一眼,男人也望着他,示意他推门看看。
江奉恩用力将门推开,那股清香味扑面而来,瞧见院中情境,江奉恩愣住了。
满院盛开的花草,桃树居多,这么一望去,竟和怃阳那处别无二致,若不是正道那边有一座精致庄贵的楼阁,江奉恩怕是要以为陆岱景是带他回到怃阳去了。
“进去罢。”
江奉恩随在陆岱景身后,走过蜿蜒的白石路,那一片桃树便少了,只有一颗高大的常青树。一旁的矗着的宫殿很高,不算很大,但瞧着实在漂亮,四根大柱上雕的是金龙白凤,底下的楼阶也是汉白玉石阶,看出是精心建制的。
他没忍住看向陆岱景:“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东西?”
陆岱景也看着他,问:“你喜欢吗。”
江奉恩一时没说话,陆岱景又说:“你今后鲜少会再回怃阳,那园子漂亮,给你搬到这儿来你也不必总挂念不舍。”
江奉恩看了看陆岱景,又看了看这园子,园中花草虽和怃阳那处相似,但却是精心打理过,每一株都开得极美极盛。
“这里……这里比那春园漂亮多了……”
陆岱景走近他,“后院宽敞无碍,我备了马匹,你若是想也可以纵马驰骋。”
江奉恩心中莫名跳了几下。即便陆岱景不说,他也知道陆岱景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讨他欢心,看着面前逐渐靠近的男人,江奉恩却忙将视线瞥到一旁,他看着那颗常青树开口:“这棵树是这么大,怕已经养很久了罢。”
说着他快步走到树下。
“是从别处移种过来的。”陆岱景跟在他身后。
江奉恩在树上抚了抚,底下倒是阴凉得很,风吹着也舒服。他见陆岱景坐到树下,一身黄袍都沾了底下的泥屑,他却一点都不在意。江奉恩停顿了会儿,也随着他一同坐下。
宫人都退去,这里就只有他二人。
沉默了会儿,江奉恩先开口:“建这地方,怕花费不少精力吧?”
身边的人却没说话,江奉恩扭头望去,见陆岱景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已经合上了眼。他想起刚才去殿中时见陆岱景手边厚厚的文书,想他应该这一久都没好好休息,这一会儿是真累了。
江奉恩便也不再说话,沉默地坐在他身边。
他这几日也没好好休息,今日难得闲暇,这么坐在这儿也有些困倦。于是也靠到身后的树上,身体刚挨到陆岱景,那人脑袋微微一侧倒在他肩膀上。
江奉恩扭头去看,正好陆岱景也醒了,他微微颦眉,像是懊恼自己居然就这么睡过去。
江奉恩没忍住开口:“政务重要,但也该休养好身体。”
“边城又生战乱,今日才稍有平息。”
江奉恩看他眼下的乌青,仍是说:“总归是身体重要。”
陆岱景看了他一眼,江奉恩本以为他不会回话了,没想到陆岱景竟又开口:“现下也只是些闲杂之事处理,之后便不会如此了。”
这话仿佛是为了叫江奉恩安心的,江奉恩顿了顿,一时不知说什么,便道:“若实在累,就睡会儿吧。”
陆岱景沉默地瞧着他,半响,竟是一言不发地俯身躺到江奉恩腿上。
江奉恩一愣,不等他说话,陆岱景就已经合上了眼,“若我睡太久,你便叫醒我。”
说完就不再有任何动静,江奉恩开始还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松缓了。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陆岱景待他不像先前那般冷硬,时常透出一股亲近的劲儿。
江奉恩垂眼看去,陆岱景眉间松展开,毫无防备地睡着。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倒是让江奉恩想起两人年少时。
那会儿在入溪宫,陆岱景也总爱在树下小憩,只不过那时陆岱景的脸还是稚嫩青涩,脸上也没有那一道细长的伤疤。
这么想着,江奉恩莫名抬起手想要触碰陆岱景脸上的那道疤,指尖传来略微的温热感叫他猛地回神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