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书有些迟疑,终于是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下车,回?头看向沈南星:“你去年的成绩……”

她?知道?沈南星很聪明,她?们在一起讨论过学习的事,很多?学习上的东西一点就透,能够举一反三,她?记忆力还特别好,学过的东西几乎就不会忘。

她?总觉得?沈南星去年肯定?能够考上,或许真的就是差了那么一两分吧。

“今年稳妥为先。”赵文书道?,“如果能上顶尖大学固然好,如果上不了,其他大学也很不错。”

其实这年代没有冲名校一说,不管是本科还是大专院校,都叫大学,以?如今人才短缺的形势,任何一个大学生都是极其珍贵的。就是大专,那也是大学生,出来国家会给分配工作。考大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工作么。

所以?绝大多?数学生在填报志愿的时候,都是只要?能上大学就行,几乎不会出现那些考上的不是自己喜欢的学校就不去,再复读继续考的,非常非常少。

沈南星知道?她?是好意,就点头。

到了公社,赵文书是去邮局打?电话的,给她?家里打?,让给寄学习资料。

沈南星则去了公社北街,也就是榨油坊所在的那边,公社去县城的拖拉机一般都是停靠在那边。

公社每天固定?会有一辆拖拉机往返县城和公社,夏天早上六点钟出发,下午5点钟返回?,冬天早上7点出发,下午4点返回?,坐车一人5分。

人们去县城,不管是去卖菜还是买东西,都是赶早不赶晚,这年代人睡得?早,普遍也起得?早,所以?出发时间才定?得?那么早。

沈南星是肯定?赶不上的,她?睡得?早起得?晚,天大地大,睡觉第一吃饭第二。

不过公社各个生产大队,去往县城的拖拉机,都会在北街口停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人去县城,顺便捎带上,也是一人5分钱,没钱的话你给点粮食啥的,或是别的东西,就是真的啥也没有,说几句好话那也叫坐,这时候人情味儿还是比较足的,出门在外?都讲究与人为善,能帮就帮一把,结个善缘。

沈南星就是过来搭便车的。

倒是碰见?了熟人,本大队的拖拉机手宋民富,不过他开的显然不是自己栾宋大队的拖拉机。

“民富叔?”沈南星打?招呼。

“哟是小南呀,咋,上县城去?来,坐上来吧,马上就走。”宋民富说。

沈南星也不客气,把背篓放到车斗里,自己爬上去才问:“民富叔,你这开的是哪儿的拖拉机?”

“是方庄大队的,他们拖拉机手有点事,队上又着急去县城拉东西,就叫我帮着跑一趟。”宋民富说。

这也是常有的事。

宋民富道?:“你去县里看你大娘?听小辉说你大娘救治及时,应该是没大碍了。”

沈南星点头。

宋民富就感慨:“你这丫头可是真人不露相。咱们会计也说,那迎风出汗的毛病,愣是被你治好了!”

宋民富也忍不住又多?问一句:“生子他娘的舌癌,你真不是吓她?的?”

沈南星都无奈了,再度澄清:“真没有吓她?。”

宋民富:“我也说你不是那样的人。那真要?是舌癌的话……可咋办哟……”

他也没提说叫沈南星给治的话,那是癌症啊,

寒暄两句,方庄那边跟车的人来了,就准备走了。

宋民富拿了摇把下来,随着一阵突突突的声响,一股黑烟冒出,拖拉机被发动了。

宋民富将摇把放在座椅下面的工具箱里,就开上车走。

公社到县城这段路也是土路,比较颠簸,沈南星坐在车斗里,只觉得?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前面宋民富和方庄的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就说到了春花嫁的男人。

“建设不知道?是在省里啥招待所上班,反正那好烟好酒是不缺,谁家要?办事买不着的,就去找建设媳妇,那钱挣的,哎呦……”

这建设媳妇,说的就是谈家老宅对门春花娘的闺女栾春花了。

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就到南新路口。

这南新路口,是指南明县和新义县连接的一个十字路口,路口往西是南明县城,往东是南明县各个公社,往北去就是新义县了。离路口最近的是新义县的梁营公社。

这个路口到县城差不多?还有一半路。

远远的就看见?有人在路口招手,这是在拦车呢,应该是想搭车去县城的,宋民富就把车停到两人面前。

这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

拦车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推着一辆架子车,车上还有一个瘫软的老太太。

老太太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嘴唇偶尔哆嗦着,身?体也会跟着一抖,拄着拐杖的手攥得?紧紧的,指骨都没一点血色。

边上的汉子一脸担忧,手足无措。

宋民富和方庄那人立马就从?车上下来:“这是咋了,病了,要?去医院?”

汉子连忙点头,又慌忙从?怀里掏出来烟往外?递:“我妈头疼病又犯了,疼得?厉害,得?赶紧去医院,我在这等半天都没等到车,你们是去县城的不?”

宋民富:“对,来来,咱搭把手把大娘给扶上车。”

拖拉机的车斗可不太好上,尤其是对老年人,还是病弱的老年人来说,更不好上。

最后还是中年汉子把老太太给背上去的。

架子车就丢这路口边上,倒是不怕被人偷。

老太太疼得?连睁眼都做不到,压根儿不想说一个字。

汉子叫老娘靠在自己身?上,自己揽住老娘,避免待会儿开车颠簸,老娘给撞到车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