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地道:“二嫂,我,我要去找三嫂。”
蒋双瑞小声地安抚着她:“你三嫂在神大人屋里劝沈大人呢!你别吵她。”
梁幼惠扭着身子应了一声“哦”,一个人坐到了屋子的角落。
厢房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京都官面上的人,平常婚丧嫁娶也常遇到,聚在了一起,自然是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
有人叹道:“死得可真不是时候……。早几天,一品诰命夫人风光大葬;晚几天,沈老爷出了狱,夫妻见一面……。。真是命苦啊!”
沈箴现在没有官职了,大家都称他沈老爷。
“谁说不是……。。”有熟悉李氏的夫人唏嘘道,“那样精明能干的一个人,偏偏临到老了,膝下没个成年的儿子。”
大家纷纷议论起沈箴夫妻的经历来。
有人低声道:“你们说,沈老爷会不会东山再起啊?说起来,他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人低声道:“你们说,沈老爷会不会东山再起啊?说起来,他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看玄!”有人道:“毕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受了牢狱之灾,又遭丧妻之痛……。
能无痛无病的就不错了。
也有人道:“我看着又可能。要不然,皇上怎么到如今也没有定罪啊!”
又有人道:“你们看见他们家小公子旁边的那个年轻妇人没有?说是沈大人的妾室。说起来,沈大人这人真不错……。。要不是没有子嗣,也不会纳了这一房。”
“有没有人知道如今内宅是谁当家呢?”有人问道。
“你问这做什么?该不是沈老爷犯糊涂,让姨太太当家吧?”
“不是,不是!”问话的人道,“你们也知道,我家有个姑子,今年三十岁 ,一直没有嫁人,要是有这缘分,我倒想帮着沈大人牵牵线。”
“不是说你姑子定了三次亲,死了三个男人,有克夫的命吗?说给沈大人,不太好吧?”
“你听谁胡说?那是造谣……。。”
梁幼惠望着眼前争得面红耳赤的妇人,悄悄地走出了房门,蹲在院子旁一棵冬青旁边发起呆来。
沈穆清放下手中的药碗,递了杯清水给沈箴让他漱了漱口。
“欧阳先生请闵先生看了日子,择了九月十八破土安葬……。。”
沈箴怏怏然地躺在床上,原来乌黑的头发已全部变白。听到沈穆清的声音,申请恍然地转过头来。
李氏死后的第二天,放人的圣旨就下来了。
欧阳先生想到梁季敏在张然之家说的那些厥词,也不勉强,带了两个小厮去接沈箴。
虽然被关了几个月,人瘦得不成样子,满身污秽,但沈箴依旧神采奕奕。
沈箴听了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是山西人吧?”
欧阳先生点头。
沈箴眼底不免感叹:“没想到,一张拜帖,竟然结了这样一桩缘分。”接着又问起梁季敏来:“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
欧阳先生尽量的拖延时间,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梁季敏半日的生活琐事,最后实在没有什么话说了,把梁季敏帮陈亚子盖了一座园子的事也说了出来。
沈箴的嘴抿了又抿。最后冷冷“哼”了一声:“竖子,不予为谋!”
欧阳先生想到沈穆清对梁季敏的冷淡,又想到梁季敏淡雅不俗的君子之风,不由笑道:“姑爷是读书人,哪里想到那么深!”
沈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叹道:“也不知道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物以稀为贵。既然给晋王盖了一座连皇上都赞誉的园子,又何必再去给陈亚子盖一座……。。看样子,他还真是符合在翰林院做个清闲的文官啊!”
“太太……。。”欧阳先生好容易把那句“活着的时候”咽下了喉,“原来就不想姑爷拜相封侯……。。”
沈箴叹了一口气:“她呀,是头发长,见识短。不拜相封侯,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见识短?见识短还能在男人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想出这样咄咄逼人的招数来?
欧阳先生思忖着,却不敢接口,生怕自己说出令沈箴生疑的话来。
好在沈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这段时间的朝中大事来。
当他听到萧飒如何打点王公公,王公公又如何倒戈的时候,沈箴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神色间全是踌躇满志,哪里有一点刚从诏狱中放出来的样子。
“是,是谁……。。”
欧阳先生用尽全身的力气扶着沈箴,正想着怎样答这句话,却看见一个新进的小厮腰系白布从门口路边。
看见欧阳先生扶着个满身污垢的人。他讨好地跑了过去:“老爷,您可回来了!太太驾鹤西去了,家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了……。”
沈箴满目希冀地望向了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头一低,轻轻应了一句“是”,然后手臂一沉,沈箴竟然直喷一口血出来。
想到这里,沈穆清眼角一红,低声道:“陈姨娘和大舍都在外面候着,您要不要见?”
沈箴直直地望了她良久,轻轻地“哦”了一声,好像才听明白沈穆清的话。
“不,不用了。”他怏怏地道,“不用了。”
“欧阳先生和闵先生呢?您见不见?”
沈箴没有吱声,半响,突然问她:“那个掐丝祛琅的盒子,放进去了没有?”
沈穆清却点头:“放进去了。太太喜欢的东西都放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