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着一点红, 终于瞧见了这一向冷峻的杀手最失态的一面他的瞳孔骤然缩紧了,脸色惨白, 牙齿用力地咬着, 就连嘴角的肌肉都好似在不受控制地抽动。

他色厉内荏, 嘶声道:“这是我的事, 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许管!”

乔茜把腰一叉, 仰着头?道:“凭什么我不许管?我要管什么事,就管什么事,你说了才不算!”

一点红恶狠狠地瞪视着她。

那双碧绿如翡翠般的瞳孔里情绪极为复杂,震惊颓恨恐惧……乔茜从来?也?没瞧过他这个样子,这令牌简直就好似一把血肉制成的钥匙, 只一丢出,立刻可?以将他整个人都扒得开到不能再开,仔仔细细地瞧出他暴露出的痛苦模样。

他如何能不痛苦?

本来?,他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可?如今,他又怎么能叫乔茜同他一起接受这可?悲的命运?

可?乔茜是什么人?她想管的事情,什么时候没管过?

真要说来?,无花同她又什么关系?李寻欢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她想管就要管这人和陆小凤倒还真是臭味相投、天?造地设,都是一样的多管闲事!你要骂他们多管闲事,他们说不定还要开开心心地多谢你的夸奖呢!

她就是这样犟的人!

一点红苍白的脸上,神情显得又颓恨、又焦躁,他张了张口,只想大?骂乔茜几句……但其实他也?不会骂人,在今天?之前,他从来?也?没有需求去骂人因为他回?答问题的方式,是他手上这柄剑!

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这件事是谁也?管不了的!”

乔茜嘿然冷笑,咄咄逼人:“为什么?干什么?凭什么?他是天?王老子不成?没王法了!没王法了还!”

一点红:“…………”

也?没见你很讲王法啊!

一点红咬着牙道:“你……你不要多问了,你若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再管我了

!”

乔茜“嗤”的一声讥笑,仰高?了头?,嫌弃地道:“你自?己听听你说这叫什么话?我若当你是朋友就不要管你了……哪有这样的朋友,这是人话吗啊?红大?爷,真不是我说你……”

一点红道:“你……你不答应?”

乔茜不高?兴地道:“我不答应怎么办?我不答应,怕不是你现在就要‘噌’的一声失踪了,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是不是?你就说是不是?”

她话说到最后,整个人更?生气了,伸出拳头?在一点红肩头?一下下地捶……杀手一言不发,也?不躲开、也?不后退,就站在原地给她推搡,脚下却站得稳稳的看?来?人下盘的稳定和心情没什么正相关关系。

很显然,乔茜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她若是要追着这件事不放,他就打?算翻脸无情,直接离开了。

只要她没有他的音讯,自?然就管不着他的事情了。

杀手仰天?长叹。

乔茜死?板着脸。

一点红嘶哑地道:“不错……这只是我师门自?己的事,外人何必多事!我若要你替我出头?,江湖颜面何在?还不如死?了算了!”

乔茜还是死?板着一张脸,根本理也?不理他……看?样子,她简直这辈子都不打?算再理他了。

这样……就很好。

他就怕乔茜太犟,非要与师父一决生死?,乔茜的功夫他明白得很,水平很好,但他的师父……却是当世罕见的剑术天?才。

或许……乔茜会怪罪他,毕竟他从未对她说过这样重的话。

他只希望,等他走了以后……或许过上一年、两年,乔茜再想起他的时候,莫要想起今天?的不愉快。

一点红负着双手,并不去看乔茜硬邦邦的神色,也?没有要出言说句软和话的意思,他只是抬头?望月,然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吐到一半,他听见乔茜问他:“好可怕的一只手,一个人,掌握着十三把利剑,他们是每一个人都同你一样么?”

一点红眼神闪动,沉默着。

乔茜跳了起来……简直快要气死?了:“干什么不说话?你这是单方面宣布和我绝交么?我还没说绝交呢,你敢说这话!”

一点红:“…………”

一点红道:“我们十三人都是孤儿,自?小被他收养、训练,如今在他手下做事。”

乔茜气冲冲的:“哦!谢谢你啊!都绝交了还跟我分享秘密!”

一点红继续:“…………”

……到底什么时候绝交了?

……乔茜就是这地方,显得非常孩子气。

他莫名又有点想笑今天?他的情绪好似的确变得非常复杂、非常多变,明明人都准备去赴死?了,却从此?时、此?刻的场景之中,得到了慰藉和愉悦。

乔茜道:“算了……既然你同我分享了个秘密,那我也?跟你说一个吧,”

一点红垂眸瞧着她,眼神中那种尖锐的攻击性已消失了,绿眸璨璨、如碧玉翡翠一样漂亮。

他其实长相蛮英俊的,只不过气质太可?怕,神色太冰冷,所以总叫人注意不到他俊俏的长相。

乔茜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道:“这个秘密就是……这只手这么可?恶、这么可?怕,我乔乔大?侠,怎地能不替天?行道,杀他以绝后患呢?而且,你信不信,我知?道你这师父的事,说不定比你还多?”

一点红勃然色变,失声道:“你……你……!”

乔茜道:“哎哟,你可?千万别?误会,大?爷你的事情我可?不敢管,我要管了,可?要惹来?你好一顿骂呢!可?有一点,你也?不要管我的事,我就爱替天?行道,我就是觉得这只手是武林公害,想同他斗上一斗,大?爷呀,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咯。”

她的眼睛忽然溜溜地一转,十足蛮横、十足不讲理地冲他笑了,像极了一只明明要干坏事,还理直气壮舔爪子的狸花猫。

一点红死?死?地瞪着她,嘶声道:“你想消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