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宫女嬷嬷惊慌失措地涌了上去,动静闹得大,连太皇太后都被惊动了。

宋音书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她知道尹毓秀极有可能会在这样的场合针对自己,因此一开始就打算有多远躲多远。

可眼下小皇帝的哭嚎声实在叫人无法忽视。

她只得跟随众人一起上前询问状况,以示关心。

太医很快来了,宋音书看到路修远也在其中,心里略微安定了几分。

前世没有发生过类似的状况,她姑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回禀太皇太后,陛下啼哭不止,是因为嗓子红肿,皮肤起红疹……”太医道,“这像是敏症。敢问今日陛下可有服用不同于往日的特殊食物?”

伺候小皇帝的嬷嬷思考片刻后,在一旁开口道:“陛下今日用的不同于往日的食物,只有凤栖宫给的牛乳羹。”

宋音书心里咯噔一下,忙回身问:“谁给陛下送牛乳羹了?”

如牛战战兢兢地出列:“是奴婢……奴婢本来是从御膳房领了自己吃的,陛下晨间在御花园学步,瞧见了,哭着要吃,奴婢实在不忍心,就给陛下喂了一小口……奴婢保证那牛乳羹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剩下来的都被奴婢自己给吃光了!”

“陛下吃的东西都是御膳房和太医院精心选配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给他喂吃的!”尹毓秀恨得直咬牙,“你老实交代,是不听从了什么人的指使,故意对陛下不利?”

如牛虽然进宫不久,对宫中规矩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自己惹上大祸了,连忙跪下磕起头来:“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没有害人之心!更没有受任何人指使,恳请娘娘明察!”

宋音书走上前道:“哀家知道陛下生病大家都很担心,但哀家想问问,哀家宫里这不守规矩的小宫女给陛下喂牛乳羹时,伺候陛下的宫人都在何处?就这么冷眼旁观吗?”

方才说话的嬷嬷这时冷笑道:“奴婢们怎么没阻止了?是这丫头说她是凤栖宫的一等宫女,奴婢等人若是敢拦她,就是与凤栖宫为敌,奴婢们自然不敢上前,好在,只叫她喂了一小口,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呢。”

第25章 峰回路转

如牛闻言双目赤红,暴跳如雷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那么说了?我给陛下喂牛乳羹的时候,你们分明一个都没有上前劝阻!”

宋音书见她神情激动悲愤,将她拉至身后,目色沉沉地望向那嬷嬷:“自己疏忽没照顾好陛下,最多被打一顿板子。可若你空口白牙污蔑凤栖宫的人,哀家可就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尹毓秀闻言双目噙满泪水:“宋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凤栖宫的名声比陛下的性命还要紧?陛下到底不是宋太后亲生的,宋太后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宋音书听她这么说,才终于明白尹毓秀布这个局的目的何在了。

跟前世别无二致。

经此一事,太皇太后就会认定她是个冷漠无情之人。

将来不管皇室再有什么决策,都会将她排除在外。

将她排除在外,也将宋家边缘化。

果然,太皇太后听尹毓秀这般如泣如诉,心痛不已地将小皇帝搂在怀里细声安抚道:“晟儿不哭,旁人不疼你没事,皇祖母疼你就好……”

宋音书心急如焚,脑中百转千回,却始终找不到破解此局的方法,她真是万万没料到,尹毓秀敢拿自己的孩子来做局。

她焦急地将视线投向太医堆里沉默不语的路修远:“敢问路太医,陛下这敏症可好解?应当没有什么大碍吧。”

“宋太后又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尹毓秀根本不给路修远开口的机会,怒吼道,“若真有良心,宋太后就应速速处置了那个居心叵测的小宫女!”

如牛被宋音书拦在身后,急得眼眶都沁出了血。

宋音书只好耐着性子道:“尹太后稍安勿躁,哀家小时候身子弱,时常会得敏症,也算是有经验,敏症就是看上去凶险,用药及时的话,根本不会造成任何不良反应的。”

萧御辞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弄清来龙去脉后,他眼神扫过宋音书,出言制止道:“眼下这个情况,宋太后还是少说些话吧……不论如何,那小宫女是不能留的了。”

尹毓秀身边的太监一听这话就要上去拉拽如牛。

宋音书厉声呵止:“放肆!事情还未有确切定论,谁准你们动凤栖宫的人?”

太监们有些犹豫,眼神瞥向摄政王,见他一脸冷肃,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又壮着胆子去拉如牛。

谁知如牛稳如泰山,岿然不动,竟连三五个太监一起出手,都没能拉动她分毫。

但谁都知道,就算如牛力气再大,也不可能一直僵在原地,只要萧御辞下定决心要她的命,她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宋音书不禁急红了眼,朝萧御辞道:“摄政王真要这般草菅人命?”

萧御辞看她说话时颤音明显,便知道她此番真的是怒极了。

他眼神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犹豫。

但还是冷硬地开口道:“不过一个新来的小宫女而已,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宋太后一味包庇,难免引火上身。”

宋音书红透的眼尾闪出几丝晶莹的泪光,但仍旧昂着头死死盯着男人:“今日这事,摆明了是有人故意要为难凤栖宫,摄政王却不分青红皂白,只想息事宁人,真叫人寒心!”

“够了!”僵持不下之际,太皇太后忽然重重拍了下桌案,“宋太后,你给孤跪下!”

宋音书惊愕地看着震怒之下的太皇太后,第一次没有乖乖听令。反而坚定地挺起了后背:“儿臣没有做错,为何要跪?”

“你没有做错?”太皇太后胸口剧烈起伏,嗓音又拔高了几分,“你治下不严,冷血无情,孤和摄政王都没有计较,也没有恶意揣测你残害晟儿龙体,只是想处置下你宫里的一个贱婢,你就百般阻扰,目无尊长,宋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母后这么说的前提,是建立在如牛做错事的基础上!可她分明没有做错事,儿臣若不帮她讨回公道,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她罔送性命?正因为儿臣是宋家教出来的女儿,才不可能做出这样泯灭人性之事!”

“你口口声声说她没做错事,可有证据?”

“启禀太皇太后,”天籁一般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响起,“下官有证据。”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至一名年轻出尘的太医身上。

宋音书在触及他视线的刹那,心里紧绷的弦才算是彻底松懈下来。

她一直在苦苦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给路修远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