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任何规则的约束，他将无所不能，也就成了第二个世界中的诺亚·赛恩斯。

“你当时就猜到了吗？”杨烨回忆起克拉肯在面对诺亚时微妙的态度。

“不完全。”蓝初容回忆道，“但我大概感受到了，他应该是我的复刻体，如果我确实拥有一个‘本体’的话。”

“这也就是说……”杨烨毫不留情的列举道，“你对自己会制造那样的生化武器，杀害这么多的人，还建立那样一个世界，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毫不意外？”

“……”蓝初容无奈道，“这不能那么比较，所有的前提都不一样，我即不生活于那样的世界，也并不面临那样的抉择，更不会将自己的寿命延长到几百年，这在现实中是违法的。”

“我想‘诺亚’也一定是在非常痛苦绝望的状况下，才会做出那样的抉择吧。”蓝初容宛如自我剖析一般分析道，“所以他才会轻易被莉莉丝打动，同意她的计划。”

“所以……”杨烨戏谑道，“你也并不否认咯？”

蓝初容无法否认，他向来不愿撒谎，以他的能力，也完全不需要用谎言来掩饰任何事。

面对杨烨蹙眉审视的目光，他心下一沉，小心翼翼的低声问出了与虚拟世界中一样的问题：“杨烨……你会觉得我，很可怕吗？”

“真可怕啊，小疯狗。”杨烨懒洋洋的戏谑打趣，“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比起我，你明明才更像个恐怖分子吧？而且是一不顺心就非要寻死觅活、毁天灭地的那种。”

“……”确实这次被认定为社会危害程度极高的蓝初容，完全无法反驳。

他们也都根本没忘了甫星澜用命换初夜；克拉肯痛失所爱后寻完仇就不想做人了；柳洛灵被搅碎了美梦大闹一场的模样，再加上以他为蓝本的ai角色诺亚·赛恩斯所作的一切……

“说是要改变未来，但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杨烨回想起自己的遭遇，就十分的难以苟同，“那些测试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专门派你这种不合格的，来测试别人有没有同流合污吧？”

比起被没完没了的翻旧账，蓝初容宁可回答他现在的疑问：“这确实是在测试你的人格。”

“管理局会根据事件分析，筛选出了有可能关联的对象，由于一切都是基于未来的分析梳理，在什么都未发生前，并不能用任何可能发生的事定罪任何人。”蓝初容解释道，“所以我们需要收集关联对象更多的性格数据，来进行深度分析，这就是这些测试的目的。”

蓝初容在桌面上投影出一副拼了一小半的拼图，底下已经印好了拼完的图像，但上面还散落着没有被拼上的碎片，那些碎片都是背面朝上的，看不见正面的图案，边缘也都是模糊的，无法分辨交界处的形状。

他形象的说明道：“就像是这幅拼图，我们已经知道了它最终的样子，但是还没有完全拼完，因为所有的碎片都是模糊不清的，我们不会一目了然的知道哪片该拼在哪里。”

“如果说，情报分析师所做的，是在ai的辅佐下，从茫茫宇宙中筛选出这些碎片，那管理局的测试要做的，就是……”

他说着，伸手将一块虚拟的碎片翻了过来，一翻面，那枚拼图便立刻清晰了起来，无论是形状，还是正面的图案，只要对照底下完整画面的投影，就可以拼到它所在的位置。

“让我们看清楚这些碎片的形状和样式，确认他应该在的位置。”

“可你们看起来好像也没这么精准。”杨烨嘲讽道，“不然就不会这么白白耍我一趟了。”

“对。”蓝初容坦言道，“这只是个用来解释时最直观的模型，实际操作中，极有可能筛选出一大把‘碎片’，之后才发现全部不是属于这张‘图’的。”

“别说精准了，大部分时候……”蓝初容随手翻起几块碎片，拼在拼图上，只在中心和边缘地带搭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路线”，“事件解决时，我们也只是知道这些，然后……”

他又伸手抽走了几片，让这条“路线”中断：“就这么简单粗暴的阻止那个最坏的结果，仅此而已。”

“所以，要改变未来根本就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未来规划局也根本没有那么全知全能，只是人类努力干预最坏变化的一种……十分笨拙的手段，操作起来非常不容易。”

他的解释很清晰，十分有条理，也足够有耐心，这点杨烨早在虚拟世界中，就已经领教过。

杨烨支着下巴，歪着头问：“蓝老师，那为什么你也需要进入测试？测试中的记忆还这么混乱？”

“进入测试用的虚拟世界后，为了保证测试的真实性，会屏蔽测试相关的记忆，植入虚假的前提，这些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蓝初容说，“而我则是你的‘观察员’，根据虚拟世界的相关法律，你在虚拟世界中的一切记录都属于个人隐私，没有你的授权，他人无权查看，管理局也是同样。”

“所以需要你这个工作人员来旁观？”杨烨接口道，“你就代表了管理局的眼睛，也就有了我在虚拟世界中的记录。”

“对。”

由于测试用的虚拟世界中可能发生任何事，所以通常观察员也有一定的要求，除了可以接受深度潜行以外，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必不可少的基础条件。

这对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来说可不是件太有趣的事，所以当蓝初容作为高级情报分析师，杀鸡用牛刀的主动提出要当杨烨的观察员时，几乎所有知晓的同事都瞠目结舌。

毕竟他平日里可一贯都是冷静自持，从不参与某些“玩乐”的，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事后那些同僚们或是嬉笑揶揄的模样了……

现在被关在这里，也算让他暂时松了口气，起码不用马上面对职场社死。

“那为什么你身为工作人员，完全没有任何现实记忆和信息？”

“因为观察员知道得太多，会在无形中左右受试者的判断和行为，可能会出现诱导，也就丧失了测试的公正性。”

“至于记忆的混乱……”蓝初容调出了杨烨相关的测试分析报告，“第一个世界是人格测试，测试在相对健全的法律框架下，你的边界在哪里。”

“本案的事件与保守主义和极端政权正相关，特性是性别主义、丛林法则。目标人物侧写是男性，极端男权主义，反社会化指数高，反差异化，偏激激进，易被煽动，同时也具有一定武力诉求……”

杨烨听得眉心紧蹙：“难道我在你们看起来就是这种恐怖分子？”

“应该是管理局根据动线和经历来筛选的，再经由其他情报分析师决定目标。”蓝初容轻描淡写的带过，“我知道你不符合侧写，所以收到情报后，主动接手了你的测试。”

他没有说的是，如果不像他对杨烨那么了解，从旁人的角度看来：杨烨的性取向毫无疑问是女性，所有的性经历对象也都是女性，却没有与任何一个保持过长期关系或是交往。这可以被解释为对女性没有感情需求，只有性欲需求，是男权性别主义的一种典型体现。

他又长期生活在E区，作风激进，毫无后顾之忧的追求刺激，仅凭喜好随心所欲，追求最大限度的自由，极度厌恶被约束，反社会化指数显然很高。至于武力诉求，长时间待在E区的人，就没有不敢动手杀人的。

这样的人，来到C区后，被列为嫌疑目标，实际上也算不上冤枉。

“测试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试探受试者的底线，以及在极端状况下的应对方式。”蓝初容知道他会想要知道些什么，毕竟这也同样是在虚拟世界中的他想要知道的。

“第一阶段测试中，投入了大量女性角色，也屏蔽了你的一些现实经历……”

蓝初容没说得太明白，但杨烨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也就是自己以前鸡巴没跟他一样镶金的那回事呗。

“别吃醋了。”杨烨站起身，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肩颈，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还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我那会儿除了你，可谁都没碰过啊，好弟弟。”

“……你在永夜城里也想和别人玩，还总盯着南宫瑶和小春看……”

“蓝老师……”杨烨也抬头看向他面前的虚拟成像，“你再翻旧账，可就翻不完了啊。”

蓝初容也只得继续道：“按理说，进入每个虚拟世界时，上个阶段的记忆都会被暂时清除。但第一阶段的测试被我破坏了太多，所以第二阶段的压力测试，系统就没有消除你的记忆，故意让你带着情绪压力，将你投入更极端的环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