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杉杉的笑容像被乌云瞬间遮住的阳光。

纪霭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去好好说声再见吧。

……

入夜的高铁站台风好大,纪霭让邵杉杉坐在行李箱上,她推着他走。

只一个月,小孩似乎已经遗忘了曾经有过一个还挺要好的朋友,这段时间没再提起黎耀,和黎耀同款的那只恐龙,也被打入了冷宫。

现在行李箱里装着的玩具,是邵杉杉近期迷上的奥特曼。

验票出站,在接客区,纪霭一眼便看见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父母,她低头对邵杉杉指了指俩老,小男孩跳下行李箱,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向外公外婆。

纪父一手将小胖娃娃抱起,一手拉着女儿的行李箱,乐呵呵地往停车场走。

纪霭跟在后面,忧心道:“爸,你小心点,杉杉重了不少,别闪到腰了。”

纪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笑道:“他想见孙子念叨了大半年了,你就随他去吧。”

纪家的海鲜档口近几年生意越来越好,家里买了代步车,前几年买的楼花过年前也交楼了,俩老打算年后搬进去,今年是最后一年在老房子里过新年。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邵杉杉打哈欠打得眼泪都冒出来了,纪霭赶紧帮他洗了澡,小孩一沾床就呼呼大睡。

过年海鲜档休息,父母不用早睡,纪霭洗完澡出来,纪母摆了碗甜汤在餐桌,笑唤道:“来吃碗甜甜的。”

白果剖半去苦芯,与冰糖雪耳一起煮得软糯清甜,纪霭安静地听着纪母聊着亲戚琐碎近况,时不时应上几句。

大姨丈与人合伙做点小生意,因疫情的关系血本无归,纪霭过年前接过大姨的电话,但她大部分资金都压在基金理财里,能借的金额有限,她尽力了。

“想想也是挺奇怪的……”

纪母捧着茶杯,声音很轻:“以前你大姨丈总看不上我们家,你读大学那几年家里困难,你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大姨躲着他、偷偷借给我们的。但你看看现在,我们家环境好了一点,却变成大姨丈来问我们借钱了。”

纪霭吹拂开甜汤上的热气,浅笑道:“世事难料嘛。”

吃完甜汤,纪霭刚站起身,纪母比她快一步把碗收走。

“妈,我来吧。”

“坐着坐着,你别沾手。”纪母扬扬手让她回房休息,走进厨房前提醒一句:“这几天你有空了就把房间自己小时候的东西整理一下,一些不要的提前处理掉,之后搬家你就不用再跑回来一趟了。”

纪霭推好餐椅,许久后应了声:“好。”

深巷加装了不少路灯,即便房间里没有开灯,也能被窗外的昏黄浸满。

棉被晒得香软,小孩圆脸烘得好似红苹果,纪霭帮他把被子拉下一些,在被褥上轻拍了几下。

她的房间在她结婚后翻新过,单人床换成了崭新大床,一些旧的家具也换了,包括书柜。

但书柜里摆的还是自己以前的书,连摆放顺序都没有变过。

在顶层有一个方形铁盒,她伸手拿下,上面带了把小锁,而钥匙被藏在第二层的一本杂志里。

小小的铁盒,藏了她好多的回忆和秘密。

有没了电的诺基亚N95,是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黎彦送她的,两人一样的机型,而手机绳是她手编的挂绳,她的红,黎彦的蓝。

有许多的大头贴,有些已经翘边,有些褪了颜色,让两人的面容变得好苍白。

有折成心形的纸条,有沾着闪粉的生日贺卡,有高一在海岛那次在沙滩上捡的小贝壳……

她用手指拨开细碎的小物品。

在铁盒的底部有一根验孕棒,两条线的,一深,一浅。

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点儿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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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1 番外二(二连更)

纪霭把这件事情藏得好深,比她与黎彦的偷情还要再隐蔽一些。

黎彦最后一次回国,两人整个假期几乎都在酒店里度过,青年似乎有用不完的体力,而她也索要得疯狂。

安全期不安全,纪霭在一个月后得到深刻教训。

当时她正在实习期,忙得没留意自己的经期拖迟了许久,直到下腹突起一阵隐痛,她才觉得有异样。

趁着午休跑到便利店买了验孕棒,在公司厕所里手忙脚乱地按说明书操作,第二条线出现得很快,但颜色不深。

她头脑嗡嗡响,直到厕所门板被在外等候的同事敲响,才回过神。

纪霭没有立刻告诉黎彦,她想第二天请个假去医院确认一下,但那天下午她的腹痛情况加剧。

她意识到了什么,再也无法专注在工作上,电脑网页的搜索历史均是与流产相关的关键词,正在她决定请假早退去医院挂号时,刚起身,就有一丝暖流从她私处渗出。

瞬间忍了许久的眼泪便直接落了下来。

打车到了医院之后的过程,纪霭已经记不住了,画面跳跃且破碎,医生护士让她去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

每走一步,都犹如脚陷在泥沼中,毫无实感,浑浑噩噩。

那一晚她在医院里过的,没告诉任何人,包括黎彦。

眼泪止不住,啪嗒啪嗒一直往下掉,她甚至顾不上越洋电话费有多昂贵,直接拨给了黎彦,问他能不能回来一趟。

黎彦说没办法,这个暑假他要开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