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那日你进了封印秘境之后,我守在外面,等了你三天。”

林微明的声音已经不似刚才的沉稳有力,反而透着一种难以克制的轻微颤抖。

“我以为,我一定能等到你出来,就像这此前十多年一样,我总会等到你转身,看到我。”

“可是你没有,你再也没有从那道裂隙里面出来。”

“你为什么没有出来呢?”

他的头越垂越低,最后埋进了姜陟的颈侧,像是漂泊无依的人终于找到了那一个独属于他的依靠。

“你是不是怨我,恨我,所以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了?”

“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你留在这个世上的理由呢?”

他从姜陟的颈窝抬起头来,眼里的赤红已逐渐消退,变成了一种透着哀婉伤感意味的浅红色,显得他说的那几句话不像是质问,反倒像是充满自责的叹息,莫名就惹人怜爱。

“那日在酒店,你看见了我身上的伤疤,很丑吗?”

“我是故意让你看的。”

“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些伤疤是如何来的?”

姜陟却还是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林微明为何会在这里说起这些话来,也不知道林微明为何要突然提起自己的伤疤。

他总觉得,他不能问下去。

林微明笑了一下,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反应,也不再等他开口,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你走了之后,我找遍身边所有的东西,竟然找不出一件和你有关的。不应该是这样,你我之间,不能因为你离开了,就这样干干净净,再无瓜葛。”

“于是,我对自己用了‘搜魂’。”

他牵引着姜陟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松开了匕首,摸上了裸露在外的皮肤,抚过那些几乎布满他身体的一道道粗糙的疤痕。

“你和我从小到大对战了无数次,比试之中被伤到也在所难免,只是那些伤口,用了药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可惜。”

“所以,我比照着自己的记忆,把那些你曾经留下的伤口一刀一刀地复刻了出来,没有用药,而是让它们自然愈合,留下这些永远也消失不了的伤疤。”

“就好像是你在我身体上留下的痕迹。”

“你喜欢吗?”

林微明握着姜陟的那只手,贴上了自己的脸颊。他垂着眼,轻轻地蹭了蹭姜陟的掌心,又突然惊惶地放开。

“这七年来,我夜夜都想在梦中见到你,但也怕在梦里见到你。”

“因为我知道”

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最后的那几个字似乎让他难以说出口。

“是我害死了你。”

他忽地抬起眼来,一颗泪珠就这样随着他的动作从他的眼眶中倏忽滚落,滴在了姜陟的手上,也滴进了他不再平静无波的心里。

林微明再一次靠近,额头抵上他的,鼻尖轻轻蹭过,像是一个若即若离的轻吻。

姜陟听见,他的声音哽咽。

“姜时。”

他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你是我永远也不愿醒来的噩梦。”

第38章 逃避

姜陟躺在病床上,侧着脸出神地看着窗户边被微风轻轻吹起的蓝色窗帘。

被他自己掰断的左手已经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再加上辅助的法术治疗,疼痛感缓解了很多,相信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抽魂术所造成损伤却还需要观察,以往受过这种术法的基本都死了,像他这样被施了一半的幸存者算是头一例。不过他现在除了头晕脱力之外,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日在疗养院林微明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就沉默着抱了他好久,久到姜陟被强塞下丹药后勉强提起的气力都全部用尽,却被林微明的话吓得不敢闭上眼睛,只能强撑着,撑到眼皮都开始不停打架,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时候,才因为超管局其他人的到来而被“解救”了出来。

他也真是怕了林微明了,向来沉默寡言的人突然说了那么一大堆话,甚至当着他的面掉了眼泪,细思起来实在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他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一刀不是捅在了腹部,而是捅进了脑子。

超管局那些人闯进来之后,就看见他们两个人血淋淋地抱成一团,姜陟甚至庆幸自己那个时候意识不大清醒,不然将会是多么社死的场面。

有人见状想把姜陟从林微明怀里接过来,结果这人怎么也不肯松手,愣是拖着血淋淋的伤口就这么把他抱了出去。

再后来,姜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见超管局的人来了之后,林微明再不至于给自己又来上一刀,整个人就松懈了下来,直接就昏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被送进了医院,连怎么从岛上出来的都不知道。

醒过来之后,病房里只见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面孔,自称是超管局的调查员,叫小黄,专门在这里等他醒过来,他好向上级报告。

从他口中,姜陟得知了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第一天刚送进来的时候因为失血和骨折状态很差,抽魂术几乎将他的魂魄剥出了一半,而且褚歧似乎还在他体内留下了什么东西,导致他身体的自愈能力极为低弱,精神海强烈的动荡几乎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抢救了一整夜生命体征才终于平稳下来。

除了他们俩,他们在岛上的山洞里还找到了叶淮初和那些他救出来的孩子。辞秋大约是想在抽取魂魄之后,直接将那座岛上的东西全部毁掉,所以在很多地方都埋下了那些极易引爆的炼化无垢火失败的尸体,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这么处理这些尸体的。

根据叶淮初的描述,零零一已经被他们妥善安置在了岛上,会有专人去帮她研究疏导体内的灵力。

小黄看着年纪挺小,没什么眼力见,也不顾姜陟刚刚醒来,自顾自地就噼里啪啦地就说了一大通,直说得人头痛。

姜陟一只手动不了,一只手又吊着水,连想伸手按按发疼的太阳穴都做不到,小黄又话密到完全插不进去,他只好沉默着皱着眉头听他讲完。

终于等到小黄说累了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他才得以开口,声音因为长久的昏迷而变得极为嘶哑绵软:

“林微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