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哥哥画上的人和他身形相似,还会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痣?
可明明他从来没给傅景言当过模特,也从来没有在人面前摆出过这副样子啊?
罩住他身体的白纱,恰似阁楼上的旧窗帘,就好像热烈滚烫的夏风吹起白色的朦胧的帘子,轻轻打在他身上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商丹青忽然有些身子发热。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商丹青果断地掏出手机,拍下镜子中的自己,随即站起来穿上了衣服。
门外传来声响,是商丹青的那两个室友回来,然而还不等他们进门,商丹青就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喂,你去哪,你饭不吃啦?”室友在身后喊他。
“我去住院部!”
“嘿这家伙,真是上班上出瘾来了。”两个室友摇摇头,关上了宿舍的门。
商丹青也不知道去住院部干什么,但是他本能地想去找傅景言问个清楚。
然而他刚快步走到病房外看见里头傅景言在喂病床上的侄子吃饭,正要走进去的时候,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商丹青脚步一顿,低头看见是他妈打来的电话,愣了愣也只能先走到楼道那去接电话。
他刚离开没多久,喂完饭的傅景言就抬起头来,朝门外看了一眼。
“二叔,怎么了?”病床上的孩子睁着眼问道。
傅景言沉默了会儿,摇了摇头。
楼道处,商丹青才接通了电话,电话里就传来商母愧疚的声音:“阿青,晚饭吃了吗?”
“还没,刚睡醒呢,怎么了妈?”商丹青一心想着去找傅景言,急急应付道。
“你爸的公司……这个月工资又拖欠了,加上你爸的病也要吃药,”商母顿了顿说道,“我打电话来是想问问,你的生活费还够不够花?最近家里怎么样你也知道,你在开销上面要省一些,实在没钱了妈妈再转给你,可以吗?”
商丹青微愣。
现在是月底,一个月统共就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其实他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但是家里既然会打这个电话过来,那显然是已经捉襟见肘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讨要生活费。
“……”
说起来自从四年前他爸得了冠心病,手术过后就只能换一个轻松点的工作,家里的入账就少了很多,去年他爸的公司又出了事,老板因为走私被抓坐牢,董事手里捏着员工工资不发,经常拖欠,家里的经济状况就一落千丈。
商母的学历文凭低,又是多年的家庭主妇,找不到好的工作,家里都希望商丹青自己能早点经济独立。
但是医学生作为实习生是拿不到工资的,即便是后面去好点的医院三年规培,一个月也只能拿个两三千块钱,也因为这个商丹青放弃了考研的打算,只想要尽快专心地步入工作。
但是没想到,现在家里的状况更加糟糕了。
是因为之前爸爸在icu的时候,欠了外头太多钱吗?
商丹青的手指微微攥紧,片刻后也只能说:“没事的妈,我钱还够花。”
“真的够用?”
“嗯嗯,科室里的老师和师兄师姐,没事就会请我们吃饭,除了饭钱,别的我也没什么需要花的,现在手头还有几百块呢。”
商丹青听到电话那头明显松了口气的声音,嘴角微微有些苦涩。说起来他学医也是他爸的想法,当初强行要求他选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时,没有人问过他的感受。
现在看见他迟迟不能赚钱,家里人又会不会因此而后悔?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电话那头,商母问他说。
“挺好的,我前几天还碰见了傅家哥哥……妈你还记得吗?”商丹青顺口说道,“他带他侄子在我们医院这边住院,我们正好打照面了。”
“傅景言?!”商母的语气猛然一变。
“对。最近我也不缺什么,妈你不用担心。”
“他没和你说什么吧,”商母忽然问道,“阿青,他怎么会去你那,他家不是住得离这里很远吗?是不是他故意来找你的?”
“妈?你怎么会这么说?”商丹青一愣,“就是刚好碰见了,也没聊什么,妈你知道,哥性子最冷了。”
“他又不是你亲哥,叫得这么亲做什么?”商母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顿了一会儿后又说道,“少和他打交道,你这边的地址发我一个,过几天我来看你。”
“不用了妈,我在这挺好的,你来回还要车费呢。”
“妈给你带点特产,就这样吧。”
电话忽然挂断了,对面商母的态度好像是不容置喙的。商丹青愣住,不明白为什么一聊到傅景言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当初他们搬家之后他几次回去想要找傅景言好好告个别,但他都被家里人阻拦,商母更对他说没必要和傅家走得这么近,那家人只不过是一个邻居。
直到后来他好不容易偷偷离家,独自跨越了半个省市去到他们的旧家,但他却还是没见到傅景言本人,只是从傅家父母口中得知傅景言去参加了写生的夏令营,在大四开学之前都不会回来。再后来几年甚至傅家也跟着搬了家,不见了踪迹。
大抵就是这样的缘故,这四年他都没能再见傅景言一面。
按理来说就算是整个商家都搬走了,以后没有相见的机会,商母也不至于对傅景言及傅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却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如今,商母好像还对傅景言保留有很深的芥蒂。
商丹青失落地放下手机,转过身,才发现傅景言不知道在楼道边插兜听了多久。
他猛然一怔。
“哥……?”
“你妈要过来?”傅景言眼眸很深,淡淡问道,“是因为我吗?”
“不是的哥,妈只是想来看看我,我”
“你们家的事情和我无关,”傅景言却打断他说,“也请你妈保持一点距离,不要来打扰我这个病人家属。”
傅景言转身就走了,以至于商丹青都没来得及问有关于那幅画的事情,只能被迫止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