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仿佛被雷劈中:“今天带我的人就是镜子。”
临下车,那张银行卡被叶知行直接拿走了,他说他会还给殷丹诚,让江冉别再担心这笔钱。
躺床上看完照片后,江冉确定了此镜即彼静。她以为能帮殷丹诚办银行卡的时静怡至少算得上管理层,但资料里显示时静怡十年前十五岁第一次卖淫被抓,从那之后,隔三岔五便被抓进去,每次三到五天的拘留时间不等,罚款五百到五千不等。最新一次记录是五十天前,X市城东派出所。
叶知行大概也有和她一样的疑问,所以在这份资料后面还附着一张说明:殷丹诚手下的其他女孩从来没有被抓过。
江冉刚走进城东派出所,就看到了正在喝茶的陈志明,她主动打招呼:“陈叔,连川让我去他办公室给他带衣服。”
陈志明放下茶杯:“我就说这小子衣服太少了,他还整天不愿意买,啧,现在衣服不够穿了吧。冉冉,趁最近打折,赶紧给你哥多买几套衣服,长得多板正的小伙子天天穿旧衣服”
江冉应付几句,成功溜进连川办公室,果不其然,同办公室的其他人这个时间不在。江冉看了眼摄像头,决定赌一把现在没人看办公室监控
她打开连川的笔记本电脑,提醒输入密码。她不带犹豫地输入“jrlc56”,果然进入了主页。
连川懒得记密码,纯数字密码就是509602,她和他的生日;需要带字母的密码就是他俩名字首字母缩写加出生月份。
江冉没两分钟就找到了连川存重要资料的文档,文件夹的名字简单明白:殷丹诚。时间紧迫,江冉只来得及打开其中一份字数多的PDF文件,加载出来是几页似乎和殷丹诚完全无关的报纸扫描件,内容也乱七八糟,有城市日报、文摘、甚至还有八卦,江冉匆匆扫了一眼,走廊已经响起脚步声
江冉将她刚从衣柜架子上取下的风衣叠好放进袋子,在来人进屋前先开了门:“陈叔,衣服我拿好了,先走啦。”
陈志明将茶杯放回桌上:“冉冉路上注意安全啊。”
如果她能和连川交换情报就好了,江冉不无遗憾地想着。奈何连川一旦知道她牵扯进这件事,肯定会生气,江冉毫不怀疑连川会让自己每天在医院守着他、或者他每天捂着肚子跑学校盯着自己上课。她又看了一遍自己刚刚在本子上记下的她在连川电脑上看到的东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些报纸和殷丹诚有什么关系,或者可能是连川搜集资料中的无效文件?江冉没有任何头绪。
闹钟响了。
又到了打工的时间。江冉从床上一跃而起,随便抓了件外套飞奔出门,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穿的是从连川那里拿来的黑色风衣,不知道连川用了什么洗衣液,上面还留着淡淡的薄荷味道,她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跑进更衣室赶紧把衣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套了层袋子放进背包,回头看见时静怡正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她。
江冉不明所以:“镜子姐,你怎么了?”
时静怡收回目光,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说话,沉默地走向她的柜子开始换衣服。
江冉回想着自己刚刚做过的事,心跳陡然加快:不会是因为衣服吧?不至于吧?这种男女同款的黑色风衣今年特别流行,上个月江冉给自己和连川各买了一件,每次她穿她那件出门都能撞同款。就算上个月时静怡和连川有那么一点交集,她也不信时静怡能认出来连川非工作时间才会穿的衣服。那她刚刚用那种眼神看我干嘛?
“你穿那件衣服很好看。”
换好衣服的时静怡经过她身边时开口。
“镜子姐,那我把链接发给你,你穿肯定更漂亮。”江冉总算松了口气,害,她还以为什么情况呢,自己大概最近用脑过度,总是爱胡思乱想。
“我不配。”她没有说出这句话,这种话也不必非得说出口才能凸显其正确性。
十年前的时静怡在听到这句“你不配”的时候,还有力气在心底默念:我配,我会过上我想要的生活;十年后的时静怡麻木的咽下客户灌进喉咙的酒,甚至其他东西。她想:我确实不配。
0007 资料
又送完了一轮酒,江冉有点怀疑人生:明明第一天被经理、老板轮番暗示“我们这个地方可是十分不正经”,但工作两天下来,除了摸摸小手、搂搂抱抱之类的擦边外,她什么都没看到。今天晚上唯一碰到的“坏人”还是个喝醉闹事的醉鬼,没几分钟就被保安带走了。她本来想一直跟在时静怡身边,可刚换完衣服没多久,时静怡就被单独叫到三楼,江冉没法跟过去。
休息间隙,江冉看着面前的楼层分布图思考:整栋大厦一共六层,自己目前的工作范围是一楼二楼,她只去过一次四楼,还是因为殷丹诚昨天让她去办公室她才“有幸”上去。表面看起来四楼的布置和一二楼没什么区别。江冉猜想这里的“服务生”权限应该只停在前两层,如果想去楼上,肯定需要更“高级”的身份,估计是熬工作时间、表忠心一类的条件;而且江冉怀疑叶知行在还银行卡的时候搞了什么小动作,不然今天时静怡不会被叫走:很明显昨天殷丹诚是准备让时静怡带自己的。总而言之一句话:想去楼上这事,没戏!
江冉意识到找叶知行帮忙可谓双刃剑:一方面他能搞到自己找不到的信息;但另一方面,自己也被限制在表层,算下来得不偿失。当然她不准备因为这种事质问对方,不管怎么说,叶知行只是一个好心的陌生人,愿意帮忙已经不错了,总不能因为嫌弃别人帮忙不够而埋怨吧。江冉克制着自己现在不管不顾跑到楼上的冲动:不能打草惊蛇。她深呼一口气:人类是最大的安全漏洞。她坚信殷丹诚的“大厦”绝对有他想象不到的致命性缺陷,连川肯定也注意到了这个缺陷,所以殷丹诚会慌不择路、想用最直接的方法处理掉这件事。江冉提着酒进了包厢,出来的时候她被墙上的海报吸引了注意:
十月三十一是万圣节活动啊。
信封拆开是那张刚送出去的银行卡。殷丹诚看着寄件人“叶知行”三个字就有点火。他讨厌这群公子少爷,当他是个穷光蛋的时候讨厌,当他从这群人手里赚到钱、摇身一成为大老板后,这份厌恶稍微少了点。信封里只有一张银行卡,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但意思很明显:我的人不需要花别人的钱。
殷丹诚觉得自己被这个信封羞辱了,与此同时还有种牙酸感:卧槽你大爷、您有钱,那你给啊!让人出来当陪酒小姐几个意思?神经病啊。如果殷丹诚经常刷网络流行语,他肯定会总结一句:我的生意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虽然他混入“有钱人”队伍时间不短,但他还是理解不了这群人的脑回路,他也懒得去理解,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当知心姐姐的,能让他赚到钱就行。至于江冉,既然不能上楼,那就让她在楼下送酒,让保安多留意就行了。他心里计算着这份人情值多少钱。
洗完澡的江冉再三确定自己身上只剩沐浴露洗发水的味道后,才小心翼翼地套上衣服,走到路边等车。上车的时候,她有种鬼鬼祟祟、地下接头线人的既视感。在她看叶知行递过来的一摞资料的时候,叶知行也在看她身上的外套,明显大不少,他越看越觉得别扭,趁等红绿灯的时间,假装不经意问了一句:“你这件外套在哪买的?挺好看的,就是看着有点大,小一号更适合你。”
江冉有点不敢置信的抬头,拽了拽身上的衣服:“你说这件?我出门太着急穿错了。”她从包里扒拉出手机,顺手就把链接发了过去:“这个男女同款,最近挺流行的。”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二个都夸起她的衣服来了,要是再有第三个人夸,她就去当带货主播!(不是……)
穿错了?叶知行恨不得立刻冲进她家看看江冉又从哪找了个野男人,不行,他要冷静,肯定是误会,自己已经误会过江冉一次了,不能再误会第二次,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幕。
“那个,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江冉被后面车的喇叭声吵得耳朵疼,伸手指了指变绿了好一会的信号灯。
叶知行深呼一口气,踩下油门。
江冉在车上看文件还不觉得,到地方了一看时间,才十点过十五分,上次路上花了半个小时,这次时间缩短了一半。可能今天不堵车?江冉没再多想,她刚准备告别,想起来自己上午从连川那里记下来的资料还没给叶知行:“对了,你能不能等我两分钟?我上楼拿资料给你。”
叶知行跟江冉一起下车,笑了笑:“上下楼太麻烦了,我跟你一起吧。”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江冉已经将叶知行划分到“每天加班的社畜、有点圣父、过于热心的好人一枚”阵营,听他这么说也只觉得“这人还挺好的”,直接把人领到了宿舍。她本意是把人留在门口、自己去拿文件,没想到对方习惯性走进来,吓得她赶紧跑到床边把乱七八糟的被子堆到一起。
她住的单人宿舍,是常见的进门左手卫生间,前面厨房,再前面卧室的布局。
叶知行像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僭越,扫了一眼房间后停下脚步:“抱歉,我去外面等你。”
进都进来了,江冉出于礼貌也不好意思把人往外赶。她尴尬道:“没有,就是我屋子太乱了……”她赶紧搬过来个凳子:“你先坐,我找资料。”
屋子很简单:桌子、衣柜、书柜、床、厨具,很明显只有一个人的生活气息。
叶知行坐下不到一分钟,江冉便将几张纸递给他,顺便把屋子唯二的凳子挪到他旁边坐下:“这是我今天去派出所、在连川电脑上看到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效线索,这个是五年前明星恋情曝光的报道,这个是七年前古碑村拆迁”江冉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她又仔细看了一遍那篇村庄拆迁的文稿:“殷丹诚老家就在H市古碑村。”
她今天虽然没能跟着时静怡去楼上,但认识了那个赶走醉鬼的保安,那人叫孙广志,是殷丹诚的同乡,他说他们老家的人都愿意跟殷丹诚出来干活,赚的钱多。虽然孙广志刚来没多久,看着还是幅孩子样,但江冉害怕引起对方警惕心,没打听太多。总之,殷丹诚在贫穷的古碑村是英雄式的人物。叶知行给的资料上关于殷丹诚的出生地虽然也是H市,但却是另一个城镇,江冉猜想殷丹诚后面应该是因为家庭变故,出生地和青年少生活的地方不是同一个地方。
江冉更加坚信连川查到了某些重要的事情,这些看似无关的新闻报道肯定可以连成一张网,抓住殷丹诚。
然而听完江冉解释的叶知行的重点并不在此:“你去派出所看连川电脑?”
江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额,我经常去他们那,知道那个时间办公室一般没人,也没人天天看监控,就说我要帮他拿衣服,他们就让我进去了……我知道这不好,事急从权,你别跟别人说啊。”
叶知行没想到江冉的胆子能大到这份上,不过找到想要问题答案的他只剩下心满意足:“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他拿起那几张纸:“好了,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0008 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