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君。
裴熙春默默地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中重新浮现出先前在九九身边见到的那张糙纸。
那间廉价出租的凶宅,指向的最终目的地,就是北尊日前亲手划定的范围所在。
……
与此?同时,东都?城的上空,涌动着?世人?难以用五感来感知到的讯息,那是三太子嘲风在同它的七弟狴犴闲话。
“那只九条尾巴的老狐狸说是后继有人?,要大摆宴席请客呢,架势真大,五郎说会去的,你去不去?”
狴犴说:“看看再说。”
嘲风“唔”了一声,而后兴致勃勃地道:“跟樊九九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叫卢梦卿的,他很奇怪。”
嘲风对它的兄弟说:“我在他身上感知到了八弟的气息,有来自高皇帝时期之前的,也有来自于?这个时代之后的,但?是唯独没有现在。”
他们?的八弟唤作负屃,生性好文,雅爱诗书。
狴犴说:“哦,那是很奇怪。”
嘲风甩了甩尾巴,又说:“你说他是从哪儿来的,是高皇帝时代之前的遗民,还是来自未来的人??”
狴犴说:“哦,可能是高皇帝时代之前的遗民,也有可能是来自未来的人?。”
嘲风又津津有味地揣测起来:“你说,他会是八弟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吗?”
“我之前有注意到他,他很会写诗,很像是八弟苦苦追寻的那个有才之士。”
狴犴说:“哦,是很像。”
无形的风吹动了嘲风的胡须,它稍显陶醉地“啊”了一声:“七弟,你说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我真是很好奇啊,很好奇!”
狴犴说:“哦,好奇。”
嘲风又打了个滚儿,美滋滋地说:“那个樊九九,其实也怪有意思的,她可真好玩!”
“那天晚上,就是她去找林夫人?的那天晚上,我其实看见她了,但?是中朝问?的时候我没说,嘻嘻!”
狴犴说:“哦,你没说。”
嘲风用热脸贴了很久的冷屁股,终于?勃然大怒,发作起来:“该死?的畜生,跟我多说两句会死?吗?!”
这一回,狴犴索性不说话了。
嘲风气急败坏,开始发出人?耳所不能听到的吼声,召唤飞鸟:“都?给我去它身上拉屎!拉屎!!!”
狴犴:“……”
……
牢狱生活有点无聊,饭食也很粗陋,只是九九也好,卢梦卿也罢,都?还算适应,每日坐在一起把那碗稀白菜吃完,又把碗筷整整齐齐地摆在门口。
而后一边抓虱子,一边闲话。
刑期第?三天,左文敬还赶在上值之前悄悄去看了眼,想着?九九心智该有长进了才是。
探头一瞧,就见九九不知道从哪儿弄了根细细的线,牵着?一只同样不知道打哪儿抓来的蟋蟀,煞有介事地在那间小小的牢舍里散步……
左文敬默默地看了会儿,重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到入狱第?六天,狱头还专程往九九这儿来走了一次,跟她说:“真不是舍不得给小娘子置办点吃的,只是中郎将?临走前再三吩咐了,不许再额外优待娘子,所以……”
九九明白左文敬的意思,也领了他的好意,当下宽慰狱头说:“我明白的,没关系。”
狱头满是横肉的脸上漾出来一点笑?,客气地朝她点一下头,这才离去。
卢梦卿看得有点惊奇:“你来的时候我还躺着?,倒是没瞧见,中郎将?说的是谁,哪一卫的?”
九九便告诉他:“是金吾卫的中郎将?,好像是姓左?”
想了想,又有点迷糊地说:“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卢梦卿“哦”了声,了然道:“是邢国?公府的子嗣啊。”
九九吃了一惊:“怎么,你认识他?!”
卢梦卿摇头:“当然不认识啊,认识的话先前还用得着?问?你?”
没等九九发问?,他便主动解释了:“金吾卫向来负责巡检京师,里边的将?领多是与皇室关系亲近的勋贵,也就是高皇帝功臣的后裔们?来担任。”
“他年?纪轻轻,便做到了从四?品的金吾卫中郎将?,又姓左,就只可能是邢国?公府的子弟了。”
想了想,忽的有些没头没尾地说:“是大驸马的同胞兄长,中山侯府的世子。”
这话说得有些晦涩,还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九九听懂了。
他想说的是,在他和大乔所在的那个时候,担任这个官职的人?是大驸马的同胞兄长、中山侯府的世子!
九九心想: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应该不会有人?专程编这样一个结构精妙的谎话来骗她呀!
卢梦卿很快便转了话题,笑?吟吟地看她一看,说:“我们?大乔姐姐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挺讨人?喜欢的。”
九九茫然地看着?他。
卢梦卿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告诉她:“你媳妇特别特别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