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有点遗憾早知道就买一把艾草回来了,点上熏一熏,屋里边也就没什么蚊虫了。

不过这都是小事儿,明天再办也完全来得及。

天气?太热了,她忙活了一通,出了不少汗,感觉后?背的衣服都黏在背上了。

九九有点想洗澡。

这么一想,又发觉还忘了买柴火……

九九稍显忧愁地叹了口气?,心?想,洗澡是不指望了,还是出去洗把脸,捎带着洗洗胳膊冲冲脚吧。

推开门出去一瞧,见西边正?房里还亮着灯,她就知道水生还没睡,当下?也就不担心拨弄水的时候吵到对方了。

九九麻利地洗了把脸,而后?脱掉鞋袜冲了冲脚,听着耳边蚊子一个劲儿地嗡嗡嗡,想着赶紧关上门回房去。

这时候外边乌头门被人敲了敲,原来是先前去福云客栈送消息的车把式回来了,还给她捎了张纸条。

注意安全。

底下?落款处没有名字,是只猫爪。

九九看得笑了,谢过车把式,关上门进了屋。

铺盖卷儿这会儿还摆在桌子上,她盘算着就着床板将就着睡一宿算了,反正?是夏天,就算不盖被子也不会着凉。

九九今天连走?带跑折腾了一整天,晚上t?还来了次大扫除,这会儿躺下?之后?,终于觉察出一点累了。

她打个哈欠,心?想:明天得找个时间往荣学士家里去走?一趟,告诉她我已?经安置好了,免得人家一直牵挂着……

这么想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那盏省油灯还在桌子上自顾自地亮着,九九竟也忘了去熄。

夜色逐渐深了,夜空静谧,明月高悬,院子里有蟋蟀在叫,声音清脆脆,怪好听的。

一道深青色的影子敏捷地翻过墙头,稳稳地落到了院子里。

那是被庄尚书安排着跟了九九大半个下?午的良忠。

彼时西边水生住的两间正?房的灯已?经熄了,倒是东边九九住的两间正?房里还有幽微的光在闪烁。

良忠猫在天井里那从月季后?边,也没急着出来,屏气?息声地等了会儿,没听见有什么异动,这才悄悄往东边正?房窗底下?去了。

静静地听了会儿,也没察觉屋里边有什么动静,他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向里一瞧,却失望了。

窗上是新糊的窗纱,将内里情状遮得严严实实,偏那盏灯也不够明亮,如?此?一来,就更看不真切了。

良忠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试探着伸手过去,在窗纱上戳了个洞,继而小心?地将其撕开了一道口子。

良忠非常确定?,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发出声音!

然而下?一瞬,他听见里边传来重?物离开旧床时的吱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暴喝!

“是谁!”

昊天上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向外看了一眼,目光触及到那条口子之后?,霎时间勃然大怒:“混蛋!我刚糊好的窗纱!你死定?了!!!”

良忠:“……”

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往往是无法用理智来进行思考的。

良忠自己深夜潜入民宅偷窥,本就理亏,再听九九一声暴喝,地动山摇,着实吓了一跳,回神之后?二话不说,便?循着来时的路径溜到墙根底下?,发力跃起扒住墙头,打算溜之大吉了。

他动作快,九九却也不慢。

因为并?不曾将铺盖卷儿打开的原因,九九这晚也不曾解衣入睡,一翻身坐起来,瞧见窗纱上破的那个窟窿,勃然大怒的同时,她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良忠才爬上墙头,九九便?出了门,拎起摆在院子里的那只胡床,一甩手砸了过去!

良忠只觉得后?背上恶风不善,紧接着一阵痛楚袭来,他控制住身子平稳,头都没回,一骨碌翻下?墙头,夺命狂奔去了。

九九抄起院子里先前用来捣蜘蛛网的那根竹竿,单手往墙上一撑,翻身越墙,追赶而去。

良忠在前边跑,九九抄着竹竿在后?边追。

水生这处房子地段虽好,却也是老城区,地砖凹凸不平,夜里又缺少照明。

良忠脚下?接连给绊了好几下?,险些?栽倒在地,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颗心?都险些?跃出喉咙来!

这么下?去早晚都会给抓到的……

良忠想到此?处,忽然间才回过味儿来:追自己的是个傻子,还是个瘦弱的傻子,他跑什么啊?

他也算是白跟了一下?午只知道九九去了弘文馆,但是却不知道九九是如?何摇着鞭子大发神威的。

以至于此?时此?刻,过分地高估自己,做出了留下?来正?面对抗的愚蠢决定?。

良忠停下?身来,手撑着膝盖喘息了几口,而后?直起腰来,目光不善地盯着九九:“小爷非得……”

九九才不管他为什么停下?,也无心?听他口出狂言,当下?二话不说,一杆子挑在他两膝分开处将人别倒,下?一瞬挥舞竹竿,先连抽了几下?解气?。

“混蛋!撕我的窗纱!撕我的窗纱!撕我的窗纱!”

良忠猝不及防,实实在在地挨了几下?。

竹竿瘦且长,又有韧性,打在身上鞭子似的疼,又极响亮。

这响声惊动了巡夜的金吾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