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也没料到能在这里见她,眼睛满是诧异地望着她,涩然开口:“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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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
任卿卿愣在那里,连跑也忘了。她这样和他面对面地站着,上一回还是在送他离京的渡口。
现下他长身玉立,比之之前更是多了份矜贵。
他们是少年夫妻,一路携手走来,她对他的事事桩桩都清楚不已,却不知她这个夫君何时变得嫌贫爱富,连自己的妻儿都不要了。
她眼睛发酸,忽而想到萧承,手紧了紧。她自是也没资格说他品行的,自己同旁的男人不清不楚地纠缠在一起,他们二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原想对他释然一笑,也昭示自己早已洒脱,但到底笑不出,甚至差点憋不住泪,只能垂下眼,道:“周大人。”
周存丰心里恸然,不过一年,他们两个之间就生分成这样。他心里一直爱她念她,哪知两人中会横插一对萧氏兄妹?
他们在皇城,谁都逃不掉,但总要同她解释的。他上前一步,向来温润的脸上变得惨白:“卿卿,你误会我了,我心里从来都只――”
他的话被人打断,何天生扬着一张脸笑得像开了花:“娘娘,圣上叫您上去。”
任卿卿仰起头,见到萧承站在城墙前,一张脸隐在黑暗中,什么也瞧不见。他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黑乎乎的一团。
她心知走不了了,内里又悔方才耽搁许久,若是萧承刚离开她便走了,碰不上周存丰,自然也不会被他瞧见。
她垂下头,提着裙摆走过去。
何天生候在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驸马,圣上也叫您一起。”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长的阶梯上,就像从前在河县的路上。只是此时一个冷漠,不情不愿,另一个面色苍白,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任卿卿的脚落到最后一个台阶,烟花倏地在她身后绽放开来,彩色绚烂的光照亮了四周,也让她看见了萧承怀中抱着的到底是什么――
小宝。
她满心以为早已逃出上京的小宝,正搂着萧承的脖子,圆溜溜的眼睛到处乱看。
她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忽然意识到,难怪她回来后他就没问过小宝,难怪他没有担心自己再跑。
任卿卿停在那,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过来。”
身后是周存丰,他停在距离她两叁步的地方,同她一样,正看着他怀中的小宝。
只一眼,他就知晓那是他们的孩子。他出生叁月就没再见过的孩儿,如今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羞辱和恨意,他垂下眼,咬牙遏制住自己。
任卿卿挪动步伐,慢慢地靠近。
她每走一步,仿佛就在周存丰心上割刀子,他要看着她的妻子奔赴到另一个人的身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
什么高中后带她享福,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上京扎根,全都成了过眼云烟。
她终于走到萧承身边,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只是看着小宝。
然而这孩子和她分离多日,甚至对她这个亲娘没有日日去看他的萧承熟悉,只眨着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萧承轻声道:“不认识了?不是日日给你看画像么?叫‘娘’。”
他乖乖地开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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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今天是心机狗,不仅要他老婆,还要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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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得
任卿卿红着眼,想将小宝接过自己怀中,却被他的小手推了推,又缩回萧承怀中。
男人无奈笑笑:“小孩子,忘性大。”
她此时才终于看他,只是咬着牙,眼睛死死地瞪着他,眼角的泪没绷住一颗一颗流下来。
小孩子,忘性大。但分明她才是他的娘亲,他这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好似小宝跟他更亲是正常的。
萧承把小宝递给她,揉了下他的小脑袋。
小宝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但一到娘亲怀里,闻见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眼睛便盯着她不放了。
任卿卿吸吸鼻子,亲了亲孩子团团的脸,道:“想不想娘?”
她一愣,想起小宝都快将她忘了,怎么还会想她。
谁知小宝在她怀里扑腾了两下,主动嘟着嘴在她脸颊边亲了亲,奶声奶气道:“娘――”
幸好,还没那么笨。
她眼角泛着泪,怜爱地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萧承的手虚虚搂着她,将两人完全罩进自己的怀里,刮了刮她的鼻子:“哭什么,不是见到了么?”
从周存丰那头看,满目其乐融融、阖家团圆,格外刺眼。他的手攥成了拳头,心里仿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若他们是一家,那他算什么呢?
萧承转过身,眼睛望向他,似是疑惑:“驸马,你认得卿卿?”
他身为帝王,能不知晓他们的关系么。周存丰心里百转千回,一时想起为了到今日的地位蛰伏多年,人力精力皆是投入许多,一时又想起他初见任卿卿,粉衫少女在河边够树上的柳条……那些回忆渐渐都蒙上了一层灰,他哑声道:“回圣上,臣……不认得任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