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汌仰起肉又软的脸颊看他,眼珠发黑,所有的光线都聚集在里面,像刚洗过的葡萄。

严在溪眼神里还留有几分无措,他茫然地又看了下严怀山离开的方向,已经不见踪影。

搭在掌心里的小手热度很高,手心中有微微发湿的潮气,源源不断地涌向严在溪的手指。

“你,”严在溪嗓子发干,他极为缓慢地把视线垂下去,贴上严??汌五官柔软的弧度,他张了下嘴唇尝试开口:“你累吗?”

严??汌看了他一段时间,在严在溪忍不住要移开目光的时候,很乖地摇头。

严在溪如坐针毡地拳了下手指,左右张望着空闲的侍从想找人帮他带一下孩子。

“你可以抱我一下吗?”严??汌突然对严在溪说。

严在溪没有反应过来,低下头看着他:“什么?”

“我想要你抱我一下。”严??汌又对着他动了动粉色的软嘴唇。

他的睫毛很长,随着不算频繁的眨动上下忽扇,能从脸上明显地看出严怀山的影子,不过嘴角与严怀山眼角垂下的纹路不算完全一样,严??汌抿起的嘴唇要更上挑一些。如果此时有人更仔细地对着严在溪与他端详,会得出这叔侄二人的嘴巴要更相似的结论。

严在溪没有拒绝他,但是也没有立刻同意。

等到严??汌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后,他才露出一些勉为其难的表情弯下腰去。

宴会厅进来了更多的客人,他们站在离大门很近的位置,进来的人基本都会看过来一眼。

严??汌先一步展开绵软,藕节似的白胳膊,大眼睛忽闪眨着,仿佛玻璃货架里展示的瓷偶。

严在溪张开细长的手臂,动作有些僵硬地隔着布料环过软肚皮,揽住严??汌散发热气的后背,一把将他从地上抱进怀里。

严??汌比他想象中要重得多,浑身的软肉也更绵,抱紧怀里的时候小屁股上的肉也轻轻颤了下,让严在溪情不自禁又捏了捏。

严??汌的短手臂顺势环住严在溪脖颈,他轻微塌陷的胸膛贴在严在溪胸口更上方一些的位置。小孩的体温比成人要高一些,严在溪又是个极度怕热的人,在非洲待了将近四年都没有治好,贴着小孩的胸腔上方的皮肤已经开始微微发汗。

严在溪掌心下贴着小孩的脊背,他能感觉到严??汌后脊的衣服有点被汗水打湿。想了一下,严在溪对他说:“你身上好热。”

小孩不讲话,乖乖地被抱在严在溪怀里。

会场顶上的灯光忽地暗下来,嘈杂的交谈声不约而同静下去了。

严在溪还是有点紧张地抱着严??汌转身看着一束聚光灯亮起的地方。

老爷子的名字已经出现在大屏上,场下稀稀拉拉地有一些掌声响起来,紧跟着在老爷子被严怀山搀扶着露面时,轰然变大。

看到严怀山出现的时候,严在溪的眼瞳忽地收缩了一下,明白过来,老爷子坚持要在此时大办寿宴的原因,是要向外界宣布被他认可的继承人。

严左行与夫人紧跟在老爷子身后出现,他们后面跟着的是严左行面色不佳的大哥与大嫂。

大伯脸色差得十分明显,严在溪不用猜也知道严怀山扶着老爷子出场是临时才做出的决定。

想到方才被人急忙叫走的严怀山,怀里沉甸甸的重量与热度让严在溪对抱着的小孩有了一点实感。

寿宴请了几百位客人,蛋糕也准备得足够大,由八层蛋糕顶起最上层的寿桃。

老爷子笑得脸颊发红,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颤,他朝台下让他先切第一刀的人连连摆手,笑道:“人老喽,做事情都不利索了。”

他说着,把手里的蛋糕刀递到一旁严怀山眼前:“让怀山替爷爷切吧。”

老爷子让位的意图明显,台下的又都是人精,纷纷看向严怀山的方向起哄让他快点切下第一刀给大家分喜气。

严在溪抱着严??汌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他呼吸放得很慢,几乎把视线彻底黏在大哥身上。

严怀山脸上的表情没有很多变化,连笑意也很淡,他垂下眼看着被递来的刀,在接过刀前抬头望了眼人群外的黑暗深处。

隔得很远,人声鼎沸中,严在溪和他对上了视线,抿平了嘴唇。

他们都清楚,严怀山真正接棒的那一天,兄弟二人之间再无可能。

不是百分之一,不是百分之零点一,而是百分百的,没有任何回寰。

成为掌门人的严怀山不能去爱,更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去爱他想爱的人。

而毫无追求的严在溪唯一地奢求便是,光明正大地去爱,不像何琼那样一辈子活在阴影中去爱。

小孩柔软又发热的掌心轻轻放在严在溪脸上,他把身体靠过来,完完全全贴上严在溪的胸膛,声音很轻地问:“你在难过吗?”

严在溪看着亮着光的台子,人影攒动着,把他与大哥之间的黑影拉得更远了。

所有的注视,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严怀山身上,他身上的西装微微闪着光,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严在溪不合时宜也不由自主地想到十四岁时他对着严怀山许下的愿望,又想到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直至今日吹灭蜡烛前许下的默望。

哥哥,希望你的愿望全部都会实现。

严怀山缓步踏上蛋糕前摆着的移动台阶,西服边缘随着动作稍稍抖动。

他握刀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迟疑,目光冷漠且坚定,面颊的曲线流动下去,贯穿身体修长的线条。

铁刀粗糙的锯齿靠上寿桃顶端,绵滑的奶油顷刻陷落下一个清晰的刀口。

严在溪一侧的脸颊上放着小孩热且湿的手掌,但他的心被戳了个洞,有很多的风灌进来,吹得他冷飕飕的。

他突然很想问严怀山一个问题

哥,你的愿望真的已经实现了吗?

“咚!”

宴会厅的大门被蓦地推开,严在溪离大门很近,他先一步转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