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虽知阿娘没看出什么,她脸颊仍莫名发烫。

出门时,她下意识隔着衣袖捏捏自己的小臂,纤细绵软。

难怪昨夜他那双手臂能轻易搂住她,叫她挣不脱。

那新婚夜呢?若他不理会她的态度,执意成事,她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没有,而是选择自己出去找人喝酒发泄。

她走到日光下,树下的少年郎正好侧眸望过来,这一刻,梅泠香真心实意认同袁氏的话,他本性不坏。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多了一个家人。

往日用膳时,他们三人谨遵食不言的良训,素来安安静静。

可今日多了章鸣珂,便像多了百十张嘴巴,喝着自带的好酒,天南海北的事儿都能说上几句。

梅夫子虽不总接话,但也没拘着他。

酒至半酣,梅夫子借着醉意,乍然来了一句:“别以为老夫这么容易接受你了,老夫教了半辈子书,没有不尊师重道的女婿,想让老夫认你,你得先去向秦夫子登门道歉去,他原谅你了,老夫再考虑考虑。”

章鸣珂喝得俊脸泛红,眼神迷离,似已醉得不太能看清人。

闻言,将酒杯往桌上一拍,霍然站起身:“你说什么?不认我这个女婿?!我不管,泠香是我娘子,你就是我爹!爹,爹,爹!”

梅夫子越说不认他,他越是叫得欢,席面渐渐失控。

梅泠香傻了眼,扶住章鸣珂,想捂住他的嘴,让他少喊两声,莫再惹爹爹生气。

可他身量高出不少,又左躲右躲,泠香根本够不着。

许氏看两人都喝多了,便扶住梅夫子,趁他发难前把他往里屋扯:“都醉得不轻,馥馥先扶他去你房里歇会儿,娘去煮些醒酒汤。”

梅夫子被扶进房里,还嚷嚷着:“孺子不可教也!”

而章鸣珂呢,泠香好不容易把人扶进房,刚把房门合上,男子带着酒气的高大身形便压下来,将她抵在硌人的门板上。

他下巴抵在她肩窝,嘿嘿直笑。

“郎君在装醉?”梅泠香惊诧抬眸,脸颊与他侧脸相贴。

这样的亲昵,让她有些心慌。

“谁让他那么小气,还揪着秦夫子的事不放?”章鸣珂嗓音清明,没有半丝醉意,倒有几分得意,“小爷可是千杯不醉的,怎样?小爷装得像吧?”

自夸完,不等泠香反应,便稍稍侧首,在她柔嫩的脸颊啄了一下:“小爷装得这般辛苦,还不扶我去你床上歇歇?”

恭喜

他装得辛苦?她扶他更辛苦才对。

这间屋子虽简陋,却是一直以来独属于泠香的闺房,一应陈设皆是她一样一样收拾过的,承载着她年少时的回忆。

而他,在这间屋子的门后头,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泠香很不自在。

“一身酒气,别离这么近。”泠香螓首微垂,避开他的碰触。

抬手推他时,已是不由自主羞红面颊。

章鸣珂顺势捉住她手腕,下颌从她肩窝抬起,睥着她,清湛的眼眸里盛满笑意:“喝酒的人明明是我,香香怎的脸颊比我还红?”

被他取笑,听到他唤出床笫间的爱称,泠香面颊越发热腾腾的。

不到未时,屋子里光线极好,泠香再是想掩藏,也没处躲去。

“被你熏的!”梅泠香索性不躲不避,抬起秀莹莹的一双眼,目含薄怒。

捕捉到她怒意,章鸣珂知道自己过火了,不敢再逗她。

可怀里的小妻子香香软软,章鸣珂又实在不舍得放开。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侧过身,做出被扶进屋时的姿态,装出八成醉意,压低声音哄:“虽是装醉,戏却要演全乎,否则被岳父、岳母大人发现,我岂不是前罪未消,又罪加一等?”

既知他是装醉,泠香自然不肯再扶他,刚要出言拒绝,却被他及时堵住。

他低声下气,语气无辜得,令人蓦地想起巷中无端被踹一脚的小狗:“小爷今日被你爹当着下人的面,骂得狗血淋头,丢尽脸面。看在我骂不还口,还很吃苦耐劳的份儿上,你就扶我走几步,喂我喝完醒酒汤再出去,成不成?”

此话一出,泠香哪里还好再拒绝?

“所以,你那会子劈柴劈到一半,把多福他们支走,不是不想管饭,是怕我爹再骂你的时候,被他们看到?”梅泠香想起当时情形,也觉章鸣珂那会儿挨的骂有些冤枉。

问话时,她唇角已不自觉弯起。

没人看着,章鸣珂倒没把身体的重量压到她身上,梅泠香扶得比进门前轻松许多。

她腾出一只手,拂开布帘,走到床边:“好了,你自己去躺着,我去看看阿娘醒酒汤做好没有。”

说着,调转足尖便想避出去。

可刚一侧身,腰肢便被一条遒劲结实的手臂扣住。

绣床上整齐铺放着泠香从前盖过的衾被,不是很好的面料,却是绵软。

男子高大的身躯斜斜朝绵软的衾被上倒去,泠香被他揽住,猝不及防落入他怀抱。

鼻尖轻轻撞见他衣襟,他身上醇浓的酒气,混着衾被上暴晒过的阳光气息,萦绕鼻端。

就在他脊背压上衾被的一瞬,绣床发出吱呀一声脆响,像是不堪重负,随时会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