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赐婚,毕竟尚未成亲,泠香不愿搬进王府去住,章鸣珂便不能时时见?着她。
那晚克制的亲近,不仅未能排解他日积月累的惦念,反倒让他一闲下?来,便有?种没吃饱饭的空落感。
好不容易抽空过来,想?要稍稍缓解相思之苦,却被不速之客打断,章鸣珂心火郁结,哪里还?有?好脾气给她们?
“陆将军与本王也算故交,夫人有?话不妨直说,本王与王妃婚事?初定,还?有?许多事?要商议。”章鸣珂语气淡淡,甚至有?些?冷。
几乎是在明说,你再不直截了当?说,别怪本王把你们赶出?去。
闻言,陆家夫人面上笑意登时僵滞。
陆莺莺呢,忽而抬眸朝他们望来,面色由红转白。
陆家太太也不是笨人,自然听得出?章鸣珂逐客之意。
迟疑一瞬,将下?人都?遣出?去,陆家太太才压低声音对梅泠香道:“王爷王妃都?是爽快的性?子,我便直说了。听说王妃出?身微寒,在京中并无根基,可京城与别处不同?,王妃的位置更是高处不胜寒,没个像样的娘家,会被人看不起的。陆家虽不是一等一的人家,在京中倒还?算数得着的,我家将军又与王爷是过命的交情。”
她说的是事?实,梅泠香倒没觉得难受,如今她已然相信章鸣珂与旁的高门郎君不一样,只要章鸣珂和袁氏不曾看轻她,她已不那么在意外人的眼光。
可章鸣珂听着很不舒服,陆家太太话还?没说完,便被章鸣珂打断,沉沉的语气毫不掩饰不耐:“所以呢?”
陆家太太有?些?下?不来台。
就?算宸王位高权重,可她好歹也是二品诰命之身,竟受到如此慢待。
若换做旁的时候,陆家太太可能就?要忍不住告辞,可今日毕竟是她们有?求于人。
是以,陆家太太紧紧攥着帕子,讪笑道:“我也是好意,想?着为了王妃婚前?清净,也为了王妃有?个能够倚靠的娘家,我和将军商量着,想?认王妃做干女儿?,让王妃搬到将军府去住。等婚期定下?,便让王妃从将军府出?嫁,我们愿意为王妃置办一份嫁妆!”
“莺莺也可以随王妃一同?出?嫁,做个侧妃,一则与王妃互相扶持,二则在王妃不方便的时候,嗯,也能替王妃伺候好王爷。不知王爷王妃意下?如何?”
梅泠香听着听着,面上浅浅的笑意淡到几乎消失。
她以为,被皇上金口玉言封为宸王妃,便不必担心旁的人再来打扰他们。
没想?到,陆将军一家竟能如此上赶着,不惜让女儿?屈居她之下?,坐个侧妃。
且她们还?想?让他们大婚那一日,顺便把陆莺莺一道娶进门。
而章鸣珂呢,若非梅泠香在桌下?悄悄握紧他的手,他早发难了。
还?真是养尊处优太久,他脾气都?被磨得钝了些?。
一直忍到陆家太太说完,梅泠香松开手的那一刻,章鸣珂才克制不住,当?场捏碎手中杯盏。
天冷风凉,杯中茶水也已冷透,杯壁被捏碎的一瞬,尖锐的瓷片、冰冷的茶水溅散桌面,一片狼藉。
吓得陆莺莺一声惨叫,慌忙离座,躲到陆家夫人身后。
别说想?着嫁给章鸣珂了,她根本看都?不看章鸣珂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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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不小心惹怒章鸣珂,被他捏断骨头。
陆家太太也被吓得不轻,眼睛睁得大大的,面色惨白。
只是她到底年纪大些?,经历的场面多,即便手背上溅了一滴冰凉的茶水,她也能攥攥帕子,坐着没躲。
梅泠香目光落到章鸣珂手上,见?他手上被一片尖利的碎瓷刺破,缓缓渗出?殷红的血,眼皮直跳。
一时也顾不上陆家太太和陆小姐了,赶忙掰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取下?那片碎瓷,拿帕子替他包住受伤的位置。
“王爷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手都?伤着了。”梅泠香看着帕子上的点点血迹,也有?些?想?赶人了。
未及开口,便听到章鸣珂的声音。
“陆将军是武将,算盘倒是打得比商人还?精,当?本王是傻子吗?!竟敢欺负到我的人头上!”章鸣珂嗓音似淬了冰。
“来人!”他厉声唤。
话音刚落,院墙外便鬼魅般跳进来几个便服侍卫。
顷刻间,被吓到发抖的陆家太太和陆莺莺便被拖至院门处。
可她们到底是女子,且是官家女眷。
陆莺莺怕极了,极力挣扎着,便挣脱了侍卫的钳制。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害怕,跑到章鸣珂面前?跪下?:“求王爷放过我娘,都?是我爹逼我们来的!”
“哪有?逼女儿?做妾的?”梅泠香不由蹙眉。
陆莺莺生得清秀,许是平日里懦弱听话惯了,看起来胆子有?些?小。
她抬眸时,已经吓得泪流满面,嗓音哽咽:“王妃,我本来不敢高攀的,是我爹他,他说陆家地位岌岌可危,唯有?与宸王结亲,同?气连枝,才能保住身家性?命。”
听到这些?,梅泠香更是诧然。
方才陆家太太还?一副施舍的姿态,要收她做义女,做她的靠山。怎么几句话的功夫,陆家就?朝不保夕了?
陆莺莺一个十几岁的,未出?阁的姑娘,一切都?做不得主,只能听从父母安排。
梅泠香倒不怪她,只觉得她可怜。
她没说什么,只是望向章鸣珂的眼神,透出?些?许恻隐之心。
章鸣珂知道她待女子素来心软,就?像曾经在闻音县的时候,她设法把那两位纠缠过他的美人平安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