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然后呢?”我仍然不懂他意思。

“笔友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是什么时候?”

“十二年前。”信封北面的邮戳有年月,这个我记得很清楚。

“你发生那个意外又是什么时候?”

“初三......”上半学期,我倏的住了声,这往前推算不正是十二年前吗?意外之后我去李建国和钱姓医生那边就诊,然后刚刚得到的讯息是那家私人门诊医院在十一年前因医疗事故而被迫关闭,时间刚好吻合。

可这两件事根本毫无关联,古羲却把它们提到一块来说是因为什么?

只见他突的走进门来,拿起洗手池上的其中一个漱口杯开始装水,等到水都溢满出来也没停。就在我不明其意时听到他问:“如果一个杯子装水被溢出来可以说是不小心,那另外再拿一个杯子装水又溢出来代表什么呢?”

大约明白他在引导我去思维,不由学着他也拿起另外一个杯子,而他主动让开了手,等水快速注入杯中又溢满过我的手时,有些东西在心中逐渐清明。

第一个水杯代表笔友信件和我刺伤同学事件的时间吻合,这可能属于巧合;

而第二个水杯则代表了事后我把刺伤同学这事遗忘,又同时将关于笔友的信件给模糊了记忆。而其它的事却都仍然记得,这个“巧合”未免有些蹊跷了。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87.口是心非

古羲从我脸上看出端倪,露了笑容:“看来你开窍了,只是还缺少一点大胆的思维?”

我瞥他一眼,心中对他暗恨,明明他早已有了判断,却偏偏在这绕弯子不说。将水龙头关上,又把杯子里的水倒掉,然后才道:“比如?”

“比如,你将隐藏在画里的图案给破解出来可能会导致的后果;比如,你的详细地址并不是秘密。”

我一愣,“你是说......因为画中藏图的秘密被我发现,从而导致这些事的发生?然后很可能那个笔友依照我的地址来找过我?”

古羲浅笑着将他手中的那杯水也倒了,“还可以再大胆点猜测。比如,你的反常行为是,”他顿了顿,抬起眸平静看我,“被你笔友唆使。”

心中一震,脚下不自觉地向他靠近,“笔友唆使我刺伤同学?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不可能呀,我那会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了自主思维能力,怎么会被随意唆使了伤人?”

“注意我的用词,我说得是你的反常行为。”

“这有什么区别吗?”

古羲嗤笑出声,伸手在我脑门上一弹,“区别可大了,反常行为可指一类现象,你刺伤同学只是其中一种表现。”

我捂着额头的痛处仍然表示不解,没有发觉自己几乎是贴在他身前微仰着头在问。古羲神色略懒地敛眸凝着我道:“算了,指望你这脑袋瓜子开窍还早。直白点说吧,如果不是你平白失去是非判断能力,就必然是受到某种心理暗示。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心理障碍,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有人怕高、怕进电梯、怕密闭空间、怕软体动物,密集恐惧等等,这都是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你的心理障碍我没兴趣来分析,但是假如有人利用了那一点对你作出某些心理暗示,那么你的性情就会变得反常,从而产生一系列的反常行为,伤人只是其中的一种。我这样说能理解了吗?”

说得这么白哪还理解不了,可是笔友的书信我和他都已经看过了,哪里有什么心理暗示?念头刚闪过就听古羲道:“至于是什么样的心理暗示我就帮不了你了,或许是随信还附有别的,或许就在那十幅画中,这个你是内行。”

在画中?我心中一动,立即就想去找那几封信出来,没料腰间一紧,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古羲竟单手揽着我的腰,姿态随意自然。

我抬起眸,看那光华暗敛的眼睛,忽然察觉,曾经会砰砰直跳的心绪在这刻居然很平静。

顿时心情变得很好,将他的手从腰上拉开,丢下一句:“洗手间你要用就让你先。”然后施施然走了出去,身后目光随影也不管,信件在出去之前是被他收起来的,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回头问:“那七封信你放哪了?”

古羲仍旧靠在洗手间的门框处,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抹阳光刚好照在他身上,好似映得他的脸多了几分柔和。

可眨眼间他从光处走来,面色却一片清冷。也没看我,只在经过我身边时淡淡落下几字:“躺下换药。”从衣柜处回来时他的手上拎了一只医用箱,见我杵在那没动,“需要我帮忙?”

我立即回身老实地躺进床内,不去与这阴晴不定的人较真。

纱布被揭下,黄色中带了淡淡的血迹,只觉他的目光清撩在我喉咙口数秒,就用消毒棉棒去擦拭,有些刺痛感,但还能忍受。也不知他涂了什么药膏,味道除去药味之外还有一股清香,最后又用一块新的纱布贴上。

整个过程中明明他一片清冷之色,可我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却比起刚才被他揽着的时候还要怔然。在他起身之时几封信被甩在了我身侧,那一点意乱情迷也随之清醒,凝着走向门边的背影禁不住想:我得克制自己的目光。

只剩一人独处时反而安然,我拿起信又一封一封看过去,逐字逐句,然后把那十幅画也都认真研究。得到的答案与之前没有太大不同,文字信息没有任何煽动性,画即使属于阴暗隐晦的,也不至于会让我看了之后情绪有所变,而其中隐藏的图案碎片我也就着阳光反复比对,除了更清晰地拼出老子骑青牛图外,没有更多发现。

我在想,如果不从这些表面来看,单从笔友的动机分析呢。与这人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要在给我的来信中隐藏那幅图?脑中闪过古羲的那个青铜方器,忽的有一念浮上心头:有没有可能是......笔友藏于画中的碎片图案仅仅只是碎片?

古羲从哪得来的方器我不知道,但是他拿过来是为了修复,在我复原出那幅老子骑青牛图之前,他也不知道上面刻的是什么。会不会在十几年前,笔友也曾拿到过那个方器然后试图还原,所以才有那些碎片图案?如若是这样,虽说以方器的腐蚀程度看非一朝一夕间所致,但至少十几年前刻图要比现在清晰一点,也容易复原些。

依照这思路,会不会笔友把图案碎片暗藏于画中,欲图让我帮他拼起来?无疑从怪梦中可得知,最后我有将图案给重组出来,常理之中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笔友。

分析到这,似乎有些东西渐渐都浮出了水面。

假如画中藏图的动机是因,那么我将之拼凑成画就是果,然后这个果还得由我自己来吞,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反常行为”。

不,还不对。

我忘了中间的时间顺序了,重新来整理。

老妈说:我在刚入初三时突然有一天性情突变用刀刺穿了同学的手掌,这是最先发生的;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纠纷,乃至医院道歉时我又再次动手,这是第二时间发生的;后来老妈被人建议带我去看心理医生,错诊为隐性自闭症,随后老妈开始密切关注我,才发现我夜半不睡会在双手作画。这是第三时间点。

以此来看,到第三时间点我还没完成拼图,而在这之前,我已经有了反常行为。所以无论是唆使还是心理暗示在过程中就已开始了,而非是等到我将图拼完整的“果”出来之后。

我觉得混乱了,本以为找到了出口,全部关键都在于那幅老子骑青牛图!可现在又得把结论全部推翻掉。

想得太过入神,不知不觉间窗外夜幕降临,室内昏暗下来。仍然毫无头绪,反而觉得头昏脑胀的,找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古羲还没回来。

他的行踪我无意过问,想着总不能因为他不在就把自己给饿一顿吧,于是收拾了下就准备下楼。拉开门的一瞬瞥了眼门廊墙上,一低头迈了出去。

酒店地处繁华中心,不远处就是灯火通明的万达广场,我一边向那边走着一边暗暗留意四下。有过一次被跟踪的经验,想不敏感都难。在万达广场里有一条金街,几乎一条龙的都是各类小吃或者饭店,对于急需填饱肚子的我很有必要。

正在一家鸭血粉丝汤店前排队,眼看下一个就是我了,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拿出来看了一眼,店家在窗口询问我要什么,也顾不上去接电话就先报了自己想点的。等我把单子递给了后厨后找了张空位坐下,再去包里翻手机,发现屏幕已经暗了。

耸了耸肩,管他呢。

没过一会一大碗鸭血粉丝汤被端了上来,还有一杯酸梅汁。味觉开动,已经好久都没吃过这种大碗了,不是我自夸,而是外边城市的鸭血粉丝汤真比不上老家这边的。不单单是份量足,而是普通的鸭血粉丝汤都是清汤,它却是用老鸭高汤打底的乳白色,真叫色香味美。

正要准备开动,突的身旁座位落座了身影,眼角余光微抬就一怔。

他怎么来了?

刚刚有意无意漏接了他的来电,以为至少能清静地吃完这顿晚饭,哪料还没动筷他就来了。问题是,金街这么大,万达广场又离开酒店有段距离,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