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平衡下来,石板只是微微晃动时我忍不住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古羲道:“你抓稳后别起身,试着头向旁探看靠近我位置的脚下有什么在支撑。”
我依照他的方式,一点点探头向外目光垂扫而过,脸色却一白。底下竟然有一个尖顶的石柱撑着这木板,而且那尖顶像是嵌进了这块石板内。假如不是刚才石板的坐顿力使得那尖顶刺穿了它,就是本来设定好的,石板本身就会因为承重而断裂,就好像......我踩在那棵老树垂吊的棺材上,本身就因一个人的重量而使得枝杈有了不能承受的重力,再多加一根扶桑神木立即造成连环效应,枝杈层层断裂。
已经毋庸置疑,洞主人每一个设计都在复原着之前我们所经历过的。
此时本是插在石壁卡槽里的石板断裂而成了一具最大也最危险的跷跷板,庆幸刚才我选择与古羲一同下来,否则他一个人是根本不能让这石板保持两边平衡。但就是如此,因为两人体重差异而要寻找这个平衡点也很难。
古羲需要靠近那个中间的支撑点很近才不至于将我从另一头翘起,他听了我所述后若有所思,我不敢打扰他,但现下的情形还是必须得想个办法破解才是。
我回头看了眼,石板断裂处是与卡槽齐平的,就是说我如果想要回返就必须走到石板最边缘然后要攀上三米的高度。但这过程中一个人脱离了石板,另一个人要怎么办?
忽的我有个大胆想法:前面的圆台弩箭射不进,那我们刚才下来的地方可确定是石壁,古羲先往那口处射出弩箭,然后我往回跑的同时他把握时机借由箭尾的线吊住身体,等我爬上去后再来反拉他。
古羲听了我的提议双眉紧蹙,很快就给出了否决:“不,回头无岸,我们向前。”
向前?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虽然经他提醒确实深以为然。洞主人在布下这一层层一道道阵法以及机关时给与的提示一直都是回头无岸,而且每一次回头的结果都很糟,即使这刻我们走到了这一步,那也是经历更多的危险。
可是古羲说要向前,别说我们此刻身处的站都站不稳的恶劣环境,前面还有路吗?
之前也是想走到最前方去探查一下,哪里想到会发生这事。
我正犹疑中,听到古羲道:“刚才我滑到最底下时有快速朝那深处扫了一眼,依稀可见有什么隐藏在暗处。你体重比我轻,支撑不了我走到终点,等下你我交换位置由我来掌握平衡你朝前走,明白吗?”
他说得如此白我自然能懂,可是他说......我吞咽了口唾沫,交换位置?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然而他并未给我时间来消化,就已经朝着我缓缓走来,眼看石板向我这处倾斜本能地朝着他爬去,心头仍惴惴不安。
与他相隔的距离本身就只有不到十米,但由于石板在晃动每一秒都让人如临大敌,等到两人真的碰头时我全身冷汗淋漓。抬起头看他,只见他勾唇笑了下伸手在我头上轻拍了两下,以诱哄的口吻道:“你做得很好,等下我数到三就从你头顶跳跃过去,你只要一门心思向前爬,速度有多快就多快。”
脑子浑噩死机了:“你说什么?”刚才是我听错了吗?他说从我头顶跳过去?
他的手抚了抚我的脸,眸光清冽幽柔:“相信我吗?”本能而直觉地点头并回:“信!可是......”我的话没说完就被他给截断:“信就行了,你准备好,其它的都不必担心由我来掌控。一、二......”
我心抽紧,已经没时间再争辩与思考了,神经绷紧地盯着前方。
“三!”随着他一声喝令眼前人影一晃,我就浑噩地开始向前爬,双手双脚并用,等明显感到身后有震动屏住的呼吸才微松,然后加快速度。中间有震颤,但都不在我考虑范围内,只迎头向前到后来甚至直起膝盖弓起身快走。
等到眼见快尾端时我一个扑倒伏下,双手死死抱住石板。
身体有短瞬的向下倾,呼吸都在那瞬间停止了,幸而很快后方要将我给翘了起来。等到终于平稳下来时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去了,光只脑中闪过刚才的一幕幕都感到额头冷汗直冒。缓缓回转头,见古羲半蹲着站在离我不到二十米远处,他没我这般狼狈也好似并未因刚才的种种惊险而变色,反而眼中幽闪着兴奋而邪魅的光,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等等,火焰?!我眨了眨眼仔细去看,却发现他眼中一片漆黑深幽,定是我刚才看错了。
“看前面。”古羲沉声提醒后我才缓过神来,也记起之前他所说的,回转头凝目去看。
之前他在前我在后,玉石的光线不足以让前方照得很亮,这时交换位置后果真看到有蹊跷。首先可能是因为底下深水的原因,使得这上空有水汽环绕,从而格挡了光线的穿透,也就难怪之前站在入口处看不清这方情形,只能依稀有轮廓。
在我前方一米远处有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圆型石台,底下以一根石柱支撑,往前隔了约两米的位置,有一张同样的圆石台,再往前......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257.生死一线(3)
我眯起了眼,默数之后心下恻然,竟然刚好七个圆台。大小、间隔都不同,现在对七这个数字实在太敏感了,仔细看其平面相移的位置,与脑中自然生成的星图重合。
居然是利用空间之隔在这深渊旷洞内又一次摆出了北斗七星图。
如果要到那个只离了约二十米的大圆台上去,势必是得从这七个星台踩过去。现在可以肯定石板的断裂并非偶然,如若不是沉下一米多,被水汽环绕的小圆台是看不到的。
而这距离虽不远但需要克服对高空的恐惧,以及跳跃过去还得凭靠自身稳住身形而不至于被惯性滚落。但最严重的问题并不是在这里,而是......长石板必须要靠两个人寻找平衡点才能稳住不动,这里需要的是一个团队合作;但若我往前跳到那圆台上,那么古羲怎么办?
所以洞主人这个设计藏着极其阴毒的心思在其中,长石板是第一步借靠两个人,第二步却要舍弃一人,我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但古羲已经在身后问了:“看清楚了吗?”
我顿了顿,咬牙回道:“前面没有路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回头上去吧。”
“你有办法?”
我回过头看他,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双箭上,“弩箭射向对面射不进,但往回射都是石壁肯定能射进去。”古羲眉眼上挑了下,“然后呢?”
“然后你先想办法往上爬,由我来寻找平衡支点支撑你。”
他嗤笑出声:“你这是想牺牲自己呢?小愿,有一点你可能自己也不知道,紧张的时候你的拳头就会握紧。我没瞎,与你就隔了这么点距离,你觉得我会看不见那柱子顶着的小圆台吗?”我身体一僵,想要争辩却又被他截断了道:“我给你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你刚才说的法子不是不行,我确实可以回头射两箭,但因体重差异太大而你无法找到支撑点来平衡我的重量,所以最后势必是我一人悬吊在绳上而你滚落下去,这就是那人设定的‘回头无岸’;如果反过来,你往前跳跃上那第一个平台的同时我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只要你在那一瞬间可以移到第二个平台,我就有机会脱离这石板也跳上去,明白吗?”
我愣愣地听完他一长段分析,脑中很自然地演练他说得两种情形,必须承认第一种是必然,可第二种......想想就觉得疯狂!讷讷追问:“万一你没赶得上呢?还有要是我没来得及跳到第二个平台上会如何?”
他莞尔一笑,语声中含了戏虐:“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我......对自己没信心,或许古羲的速度够快,确实能在我纵身一跃的瞬间以最快速度跑到这尾端并且敏捷反应跳出,但是我不敢保证自己能连续两下跳跃。尤其是那第一块平台隔了一米多,可第二与第三块之间则隔了有两米左右的。
这个空间跨越度如果是在平地我或许有可能办到,可是在这高空......
在我怔怔不语时,古羲已经站直了身也使得长石板有些微的晃动,我惊惶地看着他。只见他幽暗了双眸对我一字一句道:“选择并不难,迈出第一步才是最难的。如果你走不出这一步那就我帮你来走!在我说完话的三秒之后会朝你冲过来,假如不想两人都摔下去的话,那你就冷静判断用身体最大的弹跳力,一口气将那七步全都走完!”
面色大变,“不......”字刚出口就见他伸出三根手指无声地报着秒数,他是认真的,没有半点要与我开玩笑的意思。
我没有时间再思考或迟疑,只能回转头撑起身体。
跳跃的关键,在于控制自己的重心,要有猎豹的爆发力以及绝对平衡的感应力。
这话不是古羲说的,是脑中自然形成的指令,而身体也在同一时间作出了反应。我右脚在石板上一蹬,人就飞身而踪跃了出去,落于平台的一瞬为避免惯性立即将重心向后移,却没料这一落,平台往下在沉,本能使然朝两米之处较小的平台跳去。
赌上儿时所有的树林间飞跃的功底,身体与腿脚张开到极致,脚踩到时平台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因为与上一块一样,重力一落它就在下沉。我不得不被逼着又朝前跳跃,几番踪跃完全没有心思想其它,等我跳到第七块时眼看平台离了还有三米多距离,要靠弹跳力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电光闪过,心随念动间手上的串珠已被捏动射出细丝,没时间判断该往哪射,只是本能求生的最后办法。当感觉到细丝缠绕某物变得绷紧时,我的人已经借那股拽力扑向了最后的圆台,三米多的距离原来不是没有可能的,而我不是跳上去的,是凌空飞过去的。
落地时翻了几个滚才终于止住惯性,心率比任何时候都要缓慢,因为在刚才的几秒之内我都是屏住呼吸。
蓦的想到什么回头而望,吓得我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那一块块被我踩过的平台如今已经不是原来的位置,都各自沉落了一段高度,而刚刚我没有多余心念能想及的古羲如今正从第三块跳向第四块。他跨越的不光是空间距离还有空间高度,在他身体从腾空到飞跃的两秒之内,我几乎都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