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看看右看看,双手一松,若无其事说道,“你们玩吧,我不玩了。”
那大叔双腿一撒,朝旁边圈子里一挤,又欢欢快快跳起来。
祝清晏看了看满脸委屈却强装坚强的云程轫,捂嘴笑了笑。
“师兄,我最近又研制出新一款点心,打算做上给大家尝尝,你愿意去帮我打打下手么?”
本万分委屈的云程轫,听得这一句,便觉得什么委屈什么游戏,都不重要了,于是欢欢喜喜答应下来,跟着师妹朝食房走去。
师妹的手艺,有目共睹,就连师父都默默一吃好几盘,更不要说他这种饿死鬼转世了。
两人进厨房捣鼓了没一会儿,房顶烟囱便升起袅袅炊烟。
只见祝清晏手指翻动,和面,擀皮,又指示着云程轫外出摘了些新鲜的桃花瓣,调了甜馅。
纪尘闻着馅味儿便来了,顺带了一套简易模具。祝清晏拿在手里掂量几下,木头摸着还有些湿润,想必是刚做成不久。
祝清晏笑笑,将甜馅团好压入模具。
“师兄,你为何又做梨花模子?我分明用的是桃花馅,这做派,放在我们孟水都,是要按照欺骗顾客弄虚作假,被解雇的。”
她拿起印好的一枚点心,无奈朝纪尘笑了笑,不论做什么馅的点心,厨房永远都只有清一色梨花模具。
她也曾问过他,那时候,在否极门,她满手面粉,围着围裙便风风火火冲出食房,“你为何这般喜欢梨花?”
当时纪尘正坐在梨树下摇着纸扇昏昏欲睡,“不知道,喜欢便喜欢了。”
时间一久,众人倒也习惯了,大家总知道,梨花点心里不一定包的是梨花馅。
四笼点心被架入锅里,云程轫又添了一把火进灶炉。
祝清晏净手后,挽下袖子,左腿一跨,扬起裙袍,和纪尘并排坐在门槛上。
纪尘笑笑,“乐翎现在也越发不在意仪容端庄了。”
听得此称呼,祝清晏顿顿,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些不解和探究。
“认识你这么久,叫师妹,亦或公主,总觉得有些生分。”
祝清晏也笑了,她喟叹一声,接过之前的话茬,“这些东西,需要的时候自会有,只是在二师兄那儿住久了,倒觉得之前人人指责的野蛮粗鲁不知廉耻,分明是自由肆意,随性有趣。也不错。”
纪尘深深看了她一眼,扭头笑了起来,祝清晏也跟着大笑起来,不明所以,不问缘由。
云程轫自身后拍了一下纪尘肩膀,纪尘一身白衣上赫然出现一只浅黑色手印。云程轫却仍觉不够,又往下按了按,将纪尘肩膀压了下去,随即顺着他的胳膊滑坐上门槛。
纪尘伸手将灰尘掸去后,云程轫等了半天,耳边却一直未传来如往常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你今日怎么这般反常?”云程轫手搭上纪尘肩膀,左眉挑起,戏谑道了句。
纪尘学着他翻了个白眼,“成,不骂你你就浑身难受?”
一只手悄然从背后附上云程轫的右背,放了只八腿长虫,长满短小绒毛的虫子,歪着脑袋,伸出一条腿,戳了戳眼前这人的脖颈。
云程轫扭头看了一眼,伸手将那虫子拂了下去,不甚在意道,“师妹,放错人了。”
三人坐在老旧的门槛前,屋内放着一堆枯枝柴火,歪歪斜斜倒在地面,三两只落在祝清晏背后。
炉灶里的火旺盛起来,跳跃舔舐着,蒸笼周围绕着些白雾,香气四溢。
屋外是水洗蓝天,艳阳高照,炊烟顺着烟囱浅淡飘上天,歪斜的石子路从三人脚下蔓延至花簇前。
“哎,熟了!”祝清晏起身,拍了拍裤腿。
“我来!”云程轫一骨碌爬了起来,抢先祝清晏一步,跻身灶台前,拿起两块笼布捏在一处,将蒸笼揭开。
瞬间溢出的白雾绕上云程轫,他将笼盖匆匆放下,朝那雾气挥了两下,便瞧见晶莹剔透的一排点心,粉白外皮,淡红花馅,一层一层晕染出殷红。
云程轫细细用筷子将点心放入盘中,将四笼点心全部装好,三人蹲在门槛前,一人手托一盘。
云程轫一口一个,嘴巴被塞得满满当当。
“活像个要饭的。”纪尘捏住一块糕点缓缓放入嘴里,嘲讽道。
云程轫被狠噎一下,剧烈咳嗽起来,将点心碎屑喷了一地,脸色显出绛紫色。
祝清晏闻声,将点心盘放下,迅速找了只豁口碗,舀了一勺水,递向云程轫嘴前,细细喂了进去。
几口过后,缓了会儿,云程轫回转过来,他一只手扶着地面,喘了几口气,哼哼说道,“我就是当过要饭的,怎么了?”
纪尘勾唇笑笑,手中未停,顺手摸走祝清晏放于地面的那盘点心,又分了几块进云程轫的盘子。
“谢了!”云程轫扬扬眉,并未在意先前的插曲。
祝清晏见状莞尔一笑,并未在意,扬起群袍,又坐了下来。
其实她知晓,石子路尽头的花簇后是一片腥臭的沼泽,从来不是什么光明大道。
日子便这样波澜无惊过了几日,祭祀节过后,寨民的生活恢复原状。自楚眠醒后,寨民便瞧不见除云程轫外一众人了。
某一日,楚醒对着谢洄之打了招呼,众人才知晓,加上云程轫,这门内现在有三位念洄。
失去记忆的楚眠楚醒姐弟,分明未变的脸上多了几分稚嫩和幼态。但若说最大的区别,便是楚眠身旁缠绕成群的黑蛇消失了。
两条小青蛇自祭祀节那日起,也不见踪影,祝清晏绕着寨子寻了许久,也未曾发现它们踪影,与黑蛇一同消失了。
日月更迭越来越快,在毫无风波的日子里,迅速更替,祝清晏最初还企图调整作息配合日月,到最后可以面无表情就着一次日月更迭吃完一次中饭。
寨子里的生存开始艰难起来,几次洪水过后,各家吊脚楼肉眼可见的破损腐烂,洪水冲走了粮食、冲坏了庄稼、冲散了几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