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远中途来过一次,将那枚戒指又还了回来。“晓慧”慌忙摆着手,示意自己受不得,打算将它交付给村长处置。
谢洄之低头看向小聂,小姑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站在一旁,跺了跺脚,咬牙切齿。
“慧娘!若你执意要交的话,就是置人于死地!”史远虚晃揽上慧娘的胳膊,好说歹说劝着,堪堪将“晓慧”的情绪稳定下来。
“哎,这史远到底和你娘亲什么关系啊?”谢洄之在一旁抱臂,身子微微侧下来,低头问道。
“我叔叔。”小聂抿了抿嘴,又道出来一句。
“他待我和我娘亲极好,比我爹温柔上许多,就是近些年脾气也渐渐转坏了不少。”
“那你娘亲呢?”
“我娘亲之前并不是很喜欢远叔,娘亲说,远叔总是要让我爹替他擦屁股。真羞耻,我那会儿都不让我爹给我擦屁股了。”
谢洄之顿了顿,有些不知道如何回话小孩。
那群抢粮的人又来了,小院子外渐渐聚了不少人,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路过,之前来过几次全都空手而归,一群人也知晓,这家人的米实在不剩多少。
只是,看见史远,众人的话分外刺耳。“哟,这终于抱得美人了,这么多年还真以为你是心善一直照顾她们,你们瞧瞧,这会儿不就露出真面目了?”为首那人冲周围指指点点,麻子脸丑陋不堪,让人胃寒。
“当初史枕还活着那会儿,我就看你不安好心,天天往这院里跑,怕不是那会儿两人就暗通款曲了吧?可怜那史枕,到死都带着绿帽子。”
谢洄之挑挑眉,他分明记得这麻子脸大哥前几天还送给小聂一直兔子玩偶。
当时那么大一只脸一下子就凑了过来,五官和肥肉堆在一起,牙齿上还粘有菜叶,恶臭味熏天。他当时手里拿着一只兔子玩偶,只是那玩偶像是被人撕烂,又缝合在一处的,胳膊与身子的连接处的针脚歪歪扭扭。
史远眼里闪过愤怒,嘴皮蠕蠕,终是未出声。
谢洄之扭头看了看小聂,这些塞耳有声的恶语想必听了不少。
一伙人离去,搜刮来不少。村头家还有一户人家,老妇人带着孙儿过活,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那老妇人以替人浣衣为生,村边的那条河旁边总是能听到咳嗽声,孙儿又年纪尚小,成为比小聂家还容易遭受欺负的对象。
谢洄之听得那路过门前的妇人议论,说那村霸踢开老妇人哀求紧抓米袋的手,带走了唯一的余粮,皱眉,低头问道,“为何要去抢他家?”
换言之,村头家老妇人家比之小聂孤儿寡母,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如此,又缘何放弃小聂母女?
显然,他们并没有想过村里人的死活,可是那天路过小聂家,村霸也只是口头上的戏谑谩骂,并没有进家门砸东西抢粮食。
小聂听懂了弦外之音,她先是一怔,后迅速摇头,“我没动手脚,他们的确没抢我家。”
这便奇怪了。
史远这些天倒是没怎么来小院子,谢洄之跟着小聂飘出院子,看见街上从者如堵,街上分成两拨人,吵的不可开交。
“这群人在吵什么?”
小聂抬眼冲谢洄之眨眨眼,眼里透过清亮,“我不知道。”
谢洄之瞧得那眼里的狡黠,也跟着笑了起来,无声做出个口型,“来了?”
灼血哼了一声,“嗯,替我师父。”
这位醒了,灼夜便沉睡了。
“你二人,是谁需要,休息?”谢洄之斟字酌句,装作不经意问道。
“师父,她的灵力来自天地之间的植株,由此入门,但毕竟消耗过大,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得积蓄灵力。”
“你呢?”
灼血指着自己,哂笑道,“我比较特殊,师父说我就是这扇门里的。”
一句话,又将谢洄之干沉默了。既然是门里的,又不是念洄,缘何有意识?如何出去的?阿姐又是如何认识她的?阿姐与这扇门,究竟是何关系?
有关答案,只能等待。
又是一天好秋日,天气晴朗,看着天空都高了几分。
小聂主动邀请谢洄之出去走走,说话的时候手指还一扣一扣的,好像有什么心思。
“你何时拜师的?”谢洄之同灼夜走着,看着堪到他腿根的娃娃,捏着衣袖抖啊抖,摸出来一块糖果递给她
“回师伯,忘记了。”灼血接过糖果,摸摸脑袋,回应着。
“为何叫灼血?”谢洄之又问道。
“师父说,我的血液是注定要燃烧殆尽的。”灼血撇撇嘴,不可置否。“师伯未免问题太多了些。”灼血嘴里含着糖块,含糊不清嘟囔着。
谢洄之眉眼弯弯,低低嗯了一声,欣欣然接受,随即又放慢了脚步,陪着小跑着的小聂,朝前走去。
“谢洄之,你可还有糖?”小胖手拽住谢洄之,鼻子嗅嗅,闻到空气中的甜味,蹙眉道,“你偷吃糖?”
小聂又换回来了。
谢洄之指着她手中的糖皮,笑道,“你自己瞧瞧手里抓着什么?分明是你吃的。”
小聂将糖纸捏在手里揉搓,窸窸窣窣直响,“是么?”
“是啊。”谢洄之煞有介事,反正入了同一个肚子,也算同一个吃的。
谢洄之笑容更甚些,他知道灼血为何能入门了。灼血就是小聂!门内只有一个人能接的上他递出的东西。且散谴门内,灵魂才是关键,肉身只是虚化。若灵魂不一样,无论如何都捏不住那块糖果。
小聂带着谢洄之走出了村子,两只胖手搅来搅去,也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
“谢洄之,你大概猜到一部分事情的真相吧?”小聂抬头小心翼翼看向谢洄之的嘴角,眼睛里有一种小孩打翻了米缸的忐忑感。
“知道什么?我不知道。”谢洄之拉长调调,双手翻开,往外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