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在漆黑车盖上被压到变形的阮贤用额头将头支抬起来,"你就这么怕。”不在意他说什么的陆敖将车门拉开,在他把阮贤按进车里时,那句被他完整说出来的话还是刺激到了陆敖

"怕我见到他。"

“怕他还爱我。”

陆敖恼怒的伸手按住阮贤的后脑,"闭嘴!"

头被按在座椅上的阮贤'嗬嗬'讽笑着,他从来不是软弱,他只是有太多太多顾虑,他从来清楚这群光鲜显赫的人内质是怎样的虚弱跟虚伪。

站在半明半暗的墙壁下目睹了全程的高嘉宇,一句话也没说,直到车门关上,他在收回目光时和捻着烟看他的姚诗承目光相触了一瞬。

姚诗承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跟江尹一身边那些朋友不一样,这小子一看就心思多,不知道江尹一怎么愿意带在身边。今天在江尹一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小动作',他小子看着却一声不吭,看来也不用怕他会说什么了。

车从后面过来,姚诗承上了车,升上车窗后才从他面前开了过去。

……

跟屈续胤通完电话的江尹一,看高嘉宇还靠墙在那等着,走过去招呼了一句,"走了。”

高嘉宇跟平常一样安静的跟在他身旁走出了深巷。

街上行人来往,盛亮的灯火照的夜也如昼,刚才瞬息发生的事,就像融进海里的一滴水一样毫无痕迹,饶是江尹一也发现不了有异。

步行街还没走到尽头,又想起江尹一那滴眼泪的高嘉宇心里又翻覆起来。隐瞒这件事,他不愧疚,他恨不得那个人消失才好。

“哥。”

江尹一看了过来。

“我们什么时候回上海?"对于他来说,呆在哪里都无所谓,反正能叫他开心的只有江尹一的身旁。

坡璃罐里的珍珠和蛇I下653】

扎着金发,只在黑裙前系了条白围裙的女侍者,踩着透光的玛瑙踏步登上了楼梯。她上去之后,进入了一间套房,套房里,用皮革包裹的电视墙正好隔开了休息区与就寝区。她停在外面,准备了一盆水放在桌上,而后将被她用托盘装盛进来的容器倒入其中,做完这一切后她就退了出去。

几分钟后,套房里连接着另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一个气喘的男人赤着上身走了出来。他的身影绰绰的墙后走动着,只看得清他留了头长发,等到他晾干身上因持续运动出的汗,披穿上了宽松的浴袍从带点弧度的电视墙后走出来之后,才发现这个由金发碧眼的侍者服务,身形相貌都肖似一位英伦贵族的男人是个纯正的亚裔。

男人,也就是彦傅乘光,在桌前坐下来后低头将脸浸进桌子上的冰水里。

他是离开了小屈给他安排的疗养院,却没有如对方所料的即刻回国,他现在还在英国。

冰水从他抬起的脸上滴淌下来,傅乘光呼出口气。

受教于小屈的强权,还有这浪漫文明滋养的百年不衰的歌剧艺术,他学到的一个新的道理:愈渴望得到某样东西,就愈要给他自由。回来的才会属于自己。傅乘光认可,但也清楚他做不到,只要他回去,他就还会和江尹一纠缠下去。

重新埋进冰水里的脸颊,得到了最快速度的降温跟镇定,只这么反复几次之后,他脸上运动的疲惫就一扫而空。

他可以接受放归,可以接受等待,因为流逝的时间已经告诉他了,他放不下江尹一,他不可能放下江尹一。那么小屈就是他的对手,既然要做对手,那起码得拥有相当的实力吧。小屈的确位高权重,但在武汉他逊色不了他多少。只要他把差的补齐,稳坐武汉,除非小屈想毁了自己的仕途,否则别想再从他手上将人抢走。况且他那个位置,一举一动的动向都太好猜了,下一个任期一至,这次没有升迁上去的他恐怕没有精力再管情情爱爱。

傅乘光拿起冰水旁卷叠好的毛巾,一点点将脸上的水迹擦拭掉。

他已经有了计划,自然不想再在英国呆下去,可小屈现在正盯着他的动向,他回去未必不会被监视,而被监视,他很多为发展做的事就不好做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小屈因为他的‘回国’做出反应吧,只要他因为忌惮自己把江尹一带走,自己再回国,就不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下一个任期到来之前,都是他养精蓄锐发展的时间。

擦干水的毛巾,被傅乘光放回了桌子上,同时他也起身乘坐电梯下到了一层。

整个一层都静悄悄的,幽微光线都是从内部的各种设施里透出来的。迎着风走到阳台的傅乘光,身影很快被一片昏暗所吞没,只听得到他穿在身上的睡袍被吹的猎猎作响的声响。

“哗。”

“哗。”

地平线被掀开了一角,奔涌的云浪被显出轮廓,随即天光朦胧亮起,海面粼粼的涌动才让人猛地意识到这是在一片海域上,所谓的阳台,其实是一艘Leona游艇船尾的甲板。

站在甲板上头发丝缕被吹至脑后的傅乘光,完全呈现的五官被破晓的光拓了一层金,有几分像贵族的古典肖像画上披了-层纱。

……

一张长桌,几盏汝窑,和煦阳光从卷起遮光帘的折叠窗外倾泻进来,已经在这里和屈续胤聊了会的男人,双手扶着座椅的扶手站起身来。

送走男人的屈续胤,看向窗外的园林景观,定定的有些走神。人么,又不是机器,疲惫乏味时总免不了回味一些美妙的事。

从这精巧布局的园林里,又想到那连绵的雪山日出,还有那具生命力磅礴的滚烫躯体的屈续胤脸上漫出一丝笑来。这笑和他平时的相比,透出几分愉悦的真心来。

他年轻时也想过以后会和谁相伴,那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未来要走什么路,知道自己会因工作冷落对方,结果如今,他好像成了被冷落的那个。

不过他也确实不是能热恋的男孩了,这样适度的距离让对方带给他的情感价值达到了最大化,他常常回味,简直像是真的撞见了人人都相信,却没有多少人见过的真爱。

掀起的唇角慢慢平复下去,想到昨晚跟江尹一通话,他要自己帮忙去保护的那个人。

阮贤。

他记忆太好,即便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也能与傅乘光提过的那个对号入座。

玻璃罐里的珍珠和蛇【下654】

随着身体的倾靠横在车身上的手掌,手腕处贝母材

质的表盘在昏暗中显出莹润光辉。

站在他面前的陆敖没看他,没有焦距的双眼因眉宇蹙着而显出几分威慑力。

“人怎么处理?”

听他开口,陆敖沉沉的目光才晃动一下,回头看了

眼自己的车,“你知道他的特殊性,不论江尹一对他还有没有感情,不能让他再出现。”

姚诗承隐在昏暗中的脸,随着他收手后站直身体而浮现出来。他对陆敖说的没有任何异议,抬脚走到车旁,拉开车门看躺在后座的阮贤,屈膝探身,温柔的替他将弯到鼻梁的鬓发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