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魏溪缩在被窝里, 感觉头?胀胀的,不像一夜好眠,倒像熬了个大夜。她试探着把胳膊探出被子外, 初冬的寒气立即趁虚而入扑面而入。魏溪被冻得一激灵, 嘴里叫起来:“呀,冷。”
被这寒意一刺激,醉酒的不适与?残存的睡意立时消退了不少。魏溪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昨日?睡前发生的事情。
花下酗酒、酒醉哭闹、胡搅蛮缠、逼人许诺……一桩桩, 一件件,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循环演示。
热意一点点地攀上魏溪的脸颊, 她整个人像一只熟透的海棠果。
“天啊, 我昨天真的说了那些话吗?好丢脸……这一定是梦吧……”魏溪又把自己缩回了被子里, 像一只不想见人的鸵鸟,不愿意面对这个世界。
“溪儿妹妹,你醒了?”苏轸端了醒酒的沆瀣浆过来,一进屋就瞧见床上那只高高隆起的被子团。
听见苏轸的声音,那被子团明显受了惊, 僵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似乎这样便能隐身一般。
“醒了便下床,来把沆瀣浆喝了。”苏轸放下沆瀣浆,好笑?地去扒拉魏溪身上的被子。被子一层一层像洋葱一样被苏轸剥开,露出里头?小脸红道脖子根处的雪团子。
嗯?苏轸手上的动作一顿,溪儿妹妹这是……想起昨日?醉酒之事,害羞了?
“苏姐姐……”魏溪小小声地喊着苏轸,声音和眼神里都带着恳求。恳求什么?自然是求忘掉昨日?那些丢脸的事情,提都不要提起了!
“好,我知道了”,苏轸面对魏溪格外善解人意,温温柔柔地哄道,“我什么也不问,你先出来把沆瀣浆喝了。”
“嗯……”魏溪闻言乖乖地从被子团里钻出来。
然而,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自家糟心的二哥。等魏溪梳洗完毕,跟在苏轸后头?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就撞见了狄咏和苏衡。
“溪儿,你醒啦?你昨日?可太厉害了,哭得把苏家所有人都惊动了”狄咏张口就提起魏溪醉酒之事,魏溪羞愤欲绝,简直用上了毕生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把自家二哥那张嘴给捂住了。
“那个,苏姐姐,谢谢你的照顾。我们?在这里叨扰了你们?家一天一夜,也该走?啦。二哥他今日?还要回去处理军务呢。我们?就此告辞了!”魏溪眼睛盯着地面,语速飞快地说完这一串话,立刻把还想再留一会儿的狄咏给扯走?了。
苏衡就在一旁。但?魏溪全程都没有往苏衡那边看去一眼,薅过她的蠢二哥埋头?便走?。而魏溪本就天生神力?,她一旦认真起来,狄咏根本无法从她手下挣脱,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噗嗤”,苏轸愣愣地看着狄家兄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等反应过来后,忍俊不禁地对苏衡道:“阿兄,你把人吓跑了。”
苏衡看着自家妹妹戏谑的眼神,无奈道:“从头?到尾,我可一个字都没说。”
“那又如何?”苏轸挑起一边眉毛,“你光是站在那儿就要把人家给羞死了。”
“那请问,我该如何做?”苏衡面无表情地问。
“最近几日?阿兄你还是不要出现在溪儿面前了”,苏轸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道,“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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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苏轸,苏衡还是很放心的。既然自家妹妹已经打了包票,那便暂时先这样吧。苏衡默默做了决定后,便将心思?更多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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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替苏轼准备他的十八岁生辰礼上。
苏轼的生辰是十二月十九,临近年底。苏衡寻了一个机会,支开苏轼,与?苏辙商量生辰礼一事。
“你二哥近来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苏衡开门见山地问道。
苏辙仔细想了想了,然后露出尴尬的微笑?:“挺多的……二哥昨日?背书背到一版,突然说想吃大猪肘子,前日?在梦中流口水说梦话,抱着被子当?成卤鸡爪子啃个不停,大前日?下了雨,二哥与?我一同在国子监小花园散步,看见雨后新长出来的蘑菇,又说特?别?想吃阿兄你做的小鸡炖蘑菇,还有……”
“……停。”苏衡嘴微抽,“我知道了,等他生辰那日?我亲手给他做一桌生辰宴。除了吃食,还有别?的吗?”
这可就难倒了苏辙,他捏着下巴搜肠刮肚地想了想,终于抬起头?来:“我想起来了,二哥曾经说过他想要一匹骏马。”……这样就方便他骑着去郊外射猎野味了。苏辙觑了一下长兄的神色,决定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得太清楚明白的好。
大宋缺马,良驹难求。若是小地方,便是兜里揣了足够的银子也无处可买马。但?在物阜民丰,天下万物皆聚于此的汴京城,若想买马倒也不是一件难事,只要你有钱即可。
京中最好的马行?位于杨楼街,苏衡打算去那边的马行?挑马。
沿着杨楼街一直走?,直到在东侧看到一家名为庄楼的酒店,那酒店楼下便是卖马的行?市了。庄楼也是东京七十二正店之一,进出此楼宴饮的人,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也是兜里多少有点小钱的小康之家。马行?开在这里,多少也存了蹭蹭庄楼客流的心思?。
许是近来行?情不好,苏衡到庄楼下马行?时,百无聊赖的行?主直接亲自上阵了:“贵客里边请,我这马行?什么等次价位的马匹都有,包您满意。您若是想寻摸宝马良驹,我这儿刚进了匹汗血宝马,品相极佳,您瞅瞅,看看可有中意的?”
苏衡还未开口,行?主便极为热情,连请带骗地把苏衡带去了后头的马场。马场里搭了许多马棚,同一等次的马匹被养在同一个马棚里,同槽而食。
苏衡缓步穿行?于马棚间?,随便挑了一个马棚,问道:“此棚马价几何?”
“这个棚养的都是三等的马匹,价钱在三十贯,您是本行?今日?头?位客人,您若是诚心想买,我给您优惠些,二十八贯。”马行?行?主笑?吟吟道。
二十八贯?苏衡面色不变,心里却?给这行?主贴了个不老实?的标签。当?他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傻钱多的纨绔子弟么?
在真宗朝,朝廷向?蕃部购马,马价约在八贯至三十五贯之间?,分为二十三等,每种等次的马匹差价约一贯钱。而蕃部进贡的骏马就更贵了,尤其是献给天子乘骑的宝马,每匹价值六十乃至上百贯。大宋缺马的情况一直存在,且愈发严重。康定年间?的宋夏战争更是折损了不少战马。
如今开封府内的马行?,马匹价钱虽然一年比一年高,但?中上乘的良马三十贯也能买到。只有那些极品的良驹宝马,要价才能高达百贯。这马行?行?主想要以?二等马的价钱卖给他三等马,那是打错了算盘。
“既然行?主无心卖马,那某便告辞了。”苏衡轻飘飘看那马行?行?主一眼,抬脚便要走?。
“等等等等,您别?走?啊。你是对这价格不满意还是对马不满意?咱们?可以?再商量的嘛!”那行?主见状,顿时急了。他这马行?自入冬后生意一直不好,这些天好不容易才来了苏衡这一个客人,可不能让人跑了。
“三等马,二十八贯。”苏衡复述了一遍马行?行?主方才的报价,眼中意味明显。
得,遇上行?家了。那行?主明白了,不敢再耍别?的心思?,老老实?实?地给苏衡介绍马棚中不同等次马匹的情况与?价位。
马行?行?主见苏衡一路略过三等马与?二等马的马棚,视线几乎没有在任何一匹马上停留两秒,心中不由忐忑。这位清俊得有些过分的郎君莫不是还在生他一开始报价虚高的气吧?
“这匹是正儿八经的一等马,您若是要,三十二贯牵走?。”就在令人险些略过最后一个一等马的马棚时,苏衡突然在一匹枣红马身上停下了脚步。那马行?行?主见状连忙殷勤道。
苏衡恍若不闻,只顾看马,面上也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让马行?行?主琢磨不透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您若是喜欢,三十一贯!这已经是最低价位了,再低的话,我就折本了。”马行?行?主苦着脸道。
苏衡仍然没有理会他,而是俯下身仔细观察马槽中的马料后,方才问道:“贵行?喂马的马料中掺了苜蓿草?”
“您真是好眼光”,马行?行?主见缝插针地拍了个小马屁,“本行?用的都是最上等的马料,除了常见的大麦与?稻子,我们?还往里头?掺了不少苜蓿草,马儿们?爱吃,每次都吃得一干二净……呃,近些时日?许是天气原因,本行?的马匹全都食欲一般,这才剩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