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围观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若患者对大夫不信任,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增加医治难度,若是?熟悉的病患那就?好办多了。既然是?比试,那便应当公平公正。那苏小道长与那两对母子彼此不认识, 怎地王医官却与其?中一位熟识呢?这可有?违公平了。”
“就?是?啊。苏小道长负责的那位方才不就?是?因为不信任, 所以犹犹豫豫不肯让她儿子服用?苏小道长开的药丸吗!”
“不过,既然人家当娘的都?开口表示愿意了,咱们也不好拦着吧。”
“坐在那上头的五位可是?全?京城医术最好的五位大夫, 他们都?说王医官诊断有?误了, 那还能有?假?这妇人就?那么相信王医官?”
“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李娘子,方才苏首席已经说了, 你家孩儿得?的是?热证,当以凉药治之。王医官辩证失误, 开了温补的丁香散, 热上加热, 恐会加重?你儿的病情。”蔺太医苦口婆心地劝说,但那妇人仍然坚持。
王医官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没事的没事的,他还有?机会。就?算是?名?医又如何,那也有?误诊的时候,他方才诊断得?很?仔细, 那患儿米谷不化又频繁吐泻,是?伤了脾胃,用?补脾的丁香散就?算不能治愈,也不至于加重?病情。
“蔺太医,下官知您与苏首席有?交情,但是?这是?比试,您身为裁判却屡次站在苏首席这边为他说话,恐怕有?失公允吧?”王医官已经破罐子破摔,这场比试,不成功便成仁,既然他已无路可退,也不怕多得?罪一位太医局的教授。
蔺太医沉下脸来?,闭口不再劝说。
“既如此,那边请两边分别服药,以观疗效吧。”身为主裁判的何太医一锤定音。
苏衡负责的患儿,服用?了他开的三枚消积丸,不过片刻,身上便开始退热。
“四郎,你感觉怎么样?”妇人紧张地问?她儿子。
“阿娘,肚肚好像没那么涨了。我有?点想拉臭臭。”四郎揉着自己的小肚子,稚声稚气地说。
“拉臭臭?”妇人忙问?苏衡,“这是?正常的吗?我家四郎这是?要好了还是?没好啊?”
苏衡温声对妇人道:“夫人别担心,令郎食欲不振,咽干饮水,是?因为食物堵积食管无法消化。简而言之,是?积食了。他服用?了我开的消积丸,有?排便反应是?正常的。明日还请您带令郎过来?复诊,我再为他开些补脾胃的药。”
“多谢苏小道长,啊不,是?苏首席。”妇人欢喜地抱着孩子去茅厕了。
反观王医官那边,李氏才将丁香散喂给她儿子,他儿子就?“哗啦啦”地吐了她一身,吐完又开始大喘气,气息虚弱地找李氏讨水喝。
“这……”这下子,连口口声声说着绝对信任王医官的李氏也慌了,“王大夫,我家孩儿服了药怎么还吐了,这是?要好转的意思吗?”
王医官见状,暗道不妙,但众目睽睽之下,他竟还梗着脖子说瞎话:“慌什么,这服药后的正常反应。吐了说明要对症了,过个一两日便能好了。”
“嘭”地一声巨响,林郎中黑着脸重?重?拍了下桌子,起身怒斥道:“荒谬!都?到这个地步,非但不知悔改,还要愚弄患儿亲属。你当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是?死的不成!”
被林郎中当头棒喝,王医官这才从自欺欺人的幻梦中醒来?。回想起方才比试的点点滴滴,桩桩件件,他脸色蓦地一白,颓然地垂下头,终于承认道:“是?我输了。”
“啊?输了?”李氏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登时开始抱着她的孩子开始哭天喊地,“天杀的庸医,害我儿性命,我家大郎若是?去了,我也不活了”
王医官输得?一败涂地,本想就?此立场,没想到那李氏一只?手抱着三岁的稚子,另一手还能空出来?死死拽住王医官的衣袖。
“你害我儿成这般模样,还想跑?赔钱!”李氏恍若换个人似的,从方才六神无主的慌乱模样变成一副泼辣蛮横的嘴脸。
“赔什么钱?你这妇人,好生无赖。方才分明是?你坚持要让你儿子吃那药的,怎还怪到我头上来?了。蔺太医不也劝过你了,你若是?听劝,你儿子现在什么事也没有?。要怪也是?怪你自己!”王医官脱身不得?,心急之下竟不管不顾地与李氏对骂起来?。
苏衡看着这场闹剧,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如霜雪笼罩:“都?住口。既然王医官已认输,我便还是?这熟药惠民南局的首席。王医官,从今日起,惠民南局不再欢迎你。”
王医官虽然心中已猜到了这个后果,但被苏衡当着众人的面赶出惠民南局,脸上还是?挂不住,红一片白一片的。
“李娘子,”苏衡眼中冷意不减,对李氏道,“令郎病情要紧,还请配合一下,让在下为他把?脉。”
苏衡对病人亲属一向极有?耐心,但对这个李氏却是?例外。冷眼?旁观李氏之前的言行,便知她分明没有?将怀中孩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十一,按第一张方子抓药,将白虎汤煎好喂给患者。小十,按第二张方子把?药材配齐,团十二颗药丸子过来?。”苏衡吩咐两名药童道。
“是?。”药童十一与小十接过药方,领命去了药柜抓药。
两人分工,白虎汤的药材很快被找齐,十一用?黄纸将药材包起来?,拿去煎药房熬煮。苏衡写的第二张药方是一种叫“白饼子”的药丸,上面写了五种药材:滑石、轻粉、半夏、南星和巴豆。小十把这些药材都?磨成粉末,再用?糯米粉将它们团成绿豆大小的丸子,按照苏衡的要求,用?纸包了十二颗白饼子送过去。
一碗白虎汤下肚,那患儿便慢慢恢复了正常呼吸,不再急喘。
“白虎汤还要再服用?两次,等服过三次白虎汤,再用?这些药丸,每次三颗,每日两次,饭前就?着紫苏汤一起服用?。”苏衡神色冷
椿?日?
淡地将包好的白饼子递给李氏。
“哦……多,多谢苏小大夫。”见苏衡真把?她儿子治好了,李氏尴尬又不自在地接过药包,讪讪地道了谢。
见苏衡不费多少力气便镇住了场子,将乱局理顺,蔺太医赞许地点点头。
“起初,得?知坐镇熟药惠民南局的是?位才十二岁的小道士,我还以为对方是?在说笑。后来?,听说那小道士是?范相公家的大衙内极力保举,又有?老?蔺你的推荐,我才明白这是?真事儿。”林郎中干瘦而严肃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惠民南局开了也有?段时日了,我一直不得?空来?看。这次来?当裁判,倒是?让我好好见识了这位小首席的本事。”
“我的眼?光何时错过?”蔺太医得?意地翘起他的山羊胡子。
“不知他可有?师承?若是?还未拜师,我还真想收他为徒。”林郎中问?道。
“他有?师傅了!”蔺太医想起那个一见面就?跟他炫耀自己收了个好徒弟的贵生道人,不由翻了个白眼?,“他要是?还没拜师,当初在延州的时候我就?收他为徒了。”
“好吧……”听说苏衡有?师傅了,林郎中虽然遗憾,也只?好作罢。
波澜起伏的一场比试以苏衡获胜宣告结束,围观的百姓都?散了,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去了。从其?他熟药惠民局的医官们却有?不少留了下来?,一些瞅准机会,凑到何太医、林郎中等人跟前蹭个脸熟去了,一些则聚到了苏衡身边,想与他讨论方才那两个病例。
见苏衡被医官们围在中间,牛姓太学生遗憾道:“原本还想过去和苏首席说说话,讨教讨教养生之道呢,看来?今日是?不可能了。子固,我们买了膏药贴便回去吧。”
曾子固却没有?应声,只?一味盯着围在苏衡周边的那些医官,不知在想什么,好似出了神。
“子固?子固!”牛姓太学生见曾子固没反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喊你那么多次你都?没听见。”
曾子固回过神来?,皱起了一双清秀的眉毛:“方才,我听见那位宫中的翰林金紫医官说,这位苏首席,是?范相公家的大衙内极力保举的。可有?此事?”
牛姓太学生笑着叹气:“子固你啊,我就?说你别老?是?把?自己困在太学里,一味读书,偶尔也要出来?逛逛,去茶坊听听说书,去瓦子看看表演,否则,连市井百姓都?知道的消息你都?不知道。这位苏首席靠山可大着呢,根据我听来?的小道消息,不仅范相公家的大衙内与他交好,便是?连韩相公、富相公还有?如今在滁州任知州的欧阳大人,都?与他有?交情呢。”
曾子固惊讶道:“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