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太确定的扬声问?道,“你是~你是沈公?”
“对。我是沈望秋。”
“沈公,竟然真的是您。”吕兆吉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万没想?到能有再见到恩公的一天。沈公,多谢您当年为我家洗净冤屈。您是我们吕家的恩人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回身拉过一旁的小童,“这是我儿?子石头,来,石头~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沈家恩公,咱们给恩公跪下磕个头。”
说着他拉着那叫石头的男孩,跪下对着恩公就磕了三个响头。对方动作行?云流水,麻利非常,沈望秋根本没法阻止,只听得咚咚咚的三声,待再抬起头就见那小童额头上已然青紫一片。
“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看把孩子磕的,沈望秋赶紧拉起地上尤自跪着的爷俩。
“沈公,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当年吕家也是判了斩监候。虽然后来沈望秋帮吕家洗脱了冤屈,但是吕家的刑罚已经执行?完毕。全家也只活了吕兆吉这么一个男丁,还是因为他当年年纪小,所以能逃了刑法制裁。
如今吕兆吉有一独子,而他娘子却因当年难产死了。他
从小既当爹又当娘的将小石头拉巴长大,父子感情自是非比寻常。
说起吕家,就不得不提当年的贾家。当年贾家害的可不止沈家一家。贾家跟沈家之争是贾家觊觎沈家的皇商身份,所以设计陷害了沈家。
而贾家与吕家的纷争,皆是因为吕家有一座温泉庄子,被贾家看上了。贾家出钱想?买,吕家不卖,因为他们家老祖宗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每年冬天都指着温泉庄子过冬。这种情况吕家不卖也是人之常情。
可贾家跋扈惯了,见吕家加多少钱也不卖,分明就是藐视他们贾家。当时吕家也不是那平头百姓,他们吕家世?代?做武官,虽然品级不高,但世?代?经营下来在当地也是声望之家。
见吕家软硬不吃,贾家使?人告吕家乱用巫蛊之术,又买通了官府,让官府搜查,果然从吕家搜出插着银针的人偶,而那八字竟是如今龙椅上的天家的。这就不是简单的小案子了。
最?后贾家不仅强行?霸占了吕家,还借着官府的手将吕家几?乎屠戮殆尽,唯剩下一名?幼儿?,可即便?这样他家仍不打算放过吕家,须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沈望秋也就是那个时候出手的,他当时要报自己的灭门之仇。他在调查中发现?吕家以及其他几?家都受到贾家的诬陷。
自己淋过雨,知道淋雨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他在报仇的同时,也助几?家洗静了家族冤屈。
说话间,吕兆吉说前面?就是他家了,恳请恩公一定到他家里喝口茶水。
沈望秋自然是乐意的,他本来就有事要用吕兆吉,于是跟着他进了对方家门。
不大的小院被父子俩摆放着平日里悉心养的花草,花枝造型各异,显逸趣横生。进入厅堂,沈望秋一眼就看到了桌上供奉的除了吕家的祖宗牌位,竟还有沈家的牌位,确实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
他环顾四周,屋里除了一张木桌,一椅再无?其他家具,穷困窘迫一眼便?知。
“当年平反后,你家的产业没有落到你手里吗?何至于~”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何至于如此窘迫。若不是他让人查吕家后人的下落,万不会想?到对方会住在这一处如此偏僻的所在。
吕兆吉面?上惭愧连连,“产业确实到了我的手里,一来我不善经营,二来我家娘子跟着我吃了大苦,身子不济,需要常年吃药,再到后来撒手人寰,孩子七个月就生了,生下来比手掌大不了多少,从小体弱,也需名?贵药材养着,一直养到今年才将将养好?。”
原来如此,家里有病人,想?要活下去,钱就是拿来续命的。
“你怎么想?起做补锅的营生的?”
“这个自由,能看顾上孩子。”他低头爱怜的摸着石头的头顶。
唉~想?也是,有个病孩子,哪里有精力去想?着钻营其他营生。若是再找个婆娘,那人如何能对孩子一心一意,毕竟挣得钱可全要填进去给孩子买药。
吕兆吉人到中年也是有些眼色了,猜沈叔一路走来,不会只是问?他近况,一定是有什么要交代?,于是将石头打发到院里,这才等着沈叔发话。
果然他猜的没错,沈望秋一张口就问?他以后有什么想?法。难道要补一辈子铁锅吗?
天各一方 “我之前干这个也是……
“我之前干这个也是为了生计没有办法?, 如今石头?身体也好了,我也能出去了,只是~只是我最想的还是继承祖辈遗志。”他?始终没忘他?的出身。
沈望秋听后?, 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你能这样想, 算我今天没有白来。我且问你,你能去都?城吗?先当个普通的兵丁,我再将你运作去守城门。”
“真的吗?您说的可是真的?”他?只是想靠武艺谋口饭吃,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像祖辈一样为国尽忠。
“我从不食言,只是我却有一个要求,你当了这个城门官守着南城门, 没有我的指令,谁跟你换这个位置你也不能松口。”他?要的就是他?这根钉子死死的钉在南城门上。不管未来提督九门布军巡捕五营统领谁做, 南城门上只要有自己人, 现官不如现管,遇到紧急情况入城这里总有个突破口。
吕兆吉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公?这样说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职责。他?立刻双手抱拳道?, “恩公?瞧得上我吕某,我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沈望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当年见他?就觉得此子如乔柏般, 是个可造之材。兜兜转转他?最后?真的用上他?了。
他?欣慰的同时, 看他?眼角余光看向在院子里一个人玩耍的儿?子,眼底闪现一抹复杂之色。沈望秋宫中三十年, 修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 当即就明?白了吕兆吉内心的顾虑。
“我也不知道?让你守着南城门要守多久,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年,甚至时间更长, 我也无法?预料。但?我可以?保证你儿?子未来仕途比你曾祖父不差。”
他?曾祖父是官至六品云骑尉。他?们吕家就是因他?曾祖父才兴家的。沈公?此人青松明?月般的人物,怎会打诳语,他?自然是信的。若是~若是他?儿?子以?后?能这般出息,让他?立时死了他?都?高兴,而?且能重新?祖上荣光,想到这里他?胡子拉碴的脸上难掩兴奋,就要再拜谢时,却被沈望秋止住了。
“哎~你先别?拜~我这样说总是有前提的。”他?顿了片刻,透过窗户看向院内的小童。
“这孩子有六岁了吧。”
“七岁了,以?前总生病,所以?看着小一些。”吕兆吉解释道?。
“七岁啊~”他?沉吟道?,“刚刚好,我这个前提端看你舍不舍得了。你要是信得过我,我使人送他?去江南岳麓书?院求学,这个书?院你一定听过,书?院里不仅有夫子也有武师父,必能培养的他?文武双全。”
吕兆吉一听,明?显面露难色,他?儿?子从出生起他?们就没分开过,乍然听到,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的生疼。
他?知道?他?不能说不,一来沈公?对他?吕家有大恩,要用他?也是瞧得上他?。对方提这个要求他?也能理?解。虽不知什么事必然兹事体大,再是相信也要有所辖制才好放心启用,这个他?也理?解。相比于对手,背后?同伴的刺刀才最致命。
二来以?他?现在穷困潦倒,他?确实无法?让儿?子上什么好的学府。
他?蹉跎半生,落魄不堪,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但?是儿?子的一生却不能被他?耽误了,去都?城如何,刀口舔血又如何,自来富贵险中求,能换的儿?子的璀璨人生就值了。
再说当城门官也没辱没他?,若不是沈公?这城门官也是他?无法?企及的终点,更何况是京城的城门官。
“沈公?,我儿?石头?就托付给您了。”他?思索片刻就给出了答案,然后?深深一拜算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是深切的托付。
其实沈望秋再闹市上就注意到这孩子了。在最是猫嫌狗烦的年纪,这小童却能在琳琅满目的集市中坐住了,就凭这份定力就让他?高看三分。
若是太孙有这份沉稳就好了。太孙那孩子就是个小太岁,疯起来会在沈望秋的底线上反复横跳,让他?头?疼不已。都?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觉其香。有一个定力强、稳重的小伙伴日日一起读书?应该会有所受益吧!
他?这样也算送给吕家的孩儿?一场造化,若是将来太孙一飞冲天,吕家这个孩子六品官职只会是起点,未来不可限量。毕竟跟太孙一起读书?长大的情分可非比寻常。若不是太孙如今明?珠蒙尘,这等差事功勋伯爵家都?要抢破头?送儿?子进去,哪里能让吕家捡了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