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展学过生存技能课,很快用?竹子编了一条竹筏。他?打算从这里驾着竹筏,顺江而?下就会到大魏的宁峦县。再从宁峦县返回山洼县。这是他?一早设计好的路线。
因?为做竹筏耽误了一些功夫,眼看暮色将?近,他?们得赶紧启程了,不然越晚视野越不好。他?跟渔歌依次上了船,后面跟着的云玖儿却不知为何仍在?岸上。
“梁姑娘,你?~”还没等他?说完提醒她上船的话,就见她突然将?拴着竹筏的绳子解开了。绳子一解开,竹筏就在?流水的冲击下疾驰向前~
“小姐~”渔歌失声?道。
“梁姑娘~”岳展也焦急的叫道,可此时竹筏已经游到了江中?,他?若游向江边,那这叫渔歌的姑娘一个人可怎么办,船速这样快,他?也返不回来了。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只见云玖儿决绝的说道,“岳大哥,我不回去了,你?的话点醒了我。”她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淤泥,身在?江边,这也是难免的。“我染了这浊泥,就要做那妖姬,把这里搅混了,他?们才没有精力骚扰大魏,你?们才有喘息的机会,大魏的百姓也能少受荼毒,况且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心意已决。莫跟哥哥提起我,就当我死了吧~”
烈风将?她的衣裙吹起,不知为何岳展觉得云玖儿比时下的许多?女?子都要高贵~这样好的女?子,却要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为自己~也为大魏边境百姓报仇~
他?难过极了,不应该是这样的。报仇的方?式有很多?,虽然这种办法?有效,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次见面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他?想劝她,可竹筏顺流而?下,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云玖儿的身影就只成为遥远的一点,到最后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因?为有人报官,官府的衙役们很快到了现场。衙役们一看这不是周监御史家的大公子周大有吗?看着他?倒在?血泊中?,腹部插着一把匕首,整个人一动不动。其中一个衙役将手放在他的鼻息处,几息过后,手突然弹走,他?脸色煞白的对同伴磕磕巴巴道,“周公子死了~没气儿了~”
人命官司本来就不是小事,又牵扯到监御史家的公子。而且人证、物?证都将?杀死周公子的凶手指向廖郡守的独子廖家麒。此案牵连到绥江郡的两位高官,都是位高权重,这让审理此案的官员着实头疼不已。两位品级都比他?高,若是只是牵涉到廖郡守家的公子还好和稀泥,可对方?杀谁不好,偏要杀监御史的儿子。监御史有监察绥江郡百官的职权。他?要是假公济私,那周兴能饶了自己?直接一纸奏章告到皇上面前,自己不仅乌纱帽不保,就是这项上的人头都得落地。
碰上这个案子,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他?只有两不相帮,秉公处理,才能有活路。可不用?判他?就知道这回至少要狠狠得罪一方?了,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哟~
好在?那廖家麒跑了,不知下落,案发时跟此案有关的萃春楼的云玖儿同样不知所踪。所以此案只能就此搁置着,等到将?两人抓获再重新审理。虽然迟早要得罪上官,但是好在?这样还能让他?喘一口气,暂时两不得罪。
廖郡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办公,手下进来禀告的时候,他?听到当场就吐了一口血。他?家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就这一个麒麟儿啊~转瞬间竟成了逃犯,这换谁接受得了。
上次因为跟周大有互殴,儿子已经名?声?扫地,这次又是跟那周大有起的纷争,而?且比上次更厉害,竟然出了人命。他辛苦培养二十年的孩子,就这么毁了。这不是生剜他?的心嘛!
还有那叫云玖儿的女?人,上次他?就想收拾她,却被儿子挡住了。若是上回处理干净了,哪里还有这次的事,让他?后悔不迭。因?为这一打击,他?就病倒了,这一病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而?那周监御史家此时也已经人仰马翻了。那周大有虽说不是家里的独子,却是他?的正妻所出。剩余两个儿子皆是小妾所出。妻子崔氏自打知道亲子被打死后就又哭又闹,让他?给儿子报仇。
此时他?被已经疯癫的妻子崔氏抓的头发都散了,脸角也被指甲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就被她撕扯着,发作?着,整个人也麻木了,双眼无神的站在?那里任由妻子施为。
他?又何尝不痛苦,虽然他?儿有些纨绔习性?,可那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又是正妻所出,情分自然分外?不同。骤然得知长子被打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那平头百姓,儿子竟叫人活活打死了?而?且两次还都是那廖尚瑛的儿子。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上次打了他?的儿子不来赔礼倒也罢了,这次呢,直接要了他?儿子的命,打量他?这个监御史是个软脚虾吗?往死里欺负他?家?此时他?恨不能生撕了对方?。
他?慢慢攥紧了拳头,心头被恨意填满,好你?个廖尚瑛,你?以为你?儿子一走了之就能躲过去吗?血债血偿,我一定要让你?家付出代价,方?解我心头之恨。
虽然在?绥江郡廖郡守是最大的官,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只手遮天。监御史有监察百官职权,是天子亲命,有直接向皇帝上奏的专权。所以周监御史不受廖郡守的辖制。
廖尚瑛盘踞绥江郡多?年,想挖出他?的把柄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好在?周兴也在?绥江郡经营多?年,自然是多?少知道廖尚瑛发财的来路的。
再有,都知道廖尚瑛这个位置是个肥缺。有那盯着他?位置的人,想拉他?下马,自然也会偷偷帮忙,将?廖尚瑛贪赃枉法?的证据交给周兴。很快周兴就收集了廖尚瑛不少贪赃枉法?的证据。
不过这些还不够,他?要一击即中?,必得还做一件事,那就是要断了廖尚瑛的依傍。据他?所知,廖尚瑛最大的依傍就是赵廷尉。这些年来他?搜刮来的大魏女?人,有些姿色的多?半进了赵廷尉的府上。他?要让他?们的关系土崩瓦解。
于是他?使人散播了一些两人的勾当,很快~不管是绥江郡还是赵廷尉的家乡齐原郡,就是在?滇国?的都城,都开始流传关于赵廷尉的风流韵事,不外?是廖尚瑛向赵廷尉进供大魏美人,陛下都没有赵廷尉这等口福等等。
赵廷尉得知后,气得将?家里的桌子都敲裂了,就是茶壶茶盏都摔碎了好几套。虽说传言都是事实,但那是能说的吗?这是谁要害他??怕害不死他?,还拿出陛下来跟他?比较?他?是掏了哪家祖坟了,让人这么整治。他?当务之急唯有与那廖尚瑛别接触,先撇清关系再说。
此时廖尚瑛也知道周兴在?抓自己的缺儿了,就瞅着自己的狐狸尾巴呢,他?怎能让对方?抓住把柄。
于是开始约束士兵最近莫要去大魏那边骚扰,若是让他?知道谁再私下溜进大魏烧杀抢掠,军法?处置。
就这样,大魏边境的百姓因?为两家这一闹,竟奇异的获得了一段太平的日子。
以待来日 待到时机成熟,周兴……
待到时机成熟, 周兴就将整理好的奏章直接报到了皇上的案头,不?过里面只有廖尚瑛贪赃枉法?的事实,半个字没提赵廷尉。因?为?他知道他要对付的从始至终只有廖家人。若是再牵扯别人很容易让对手连起伙来脱困。
而赵廷尉因?为?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 对那廖尚瑛躲都来不?及, 自然不?会插手相?帮。
廖尚瑛最后锒铛入狱,被抄了家,抄出白银二?十万两,金银财宝更是数不?胜数。一个郡守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攒不?下一万两白银,这是什么?,这就是他贪赃枉法?的铁证。皇上盛怒之下下令将他问斩, 家人流放,子孙三代不?能?为?官。
不?过周大人也没落着好, 毕竟大魏跟滇国明?面上是友邦。去搜刮邻国这种事情搬到台面上也是打了皇上的脸。
这件事以后, 监御史周大人也被皇上厌弃了。没多久就因?为?一件小事莫名其妙丢了官职。
其后上来的官员包括顶替廖尚瑛的秦郡守自然不?敢顶风作案,着实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是后话了。
另一边, 岳展带着那叫渔歌的女子乘着竹筏。两人相?处期间岳展了解到渔歌也是大魏人,但?她是被她那赌鬼爹卖出去的。她跟云玖儿是在荟春楼认识的。当初她来时年纪小被老鸨指派去伺候云玖儿姐姐。
也是从那开始主仆两人在楼子里相?依为?命,直到岳展到来, 将她们解救出来。本以为?两人逃出生天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可临登船姐姐却临时变了卦。说着说着渔歌的眼泪又盈满双眼, 最终抱膝痛哭起来~
深夜江水上行船潮气袭来,阴冷非常, 见渔歌一边呜咽一边冻得?打哆嗦, 岳展从包袱里拿出他的另一套衣裳给渔歌,让她披上。他一个大男人抗冻,她则不?一样, 一个姑娘家家的,冻坏了可能?留下病根。
顺着江水漂流一夜,第二?天终于到了宁峦县。只要到了大魏的地盘就相?对安全了。即便滇兵来袭,也不?能?大张旗鼓的追人了。
到了宁峦县城,这里已经安全了,也是该分开了,岳展问渔歌有没有可以投奔的亲人。渔歌摇摇头说没有了,想也是,能?被亲爹卖出了,家里应该也没什么?值得?托付的亲人了。至于亲爹,自然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见她两眼茫然,岳展继续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她磨搓着衣袖,有些?不?知所措,半响才小声道,“岳大哥,我能?去您家伺候吗?我会烧水、做饭、缝衣还会梳头。只要给我一顿饱饭就行。”她伸出一只如葱的手指朝岳展比划着,她净白的小脸一脸期许的看向岳展。
看着这张脸,也就十五岁的样子,满是稚气,倒是模样甚好,可在大魏对于独身女子来说,美?貌对安全来说可不?是加分项。就是在现?代的法?治社会,她这个年纪独自在外过夜都不?能?保证安全,更何况命如草芥的古代,还是在祸乱不?断的边境地带。
把她这样丢下,岳展良心也过意不?去,“既然如此,你先跟我回?山洼县吧!”山洼县起码是他的治下,那里治安肯定比宁峦县好上不?少。听到他这样说,渔歌看向岳展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就这样二?人稍做停留又马不?停蹄的往山洼县赶去~
等到了山洼县,岳展问了渔歌的意思,她说若是可以,她还是想跟着去他家里伺候。反正?家里现?在缺人手,虽然前段时间刚买了两个,再多一个也不?多。
这样想着,岳展就将渔歌领到了家里。一到家,自有下人向陈江冉禀告。她自然高兴极了。
相?公出去了这几天,也不?知道办的什么?差事。她觉得?他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可越是不?知道,她心里越是七上八下的,这几天更是茶不?思饭不?香的。
她略一收拾就向前院走去,她迫不?及待的想见他,跟他说孩子会踢她了。这样想着,嘴角都挂起了一个深深的弧度。
待到前院,果然见日思夜想的相?公回?来了,可是相?公身边怎么?有个穿着杏色衣衫的少女。那女子的模样看着面生,是她没见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