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回又扮回小乞的时候大意了,他吊着?嗓子说话实在难受,寻思这会在这里肯定不会碰到熟人,他就?用自己的真嗓门?喊了一句,可巧,就?是这一句让他爹的朋友听?到了,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他仰着?头?看向沈望秋,眼神中带着?无线期盼,“叔~咱俩打个?商量,这事儿?能别让我爹知道吗?”可能也知道这个?扮相登不上大雅之堂,心里还是怕他爹知道。说话的时候许是痒痒,还下意识的抬起一只脚搓着?另一只脚的脚面子。

一听?他叫叔,沈望秋的心里就?直打突突。他可受不起太孙这声叔,没得折了他的寿。

他低头?看太孙的时候,顺着?他的目光正好看到他脚上

的小动作。那脚上穿的草鞋,鞋头?已经顶破了,露出里面的大脚趾头?子,看着?脚趾中间还夹着?一层灰。

看到这里,他以手?覆面,真的是不忍直视,恨不能自戳双目。若不是太孙那一嗓子,打死他不会相信眼前这个?脏小孩是太孙。估计就?是此?时岳知语在眼前也认不出他的宝贝儿?子。若是让于?行注意到对方打量的那么?仔细,一定会自鸣得意,看看~他细节上做的多到位~

沈望秋愁啊~愁回去可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呀。皇后娘娘还等着?他的好消息呢!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她孙子的所作所为,估计也要气得背过气去。

想到这里,他忍住爆发?的冲动,颤巍巍的接过太孙手?里被磕破一角的碗,那碗打一眼看被盘的黑的发?亮,他立刻收回眼神,不能好生端详,若是细细端详,得膈应的晚上吃不下饭。拿下太孙的‘武器’,他才?好言好语的劝道,“你别叫我叔,你只要别再扮成?这副样子,我叫你叔!!!”

小家伙听?后,眼珠子一转,从善如流的接话道,“好吧,侄儿?,只要你别跟我爹说,我就?不扮小乞了。”

最后好说歹说,才?将这位小祖宗哄着?换回自己的衣裳,跟着?他家去了。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宜,尤其不宜出门?,所以半路就?打道回府了,没能去岳麓书院看看,他只能改天再找机会去了。

刚刚那位小祖宗既然已经跟他保证了不会再扮小乞,他也得遵守诺言不是,所以他只得忍下了向岳知语控诉的冲动。不过这事儿?对他冲击实在是大。太孙一日不去学堂,他一日心里就?不安生。总觉着?这孩子无法无天,九层妖塔都镇不住那种。

守着?岳知语时,太孙的事儿?都挂到嘴边了,这时候下人突然进来报家里有客人造访,这一打断,他也没了倾诉的冲动。他相信岳知语的人品,但是还得再观察观察岳知语这个人的嘴巴牢靠不牢靠。这事儿是捅破天的大事,容不得他出丁点儿?纰漏。

就?这样一耽搁,这事就?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几日之后,他悄悄来到了济阳县城的天香阁。这是皇后在知道于?行身世后培养的一处暗桩。自来?青楼是当地达官贵人经常光顾的地方,也是三教九流云集的地方,消息最是灵通,又隐蔽性强。最适合为上位者搜集信息。

沈望秋这次来?也是奉皇后之命去接触一下自己人。来?之前沈望秋已经想好了说辞。也终于?跟自己人接上了线。

可还没等他说两句,帘子那边声音就?透了过来?,“美人姐姐,这是你要的冰镇甜汤。”

他一听?,透过帘子看过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穿着?短打的小童已然从背篓里拿出甜饮子双手?奉到那打扮妖艳的女子手?中。

那女子见小童虽然穿着?打扮一般,但生的玉雪可爱,十分讨喜。更是因为美人姐姐这个?称呼叫到了她的心坎上了,她随即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小丫鬟立刻将铜子递到小童手?中。“多余的钱赏你了~”那妖艳的女子慵懒而随意的说道。

拿到钱的小童喜得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多谢美人姐姐,人美心善的人老的慢,您以后肯定一直貌美如花~”

他这一番捧人的话,就?是常年听?惯了那些男人奉承话的女人也觉得耳目一新,朴实又真诚,真是说到她心坎上去了~

直惹得那女子拿手?帕捂着?嘴笑道,“瞧这嘴皮子利索的~以后啊,要骗多少女孩儿?的芳心哟~”

沈望秋在帘子后头?看得脸色铁青,真是哪儿?都有他。

于?行可不知道他此?刻已经被盯上了,刚走出天香阁没几步,前面就?被一个?人影拦住了去路。他抬眼一看~面上就?僵住了。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在这儿?碰上这位管得很宽的爹的老友了。

沈望秋也不管对方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看着?自己,自顾自的说道,“前几日你跟我说不当小乞了,我以为你痛改前非了,没想到这是有了新营生:来?给青楼楚馆的美人送甜饮子?你可真会想啊!还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营生都从实说来?。”

“也没别的营生了,剩下的左不过是偶尔扮过书童、当个?卖货小郎,假装别家为主人办事的小厮、干过跑腿,呶~这次就?是干的跑腿营生。”

“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有什么?不对的,品百样人生多好,以前我什么?都不懂,如今我就?知道了祖父常吃饭时常念叨我的那句“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是个?什么?意思。”

他挺了挺胸脯继续道,“现在我吃饭碗里的米饭扒得都很干净,回回都不剩下。”

听?他这意思,貌似还蛮有意义。若是一般人就?叫他糊弄过去了,沈望秋偏就?不是那一般人。

青楼这地方是他这个?年纪该来?的吗?小小年纪就?会避重?就?轻,将话题引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

他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愧是先太子的孩子,这股子聪明劲儿?偏就?不用在正途上,若是用到学业上该多好。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事儿?啊~跟于?行商量没用,还得跟他那个?便宜爹商量,而且要快。以他正常的脑子,实在无法想象太孙还能干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儿?来?。

他回去就?找到亲家岳知语。让他规避左右,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岳知语心里也犯嘀咕呢,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等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沈望秋才?开口说道,“难道亲家就?不好奇于?行到底是什么?出身吗?”

岳知语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扯到了于?行,听?这个?意思对方许知道点什么??

意识到这点,他不复刚刚松散的模样,脊背挺直的坐在太师椅山上,不客气的沉声道,“不管他是什么?出身,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从他来?到这个?家那刻开始,他就?是我岳知语的儿?子,这点不容置喙。谁要是来?跟我争,我跟他拼命你信不信?”

“可若他是天家的孩子呢?你怎么?争的过?而且你能给他什么?,你能给他这个?天下吗?”

送入学堂 岳知语不听还好,一……

岳知语不听还好, 一听气得面色涨红,站起来扬手就?将?桌子?拍的?邦邦响,怒喝道, “亲家, 我自问你来以后对你不薄,就?是?沈朗你问问他这些年来我可有亏待过他?是?否对他视如己出?就?凭这一点,你怎么能

跟外人合起伙来跟我抢孩子?呢?为了帮别人什么话都?敢胡说,还天家的?孩子?,你怎么不说天庭的?孩子??”

沈望秋面上染上一股愁绪,“我自是?万分感激您一家的?, 决计不会做出联合外人坑自家人的?事。若是?做出那等?事,岂不是?猪狗不如。我所言非虚, 这种事哪里?是?能开玩笑的?。既说出, 就?是?查证属实的?。不然你当我这等?身?份怎么能随意出宫,怎么能在岳家庄逗留这么久?还不是?因为有皇命在身?!”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岳知语梗着脖子?道, “我们养于?行的?时候他正?在在街头卖艺,告诉我~皇帝老儿家缺大米了?需要个?孩子?卖艺养活全家?我信你,我信你个?鬼!”

见岳知语不信, 他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柄卷轴, 轻轻一拉, 那卷轴随即被扯开了,画卷随即散落开来, 岳知语抬眼看过去, 对方手里?举着一副画。他初时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眼睛就?牢牢的?盯住了画卷。这是?一副人物肖像画,只见画卷上的?男子?穿着明?黄色的?蟒袍, 头戴十一旒冕,端的?是?俊雅贵气。让岳知语惊讶的?是?

画卷上的?人长?五官长?得跟于?行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对方是?个?成年人,看上去更加成熟。

只听沈望秋说道,“这是?先太子?的?画像。”

岳知语望着那画面出神,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沈望秋随即将?当年那场腥风血雨一一道出,又讲了于?行是?怎么流落出来的?,怎么到了杂技班子?,再到姻缘巧合之下被岳展救出。他说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有佐证。还有当年将?于?行抱出来的?忍冬可以作证。

其实在看到画像的?一刻,他心里?就?去了八九分怀疑。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不可能长?得如此相像。只有血脉天成才会这样。

此时听着沈望秋讲述于?行的?身?世,他的?话像无数利箭一样飞来,直扎得岳知语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