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你要是想吃满汉全席我都能给你做出来。”她莞尔一笑?,调皮的回道。许是今天心情畅快,她说话也带着俏皮。他听了心里忽然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眉宇间闪过一丝喜悦,原来自己对她来说很重要,她竟想用满汉全席招待他。
不想下一句竟是,“你上?次回家走得匆忙,我还未好好答谢你帮小?远入太学呢!可巧今日你来了,想吃什么随便点。”
听得这一句
,他眼角一抽,合着自作多情了不是。
君子一诺 由着陈江冉将他引到……
由着陈江冉将?他引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没等一会儿就?上来热气腾腾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看着饭菜的分量也是?深谙他饭量大?, 怕他吃不饱啊!
此时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顾不上叙旧,立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没一炷香的功夫, 桌上饭菜已经所剩无几了。
摸着鼓起来的肚子, 岳展觉得出来这些天,还是?这一顿吃得畅快,满足啊。酒足饭饱之后岳展问起了陈江冉的师父。
他对她这位师父实?在是?好奇的紧,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还让她救了呢?
陈江冉也没隐瞒,“当时我见着师父的时候他潦倒得跟个?乞丐一样,饿得奄奄一息了, 我跟奶兄将?他捡回家?,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救活。现在想想, 他那样有本事的人, 应该是?存了死志,故意要将?自己饿死的。是?我打乱了他的计划。我猜师父当时肯定想还了我的诊金再死, 他是?最?不想欠别人的人。”
“他现在还在嵩阳城吗?”岳展又问。
只听陈江冉语气里难掩失落, “离开了,我想让他来京城方便照顾,被他推脱了, 嵩阳城的冬天特别冷, 他两个?月前来信说他打算南下住一段时间。我还给他去信推荐你们桐江府呢, 那里人杰地灵,是?个?休养的好去处。算算时间, 他若是?去那里也应该快到了。”
他这个?师父确实?怪异的紧, 一身本事却蜗居在嵩阳城,就?凭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江湖上也应该有个?名号的。可作为徒弟竟然也不知。岳展猜测不是?真的隐士就?是?有仇人, 所以隐姓埋名了。只是?到底是?哪种?就?不得而知了,现在看着她那师父对她还不错,只能静观其?变了。
等他从千味楼回到师父住处时,日头已经西斜了。师父刚好在家?,见着两只斗鸡,眼睛立时放光,浑身上下冒着喜悦的泡泡。抱着斗鸡笼子不撒手,阿蛮也不是?勇武,也不是?不够厉害,而是?每次斗完他都得按着岳展说的,让它最?少休息个?五六天。这五六天属实?难捱,现在好了,自己有这么多强将?,隔一天就?可以去斗它一场,想想怎么能不令人欢欣鼓舞呢!
桐江府济阳县
一个?普通的午后,街边小商小贩的吆喝声,车马声,路人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就?是?在这样一个?嘈杂的环境里,一个?穿着一身破衣的乞丐,草鞋整整齐齐摆放在脚边,正躺在街边草席子上,睡大?觉哩~大?大?的毡帽盖住了整张脸。谁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闻着打着旋儿的鼾声~
街角上玩闹的小童们见他鼾声大?作,不禁产生了逗弄的心思?。
他们每个?人都从路边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将?那草放在老乞丐的光着的脚底板处挠痒痒。直挠得老汉儿朝里翻了个?身,帽子掉落下来露出一张古稀的脸庞。
有那大?胆的小童又将?狗尾巴草放到他的鼻下挠痒痒,直挠得老汉儿睡着睡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见他要醒,吓得小童们四?散而逃。只留下一个?小童拿着狗尾巴草在那愣着哩。
之前盖着帽子,没看到他的白发,没想到他这么老了,足可以当他太爷爷了。爹爹教?过他“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结果他作为始作俑者,扰了人清修,属实?不对,所以纠结的站在那里,想要道歉又生怕这老汉要揍他。
正愣神的功夫,那老汉突然睁开了眼,黑白瞳仁睁开的瞬间,哪里有半分睡意,吓得那小童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我可没打你。”老汉儿笑呵呵的说道,因为一笑,脸上的褶子更多了。
他哭得跟只花脸猫儿一样,上气不接下气,“我伤心~我~那些好大?侄儿,大?外甥们,竟然这时候跑得比猴儿都快,都是?叛徒,我心疼我过年?发的压岁钱哩~一群没良心的~呜呜~一点?江湖义气都没有~”
豆丁大?的孩子,还江湖义气,引得那老汉笑得合不拢嘴,笑完才说道,“什么江湖义气,全是?狗屁,江湖人都不讲江湖义气,你这奶娃娃倒说道起江湖义气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笑,但?那笑意底下却掩藏着深深的失望。
见那穿着满是?补丁的老人家?竟然说脏话,小娃娃也不哭了,一脸好奇的盯着他看,脸上还挂着莹莹的泪珠,鼻涕似要淌下来,关?键时刻被他一抽泣又拉回去了。
他盯着老人家?的时候,他也在拿眼细细给小娃娃相起面来,这是?他的习惯使然。他们这一派,学易容术的时候,师父也教?授过相面之术,说起来他的相面之术是?师门里公认的比他师父当年?都青出于蓝。
但?看这娃娃额头宽广,眼大?有神,鼻梁高挺,嘴唇厚实?,耳垂丰满······越打量越心惊,不知不觉间他已由原来懒散的瘫坐在地变成?了正襟危坐,这分明~分明就不是该出自乡野之间的孩子。
而且这孩子的眉宇之间,有些似曾相识,似是?在哪里见过。他虽然面上是耄耋之年?,又不是?真的这般年?纪,还没老到老眼昏花,记性变差。所以打量了没两息,他心里就?掀起来惊涛骇浪。
他面上敛容,又坐回闲适的样子,故作轻松的说道,“你这个?小娃娃,也就?两岁,怎么张口就?大?侄子、大?外甥的叫上了。”
“我哪里两岁,我今年?三岁十个?月,加上虚岁,我今年快五岁了。而且我辈分高着哩。”他努力挺着胸脯,伸出他软乎乎~小手掌,露出五个胖胖的小指头。他可不能忍受别人对他年?龄的质疑。
那老汉听他这样说,略一思?索,眼里立时就?冒出了精光,但?又不确定,于是又问起了他家在哪里?
一听这话,小孩眼珠子一转,警觉的看了他一眼,没等老汉反应,那小孩就?仰头,脆生生的喊了一声,“拍花子来了~拍花子来了,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来抢于行了。”
老汉被这娃娃突如其?来的嚎叫惊得眼珠子都快轱辘出来了,反应过来见路人都用防备的眼光盯过来。
更有那妇人,阿婆,拿着擀面杖,提着烧火棍寻着声就?从家?里奔出来了,还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孩子偷了去?
他赶紧脚底抹油,先一步溜之大?吉了,来日方长,只能再等机会了。
若是?迟了,看这架势,甭管他怎么解释,这些人肯定会报官。若是?被扭送去了衙门,他的仇家?可是?会闻着味儿就?能找来。
他刚溜,于行就?被姨婆、大?娘、婶子们围了一圈,都温声安慰着,生怕吓着了孩子。
看着孩子没事这才将?他送回家?。可巧岳知语在家?,听着他小儿子差点?被拐子偷走,气得将?心爱的茶盏都摔得稀碎,在家?里跳着脚的骂对方祖宗十八代?。这还不算完,又去官府报了官,回来又将?跟他一起出去玩的侄儿,外甥们也好一通教?训。
回来后林氏气不过,又添了一句,“还不是?你,你不是?说庄子上安全的很,不用跟着吗?”一句话怼得岳知语半天放不出个?屁来。谁能想到呢,跟着一群大?孩子在庄子上野,还能碰到拐子。
最?后衙门查来查去,也没查到那拐子的下落,这案子最?后只能先搁置了,没有下文了。
这日风和日丽,打北地来了个?推着辆小车的四?十多岁的卖货郎,赁了岳家?庄一户人家?不用的小院。
据说是?家?乡水患,一家?人全被水淹死了,只留了他一个?,自己居无定所,一路卖货卖到这里,觉得这地方山清水秀所以暂时住了下来。
他的小货车是?孩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那里像个?百宝箱,那里不仅有针线,瓷瓶,算盘,刷子,锁具等日用品,更是?有风车,小鼓,铃铛,木刀,最?最?吸引人的是?,他还会画糖人儿,画的十二生肖活灵活现,憨态可掬,引得整个?庄子上的孩子天天都围着他的货郎车打转。自从上次于行险些被拐子拍走后,岳知语就?比
以往跟得更紧了,俨然成?了于行身后的大?尾巴,走哪儿跟哪儿,寸步不离。
他快五十才有了于行,虽说不是?他媳妇肚子生的,但?胜似亲生,他觉得跟这个?儿子投缘极了,哪儿哪儿都像是?他的种?,许他们就?是?前世的父子,今生历经磨难,好容易才再续上前缘。
于行到底是?个?小孩子,自然也被货郎的小车吸引了,无论是?买东西还是?要画糖人自然免不了要跟卖货的大?叔打交道,虽然有岳知语一眼不错的跟着,于行到底跟卖货郎渐渐熟稔起来~
卖货郎本身在庄子里住着,又干着走街串巷的小买卖,庄子里呢总也少不了几个?长舌妇乱嚼舌根,没过几天就?对岳知语家?的事,包括岳于行的身世也知晓了个?大?概。
无论是?通过相面之术,还是?跟那人长得肖似的脸庞,到年?龄,到他抱养的身世都能对得上。若是?一次是?巧合,那所有的巧合都聚集到一个?人身上,那一定不是?巧合了。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既然天意如此从此他就?在岳家?村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