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夫子就发现自从岳展回来以后,学生们的学习氛围空前高涨,这是可喜的现象。同窗们努力,岳展比同窗们更努力,他白天跟上课业的同时努力练字,晚上在系统里开?始练习左手射箭,单手举重等

等课程,零碎的功夫做右手复健训练,忙得跟个陀螺一样。

忙起来好,他是人又不是圣人,静下来时,他偶尔也会胡思乱想,钻牛角尖。累趴了就没有精力悲春伤秋了。日子就在岳展一天天的挥汗如雨中,如流水般荏苒而?过……

因缘际会 舟山府 ……

舟山府

被岳展拜托送东西的高览, 也没闲着。他?送走岳展他?们一行后,隔天进城先安顿了下来?。看赵夫子的意思,是要带他?们在舟山府住一段时间, 回书院也没多少事?, 跟着赵夫子还就?能见到景川先生,倾听大儒的谆谆教诲,他?们几个又不是傻子,自然?跟紧了赵夫子的脚步。

等?一切安顿下来?,高览就?打算先把岳展交代的事?情办完。大家一起学?习将?近一年,他?是真拿岳展当朋友, 对方托他?的事?自然?分外?重视,绝不假手他?人。

他?上午先是去了一趟镖局。镖局很?好?找, 他?东西送的很?顺利。就?是岳展三姐这, 他?来?了三回,回回碰壁, 可见人是真的忙。等?第四回的时候他?也学?乖了, 一大清早去门口堵人。别说,还真让他?堵上了。

岳欣儿正要出门,在门口竟然?又碰到了弟弟的同窗, 高瘦的少年郎一脸慎重的将?东布匹和银两送出。岳欣儿看到银两不由失笑?, 她这个弟弟真是“亲兄弟, 明?算账”。

至于那本该亲自送的人呢,一问, 人早就?坐上回程的船只了, 只能下次再见了。

景川夫人回娘家以?后,也说了生产的艰险,又说稳婆医术如何如何高明?, 也算岳欣儿又扬名了,还给她介绍了几个活计。这几个活计都是通过高览告知的岳欣儿,因为他?经常随赵夫子来?府上求学?,又知道她的住址,通知也便宜。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稔起来?。

高览虽是读书人,但没有时下读书人的刻板,又跟岳展同吃同住一年,深受岳展影响,为人比以?前更开阔。

他?不觉得女人抛头露面是不守妇道,反而钦佩岳欣儿忠于自己的内心,敢走自己想走的路,还真让她走通了。真是印证了:路远,行则将?至。事?难,做则必成。

而且岳欣儿还帮他?们减了不少房租。也是巧了,因为遇着房东女人生产。

她相公虽已?经找好?产婆,可偏偏不在家,她又找不到人,急的不行。高览就?把岳欣儿带来?了。结果自然?是很?顺利,她刚平安给那女人接了生,那位相公也赶回来?了。

她出来?的时候高览抬头望向她,她身上沾了些?许血污,有几缕秀发散落下来?,被汗水浸湿,沾在耳鬓处,形容多少有些?狼狈。

虽然?疲惫但是唇角带笑?,眼神闪着灼灼的光芒。明?明?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子,却怎么就?一颗菩萨心肠,见不得人间疾苦,要靠自己的力量普度众生呢?

此时夜色渐沉,星空闪烁,视野有些?昏暗,但是在她向他?走来?时,仿佛是个闪闪发光的存在,他?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将?他?的心整个缠绕在一起,慢慢圈紧。

被她含笑?看着,他?局促起来?,突然?觉得有点口渴,他?抿了抿唇,轻咳了一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岳姑娘,你忙完了吗?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这里离得又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她觉得不好?让他?送,毕竟她听他?吐槽过,赵夫子安排的课业可不轻松。

可最后没奈何,高览坚持要送她,直说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行走可不安全。就?这样两人结伴走在舟山府内城的路上。

此时街上的行人只有零星几个,两边原来?卖货的摊贩早已?收拾了摊子走了。街上空旷无比。

一阵秋风吹来?,卷着旋儿扫过地上的落叶,夏末秋初的夜已?经有点凉了,再加上她刚刚出了一场汗,后背的里衣都湿透了,再被这冷风一吹,岳欣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高览是个心细的人,但自己也不能解了外?衫披给她吧,毕竟都是未婚男女,克制与安全距离也是对对方的保护。他?能做的是站在风口的方向,多少能给她挡挡风。

沉静的夜色总是让人容易吐露心声,他?侧头看了一眼跟他?同频走路的少女,眼里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岳姑娘,你的本事?真的很?高,若是,若是我母亲当年遇到你这样的人,或许就?能化险为夷。”

“你的母亲?”她歪头看向他?,眼里含着困惑。

“嗯,当年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她没想到是这样。

“别太难过,往前看,你母亲也希望你快乐。”听到她这样说,他?愣了一下,摩挲着袖口的一处开线,语气低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让我别难过,你是第一个。可能觉得毕竟刚出生就?分离,一个婴儿哪儿有感情。

当时小确实没有感知,可人生没有享受过一刻的母爱,小的时候每每看到别人母亲对着孩子宠溺耳语时,我就?仿佛被密密的细针扎遍全身一样,只定定的看着……到现在其实也没有释怀,只是不去想了。”

瘦高的青年全身被夜的墨色染黑,可是再抬眼,他?就?嘴角带着浅笑?的看着她,

“岳姑娘,一定要坚持做想做的事?,不要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凭一己之身将婴儿渡到人间就是大善。”

他?与她接触日?久,自然?会听到那些背后中伤她的话,他?一个大老爷们都觉得难听之极,龌龊之极,更遑论?偶尔也有那风声传到她本尊耳朵里。

“嗯,我觉得干这个很?快乐,以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每天都没有意义的消磨时光,现在嘛,每天干劲十足。一二般的言论可打击不到我哟!”她笑得眉眼弯弯,他?能感受到她的自在与快乐不似作伪。

两人一改沉重的话题,说笑?着往前走。月光之下,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像一对恋人一样依偎在一起……

说起来?这高览与岳欣儿前世虽然?没曾谋面,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高览就?是那刘七巧前世的丈夫。观莲节上因被刘家捞上来?,救了一命,用?着救命之恩将?他?套牢成了婚,婚后游学?途中被山匪所杀,这才有后面岳欣儿的丈夫被已?是寡妇的刘七巧瞧中,收为入幕之宾,而后演变出了一场悲剧。

而这一世刘七巧早早选中那白眼狼,观莲节上又有岳展带人救下一众落水者,自然?没有刘七巧什么事?儿了。上一世被山匪所杀的死局也被岳展解开了。说来?他?欠岳欣儿弟弟两条命呢。若不是岳展一一化解,他?现在坟头上的估计都长得蔚为壮观了。

这一世阴错阳差,竟让这两人熟识了,这缘分二字当真是妙不可言。

许是前几日?着了凉风,岳欣儿后面几天都觉得身上不舒服,后来?演变到发起了高热,可把范稳婆急的不行。两人住的近,平时岳欣儿总三不五时的来?,今儿个没来?,她右眼皮子老跳,过来?一看,这,这烧的跟个烤红虾一样,这还了得?

她好?容易有了这么个贴心的徒弟,这几年两人处出了真感情,她无儿无女的,当真拿她当亲闺女疼,眼见她烧的厉害,她赶忙去请大夫,可开了一副药灌下去却半点起色也无。

这再烧下去人可不是要烧糊涂

了。她徒弟在舟山府有个哥哥,可一时半会儿的她去哪儿找呀!急的她团团转。虽然?强自镇定,心里也是乱了阵脚。

也是赶巧了,一筹莫展之际,高览赶过来?了。前几天送她回来?的路上见她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他?第二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决定来?看看她有没有被冻着了,可赵夫子临时通知,让跟着出门一趟,等?忙完天色也晚了,就?耽搁了下来?,到今天才赶来?。

来?了一看,这人都烧的开始说胡话了,可不能再耽搁了,他?当即就?直奔舟山府最大的济民医馆,找坐堂的张慈大夫。

来?舟山府这段时日?,他?也没少出去交际,从饮食到风俗再到生活起居,这舟山府的大情小事?他?也知道了不少,其中就?有这张大夫的平生故事?。听说他?祖上出过太医,医术极高,平时不出诊的时候他?会在医馆里坐诊。结果也算他?运气好?,这张大夫这会儿刚好?没出诊。他?忙忙将?人请过去。

待那张大夫细细一番望闻问切,才诊出原来?是得了疟疾。疟疾,俗称打摆子。这病初时不显,看着像是普通的伤风,等?发现不对,病程已?经加重。疟疾最是不能拖延,眼下这病人从这症状上看已?经是重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