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产房就看到一个婆子在产妇旁边,给她擦汗,口里还念叨着,“夫人呀,可别睡着了,相公还在外面等着您的好消息呢。”

她是被聘来照顾这妇人衣食起?居的,没想到这妇人才八个?月的身孕,大清早起?来就喊着肚子?疼,看着是要生的样子?,这妇人本就体弱,都说七活八不活,她这一胎怕是要悬。看着就受罪,哎呦喂,老婆子?年纪大了,真是受不得?吓,赚这个?钱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她虽然?会?伺候人,但几时给人接过生呀,只能一边帮忙擦汗,一边先安慰着,心里祈祷着那产婆子?快赶紧到吧。

正?愁着呢,门外就进来一个?挎着一个?小包袱的姑娘。还说自己是产婆,得?亏她年纪大了,人老成精,不然?当场面上?就绷不住了。

得?,人家说自己是产婆就是产婆吧,老爷都没发话,她管什么??反正?有人来接她的活计她何来而不为,别咸吃萝卜淡操心,操心人家手艺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给岳欣儿?腾出位置。岳欣儿?净收后,检查了

一下产妇的状况,随后问道?,

“疼了多久了?”

床上?的女子?,此刻虚弱的无甚力气,脸色苍白,跟一年前的明?媚想比,此刻犹如?一朵被雨水打落的花朵,零落不堪。

“三个?时辰了,从五更就有感觉了,开始疼的不频繁,现下应该是疼的厉害了。”那婆子?见女人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把知道?的都全说了。

“我看了看,宫口只开了二指,你去厨房里看看,给她做点饭吃,咱们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顺便看看孟相公将参片找来了吗?咱们一会?儿?要用呢。”说着就让婆子?赶紧准备去。那婆子?自然?乐意干,现在干活可比守着干产妇轻快多了,人麻溜儿?的就跑厨房去了。

产房里只剩下岳欣儿?和孟黎的夫人。

说实话,现下这种情况,产妇本身身体不好,胎儿?月份不足,宫口又?难开,她若是使尽全身本事,或可让他?们母子?均安。但凡她只有一二分的不出力,这产妇就可能就交代了。而且不是她自吹,以她对舟山府这些稳婆的了解,似一二般的稳婆最多能让这胎儿?生下来就是极高的本事了,还能捞出产妇的命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人,她生她死就在她一念之间。

她心里也住着一个?恶魔,那恶魔叫嚣着要她放纵自己的贪念,只需要懈怠一点儿?,这男人就到手了。她本来已经放下了,她觉得?自己也放下了,可就在刚刚,孟黎用那陌生的眼光打量她时,她险些支撑不住,她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一只无情的大手揉碎了一样,那样疼,还要挂着得?体的笑,这比杀了她都难受。

为什么?命运总是让她选择,她真的讨厌做选择。

明?明?上?次见面时,自己已经救了他?妻子?一命,为什么?还要让她再救一次。她又?不是观世音菩萨在世,真的与世无争,生来要普度众生。她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孩儿?,是她和他?的孩儿?。若是她死了,她跟孟黎再续前缘,那前世有缘无分的孩儿?还会?回到她的怀里。

她的孩子?,一想到她的孩子?她就控制不住,要恶向胆边生,她要她的孩子?。

恩怨尽了 此刻产房里只有岳欣……

此?刻产房里只?有?岳欣儿跟那虚弱的产妇。若是睁开眼就会看到那产婆整个人颤抖, 双眼有?些红,面容逐渐癫狂,可惜那产妇此?刻虚弱的紧闭双目, 跟只?小?猫一眼无助的痛苦的呻吟着……

产程也真如岳欣儿说的那样, 相当漫长。孟黎就站在门外?一直等,从白天艳阳高照,等到万家灯火点起。

越等越焦躁,他焦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在他感觉自己要濒临崩溃之时,终于听到了屋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声音虽然?不?够响亮, 但是足够让他瞬间泪目。

他急忙趴在门外?,满脸都是担忧, “窈娘, 窈娘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咯吱”一声, 产房的门开了, 岳欣儿抱着一个用浅色细棉布包裹的婴儿走了出来,脸上略显疲惫,声音里带着三分喜意道, “恭喜了, 孟相公, 是个千金呢!你?看多乖巧。”

孟黎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但是他没有?马上接过?孩子, 而是视线越过?岳欣儿, 往屋内望去,无不?担忧的问道,“我娘子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

岳欣儿身体轻微颤栗了一下, 这个时候那帮佣的婆子正好将屋里打?扫完出来,面上一脸喜意,

“夫人只?是生产脱了力,现下睡着了。夫人要是知道您先关心?她,一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说的孟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听到娘子也没事,他才彻底放下心?来,按照岳欣儿教的手?法将小?婴儿抱在怀中。

等那婴儿一入怀里,那笑容更是收也收不?住,还不?忘对?岳欣儿表示感谢,“早听说府城的稳婆本事了得,我娘子身子本就病弱,这一胎怀的着实辛苦,我就怕她生产有?个万一,这才带着她来府城生产,这次多谢岳稳婆了,白天您来的那会非是我不?相信您的本事,是您看着着实太过?年轻,我担心?,我担心?……”

“孟相公你?不?用解释,我能理解,您也是担心?妻子和孩子的安危嘛!”

“就是呀,孟相公,我老婆子一见就觉得这位稳婆面善,一看就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您这一胎儿得了个千金,都说先开花后结果,赶明儿您再添大胖小?子的时候,再让这位稳婆接生啊。”

“哎,生这一个我娘子都一只?脚踩进?阎王殿的门里去了,还再生?不?生了,不?生了。有?这一个我就心?满意足了。”他没有?抬头,只?一个劲儿的看着孩子,像是要把孩子的模样刻到心?里去,那眉眼里的慈父之情溢于言表。

那婆子不?禁咋舌,这样爱重呀?嘴上忙不?迭的连连称赞,“这夫人可真是好命哟,嫁给您可不?是掉到福窝里去了。”

然?后一顿彩虹屁夸的岳欣儿临走时,孟黎给岳欣儿红封的时候也给了婆子一个,让她沾沾喜气,喜得那婆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因为抱着孩子,孟黎只?让婆子将岳欣儿送出去,让她给岳欣儿雇顶轿子,好生送走。那婆子也不?敢阳奉阴违。

等到岳欣儿坐在轿子中,才长舒了一口气。她心?里还念着他的好,还没有?完全放下他的时候,来这么一出,真的很考验她的人性。

但使君有?妇,做人的底线让她战胜心?魔,她庆幸自己做了这样的选择,没做出让自己悔恨终生的糊涂事。

许就是上辈子她欠他的还没还完,说起来上一世?她也算是害死过?他的孩儿,今生她将他的孩儿平安渡到人间如此?就全了这段因果,恩怨尽了了……

其实说到底她最放不?下的还是她的孩子,虽他们未曾谋面,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不?想自己的孩子呢,更何况她亏欠了他,每每想起来,当真是剜心?之痛,这种痛苦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一段关系真正从心?底放下,人会变得非常安静。回去以后,她静下心?来学习,汲取知识,技艺飞速提升。忙碌之余,她又?悉心?研究手?里的案例,将师父平时口述的经?验,记录下来,装订成册,送给师父。那范稳婆今生没想过?自己不?过?是一个给人接生的婆子,竟然?还能出一本书。

接过?书时,她的手?都是抖的,她泪眼婆娑的抚摸着手?里的书卷。谁能想到啊,多么高深的书籍,竟然?是她作的。

有?生之年,能写出一本书来,她就算没白活,让她立时死了也值了。年轻的时候她怨天怼地,怨恨贼老天,让她年轻守寡,孩儿没长大就被一场疾病夺走了性命。本来她也是要死的,可天无绝人之路,因缘际会间她端了稳婆的饭碗。这一端就是几十年。

临了,又?让她收了一个这么贴心的徒弟,给她写了一本书,书是什么,那是读书人才能看的东西,金贵着嘞~算起来虽然前半生多有?磨难,也算是不?枉此?生……

嵩阳书院内,岳展的日子过?得是当真不寂寞!他自从得了百里山长的长弓,就在书院出了大名了。

每天课业结束以后,上门挑衅的人是络绎不?绝,原因无他,都是冲着他前些日子新得嵩阳书院的镇院之宝来的。这让岳展深刻的体会到一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那些来的人个个要与他比试,连话术都如出一辙,若是输了就任凭差遣,若是对方胜了就要他将手里的长弓双手?奉上。

笑话,他要差遣他们干什么呀!可一个个的撵又?撵不?走,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们这些人只?是来暂住,可赖着不?走,也扰得同窗们不?得安宁。没奈何,岳展只?得应战。

不?过?岳展也是蔫坏的,本着你?丰富了我课外?生活,我就丰富你?的五感的原则,他与他们约定,若是对?方赢了,这长弓自然?双手?奉上,可对?方若是输了,他也不?需要他们差遣,只?需要对?方打?扫一旬茅厕。

好胜心?驱使下,个个答应的爽快。要比的内容岳展提

前设定了框架,文武之内都可以。

呵!好大的口气,还文武之内都可以!城南城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敢在你?爹面前狂,看不?把你?的面皮扯下来当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