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鸢尾神情平静,乍一看却是个受过训练的合格暗卫,再仔细一瞧,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分明透着八卦的光。

谢汐楼张了张嘴想要辩解,脑海中思绪打了个好几个圈,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道:“带路吧。”

谢汐楼在范府住了几日,还是第一次来到前院。

院中栽种着不少观赏用的药材,价值不菲,空气中是清淡草药味,绵延悠长,倒是比后院脂粉香好闻得多。

守在门口的琰王府侍卫并不都认得谢汐楼,却识得鸢尾,屈身行礼,通传后为二人打开紧闭的门。

屋内并不似谢汐楼所想那般坐满人,只有陆回、郑治、姜曲,范统和一个衙门书吏。听到谢汐楼进门的声音,除陆回外几人纷纷起身。

范统的笑容格外真心实意:“那日大夫说姑娘是死脉,让我们准备后事,可吓坏了老夫。殿下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心爱之人,若在范府殒命,老夫可怎生是好。后来殿下说要单独陪着姑娘,没过多久突然又说姑娘醒过来了,让大夫再去诊脉,也不知殿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竟真让姑娘活了过来。”

姜曲和范统对视一眼,眼神中夹着不可说的暧昧。谢汐楼心中不适,正要开口驳斥,陆回先开口:“哦?范大人觉得,本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让卿卿起死复生?”

范统慌慌张张躬身行礼:“草民说笑的,殿下莫怪。”

陆回转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唇角笑意如刀:“可本王是认真的。本王也想知道究竟是哪句话有起死回生之能,好将其传于民间,惠及万民。”

范统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草民失言,望殿下赐罪。”

陆回摆摆手:“同本王说作甚?你们冒犯的又不是本王。”他冲着谢汐楼招招手,“卿卿,坐到本王身边来。”

范统擦拭了下额头汗水,跪着转了方向看着谢汐楼:“请姑娘赐罪。”

谢汐楼向旁边挪了一步,绕开他的礼。

她虽气这二人乱开玩笑,但看着一个和她父亲差不多年纪的人跪在身前,还是颇为不适。她弯腰将范统扶起,淡淡道:“这几日承蒙范府照顾,妾很是感激。只是大病初愈,妾自醒来后便觉得浑身乏力,范府百年药商,定是有不少上好补品”

范统急忙打断:“有的有的!一会儿就让人抬到姑娘房中。”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谢汐楼达成目的心满意足,心中那丁点气散得一干二净:“多谢范大人。”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堂内气氛大变,再无人轻易说笑。

堂木已经在陆回身边又放了一把椅子,谢汐楼落座时听到旁边那人说:“狡猾。”

那声音很轻,她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刚骗到了一大堆药材,谢汐楼心中正高兴,装听不到这话,转而问站在堂中央的郑治:“郑大人,请继续吧。”

郑治看了一眼陆回,又望了下姜曲,开口道:“姑娘来得正是时候,下官刚刚将四起凶案经过说完,正要开始说发现凶手的始末。凶手在一个月内连杀四人,四名死者死法相同,可判断为同一人所为。前三起案件发生时周围人多,无法圈定案发时经过案发地或者抛尸地的人,只能借由尸体被损毁这一点,推断凶手或许是从宫中出来的。但这一起不同,案发后琰王殿下迅速封锁范府,从傍晚到发现尸体的时候,府中无人外出,可以确认凶手就在府中。”

“前日下官同手下对所有宾客及范府中人一一讯问,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下官担心有什么人躲过查验,昨日再次对府中人进行排查,没想到,还真的有新的发现。”

郑治站直身体,对他的新发现颇为自得:“昨日下官曾到码头查看,发现码头上还有八艘船未离开,可奇怪的是,在岸边等候的船夫却只有七人。案发后被排除嫌疑的宾客船夫已经陆续离开,余下的船夫也说不清少的那人是谁。我们让他们一一站在自己船的面前,最终只有角落的一艘小画舫无人认领。”

“这艘画舫,正是春意浓的船。”

第45章 渡口人21打赌

此次范府设宴,春意浓赴宴者众多,一船乘不下,虞三娘安排了两艘船,一艘大的姑娘们乘坐,一艘小的专门盛放衣裳乐器。

此事不是什么隐秘事,众人皆知晓,只是这事与失踪的船夫有什么关系?

郑治继续说道:“找出无主之船后,下官带人将船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在船舱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叫阿田的船夫。这船夫面目黝黑,两颊有伤痕,颇为可怖。自来到范府后,他未下过船,其他船夫都说从未见过此人。春意浓另一个船夫倒是认识阿田,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喜与人交流,就算在春意浓里,也常常独自呆在船中不上岸,大家时常会忘记他的存在。”

“可找过三娘?”

“自然。三娘说,这人是她半年前在河边救下的,此前并不相识,三娘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将春意浓闲置的船赁给他,为他提供了住所。只是这人性情古怪,常窝在那艘小船上,不肯上岸,三娘与他并不熟悉。”

谢汐楼眯起眼睛,在心中思索着。

三娘说她与这人不熟悉,多半是搪塞之言。以三娘的性子,连常来往客人的背景信息都一清二楚,又怎会不知在春意浓做工的人的信息?换言之,如果这人连三娘都摸不清楚底细,她怎么会放任他依附于春意浓?

郑治继续往下说:“发现了阿田后,下官带人将那艘小船上上下下仔细翻找,在角落中发现四个密封的坛子,其中有一坛还未来得及封口,里面放的正是……正是范珲的那物。敲开其他三个罐子的泥封,里面的东西血肉模糊,除了孙老六的那罐尚能辨别出形状,其他两个只剩下一团烂肉。”

姜刺史听到这里赶忙问道:“孙老六的手掌可在罐子里?”

郑治摇头:“不在。阿田如今被关押在范府的柴房,咬死不开口,不承认此案是他所为,更不肯说那半截手掌的下落。下官曾查过,秦家公子大婚日,春意浓受邀赴宴,阿田是那日的船夫;游湖择婿那日,虞三娘曾心血来潮曲凑热闹,乘的也是阿田的船;范府夜宴那日,阿田一直没离开码头,完全可疑趁着看守小工和其他船夫被驱离的时候动手。阿田有机会将几名死者骗走,找地方杀害。更何况,尸体残片都在他的船上发现,他定然是凶手无疑。依下官所见,不若解

除范府的封禁,将阿田带回衙门后细细审问,不日便能知晓案件始末。”

连日来的封锁对范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连带着药材生意也亏损不少。范统对郑治的说法很是赞成,拼命点头,但碍于刚刚的事不敢贸然开口,目光灼灼盯着姜曲,期望他能说出点有用的话。

谢汐楼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正沉思如何辩驳时,捏着衣袖的手被一人握住,热乎乎的吓了她一跳,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是陆回。

垂眸看去,陆回手指纤长指节分明,手心的温度炙人,还真有那么几分情深似海的意思。

她还被困在你侬我侬的戏份中不能抽身,必须配合着陆回将这场戏演完。

陆回看着她的眼神浓如未化开的墨,如寸寸红线将她包裹,有那么一瞬间,谢汐楼甚至怀疑他不是在做戏,而是真的爱上了她。

但这怎么可能呢?陆回生在豺狼窝,少年时还是谦和有礼谦谦君子,笄冠后瞬间转换成为华京鬼见愁,做事全凭喜好心情,疯疯癫癫让人摸不着头绪。

他的一生就是一场戏,台上的角只有他一人,台下路过皆是观众。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真心?

陆回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全是情意:“手怎么这么这般凉?身体可还有不适?”

谢汐楼抽出手避开那炙热,逃避似的解释道:“不妨事的,还是先说案子吧。殿下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陆回不着痕迹收回手:“本王想知道卿卿的想法。”

屋内众人将视线投向她,谢汐楼看了眼郑治,斟酌开口:“郑大人说得对,船夫阿田确与此案脱不开干系,只是此案还有许多疑点,阿田是否是凶手,又或许是受人指使,还需细细斟酌。”

郑治皱眉,不以为然:“谢姑娘是有名的神探,背后还有琰王殿下鼎力相助,对此案定有高见,照理说下官不该反驳。但范府已封禁多日,实在不能继续封下去。况且,此案铁证如山,除了阿田又能是谁?”他顿了顿,话语中隐隐有轻视的意思,“又或者谢姑娘已经查清案情真相,知晓来龙去脉?下官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