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1)

谢汐楼瞧着陆回头发上肩头上落的积雪,笑弯了眼,鼓起勇气道:“殿下,我们这也算一起白头了吧?”

二人的发丝和外衣沾染雪色,远远看去,倒真有几分共白首的意思。

谢汐楼的双眸清亮,藏着水光,神情执着又认真,陆回瞧着心软成一滩水,牵着的手微微使力,将她拉入怀中。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刚刚的不快烟消云散,再不见影踪。他朗笑起来,胸膛震动:“怎么,夫人这么想与我共白首?”

谢汐楼小心翼翼环住陆回的劲瘦的腰,悄悄用力抱紧。

她想与他白首,却怕没有这个机会。

她将脸藏在陆回的怀中,喃喃道:“陆回,我冷。”

陆回用力拥住她,恨不能用所有的热去温暖怀中冰凉的人。

心中突然涌上的情意无从宣泄,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近乎呢喃的话,似被落雪声湮没。

“汐楼,大婚后,咱们便如寻常夫妻一般,好好过日子吧。”

心跳震耳欲聋,一时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谢汐楼再也无法维持理智和忧虑 ,无法控制长成参天大树的情愫。

她贪恋他怀抱的温度,终于在这一刻放弃了所有的理智和忧惧。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比雪落下的声音还要轻。

飞雪纷纷扬扬,落在肩头发顶,二人彼此依靠,温情还未过一瞬,院门被推开,堂木的声音穿透层层飞雪,如喧嚣入耳。

“殿下,西边山谷发现一尸体,情况颇为怪异,需要您前去看下。”

被他人撞破雪中相拥,谢汐楼耳垂鲜艳欲滴,退后半步,垂着头试图遮掩脸上的羞赧,声音轻细:“我与你同去吧。”

陆回拂去她肩头的积雪:“雪虐风饕,你先去休息。”见她要反驳,又补了一句,“你若随我同去,被书院的人看到要如何解释?”

此刻她只是卜算院的学子,出现在琰王的身边确实不妥。谢汐楼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那你小心些,莫要受伤。”

陆回如沐汤泉,周身被暖意包裹,温柔答应,而后抬起头看向恨不得钻入地下的堂木,语气虽平和,却莫名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本王倒是要瞧瞧,一个书院,能有什么怪异情况。”

……

陆回带着大理寺的人进入青岩书院后,安排了人日夜巡查,说是保护书院众人安全,避免再死人,实际是借着这个由头,在各个学院中寻找疑点和线索。

今日天黑后没多久,在文史院附近巡查的人发现了可疑的物件,说是天上飞过一个巨大的鸟,伴着尖锐鸣叫冲着远处飞去,像是飞上山巅,又像是坠落到山谷,隔着风雪,看不真切。

巡查的人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走了几步碰到堂木,顺嘴将此事说给他听。堂木跟着他去了看到怪鸟的地方,又瞧了瞧鸟飞的方向,觉得此事很不一般。于是带上几个人,向着鸟飞的方向踏雪而行。

几人顶着风雪,深入山林,终于在武院西侧二里外的地方,寻到摔碎成无数块,像风筝似的物件,和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堂木留下人看守,匆匆赶回斋舍,冒着被打军棍的风险,化身恶人,打碎院中的温情画面。

堂木心中苦啊,怎么什么坏事儿都能让他赶上?纸镇那个缺根筋的却次次好运,逃过一劫两劫三劫。等着下山后,他一定要去虚无大师那儿,让他帮着念念经,去去晦气。

堂木在前方带路,一路上缩着脖子,生怕被陆回周身散发的戾气割伤,直到赶回案发地,找到那坨怪东西和留守的护卫后,才松了口气。

风雪夜,无星无月,漆黑一片。陆回借着灯笼的微弱的光亮,向那坨看不出模样的东西靠近。

第92章 青岩书院7他知道她是谁

山林中风雪肆虐,寻不到任何可以遮挡的地方,堂木为陆回撑着伞,试图遮掩,但收效甚微。

陆回挥挥手:“收了吧。”

他抽走身边人提着的灯笼,踩雪靠近被围起来的尸体,细细打量。

尸体从高处摔下,血肉模糊,骨骼尽碎,如一滩烂泥。陆回掏出手帕,瞥见边角绣的翠竹,又塞回袖袋,向堂木伸出手。

堂木楞了一瞬,赶忙将自己的帕子递到陆回手中。

陆回用帕子垫着手,翻动尸体。

尸体穿着书院学子的衣衫,周身未发现青岩令牌,腰间刻着家徽的玉佩也碎裂成玉片,散落雪中,一时竟无法辨别死者的身份,只能从右手握笔处薄薄的茧子判断,应当是文史院的人。

尸体周边的雪地中散落着不少竹竿和竹篾,有的已然摔断,有的完好如初。竹竿上盖着揉皱成一团的脏兮兮的布,薄而韧,像是油布,却比油布软上不少,不知是什么制成的。

陆回站起身子,抬头看去。

附近树枝上挂着些零碎布料,在风雪中不住摇摆,应是尸体从高处坠落时,不慎勾到。

陆回环顾四周,确认再无遗漏后,对堂木吩咐道:“安排几个人将树上悬挂的东西取下来,另外派人将尸体连同附近所有的物件,运到武院里,严加看管。”

“是!”

……

这一夜,谢汐楼几乎没能入睡,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脑海中混沌一片,一会儿是沈国公府的欢声笑语,一会儿是毫不留情划破她脖颈的利剑,一会儿又到了太川寺,被小和尚们围绕,“雪奴”“雪奴”的叫她。

“雪奴”是她的乳名,只有最亲近的人知晓,如今也有多年没听过了。

天亮后,她坐在松软的被褥上半晌都没回过神,有些不敢确定昨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的。

院中积雪已过脚踝,阳光和煦,是个极好的天气。

陆回的屋子房门仍旧紧闭着,昨夜他突然被堂木叫走,说是有要事,离开得颇为匆忙,如今瞧着,像是一夜未归。

谢汐楼叹了口气,三分庆幸四分遗憾。

她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却又疯狂地想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