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梁渊被解汿从皇陵接了回来后,因着脸上的疤痕,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建树,解汿便封了他一个贤王,虽说没有太大权利,但也可以富贵一生了。
贤王府也未曾建好,便先住在了宫里面。
安平公主和亲突厥,如此大的功勋,让解汿直接将其封为了大长公主,享食邑。
解初瑶身为解汿的亲妹妹,自然也是做的一个公主的,解汿母亲已经离世,太后的位置便没有了人,所以解老太君就成了太皇太后,解大嫂直接被封为了镇国夫人,享一品诰命。
之前解汿以为她们都死了,所以只是追封,现如今,这些东西也都得准备起来。
大太监心里头算着事,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还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谁能想到曾经被抄了家的镇国公府,如今还能有这般造化呢?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前走,关寄舟和毕鹤轩也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反正解汿没有直言让他们离开,他们就跟着呗。
更何况他们两人也震惊于解老太君一行人活着出现在这里,但这岂不是更加证明了陆漻的所作所为吗?
小太监的脚力还是很快的,等到他们一行人来到给安平公主安排的宫殿门口之时,梁渊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守皇陵的日子可不是简单的待在里面,混吃等死,不仅需要打扫陵墓,每日里更换祭品,除此之外,还要像皇帝生前那样伺候着,甚至还需要定期哭丧。
且皇陵里面阴森恐怖,见不到半点的阳光,长此以往,人很容易便崩溃了。
山宫一闭无开日,未死此身不令出。
守陵比殉葬还要残忍的多。
梁渊整个人都格外的消瘦,宽大的衣袍穿在他的身上,看起来空空荡荡的,现如今时候正是深秋,还尚未入冬,他就已经披上了大氅,如此这般,还是感觉浑身发冷,控制不住的想要咳嗽。
他的脸上有一道从左侧眼角下方一直绵延到右边下巴的疤痕,即使皮肉早已经长好了,但还是带着狰狞的气息,让他原本温润的面庞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只是看上一眼,都仿佛能够想象的到当初的这一道伤疤是怎样的深可见骨。
“皇兄……”
看着记忆中那个高大,健康的兄长变成经这副瘦骨嶙峋的模样,安平公主都忍不住又想要哭了。
她扑进梁渊怀里面,双手搂着他的腰,手下的身躯几乎没有二两肉,只有坚硬的骨头硌着她的胳膊都有些痛了。
“皇兄……呜呜呜呜,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梁渊伸手摸了摸安平公主的脑袋,脸上没有丝毫对现如今生活的不满,只是轻轻笑了笑,满眼温柔,“都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从那暗无天日的皇陵里出来,再一次感受到阳光,闻到花香,见到他最疼爱的妹妹,能够像个人一样的活在这世上,他已经很满足了。
一行人进了殿内,温度上升,梁渊便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这般的他看起来更加的弱不禁风。
两个姑娘难受的不停抹眼泪,梁渊便细细的哄着。
解汿抿着唇,久久不语,过了半晌才终于呢喃,“你的脸……”
梁渊自嘲的笑了笑,“没什么,是我那时太鲁莽。”
他以为他不要太子的身份就可以把外祖父,舅舅和表兄救回来,他以为他在父皇那里终究还是有些分量,他以为他始终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他身上还是有能力的。
可终究是他过于天真了。
在皇陵里暗无天日的这些年,他才终于明白,没有太子的这个身份,他其实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做不到。
他发现的太晚了,不及……陆漻那般的聪慧。
“阿汿,”梁渊抬头看了一眼解汿,很是欣慰的说道,“你做的很好,不要自责,百姓终究是安居和乐了起来,就像我们三个当年所期盼的那样。”
过去了十几年,梁渊已然可以面色如常的提前那段过往了,“只是可惜,我终究也没有救下外祖父,舅舅和表兄。”
“陆漻当初挡的那一刀,也终究是白挡了。”
解汿太阳穴突突直跳,关寄舟和毕鹤轩之前所说的话又在他的脑海当中回荡,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堵塞了什么东西一样,让他难受的厉害。
“挡刀?什么挡刀?”解汿下意识的接上了梁渊的话,试图将这种难以控制的复杂情绪驱逐出自己的躯体。
梁渊略显得诧异,“你们不知道吗?”
“在外祖和表兄被困之时,是我和陆漻一起进宫求派兵营救的,我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气的他……父皇想一刀砍了我,是陆漻替我挡了一下,砍在了他的腿上。”
梁渊慢慢回忆着,说话的语调中带着不忍,“那一刀直接将他的腿骨都砍断了,后来他又替我挡了许多刀,整个人浑身都是血。”
“那年的冬日,雪下的那般大,他的伤……应该很痛吧。”
“也不知道他修养好了没有,”梁渊此时提起这件事情都还心有余悸,“是我对不起陆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安平公主身体踉跄着退后了两步,脸色骤然变得极其惨白,若不是解初瑶搀扶,恐怕都要倒了下去。
“怪不得二表哥被判处流放那日,我跪在御书房门外的时候,陆漻会说出那样的话。”
对待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兄都能被那个父皇举刀乱砍,又何况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呢?
她会死吧……?
正是因为自己曾经在求情的时候差点死在了她那个父皇的刀下,所以陆漻才会那样的劝说她?
心头好似被刺了一针一样,一开始只是有一点轻微的刺痛,但紧接着却蔓延开来,到最后密密麻麻的遍布全身上下。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