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两年的光阴里,骗我骗的好苦!”
叶栖风不敢相信那些恩情,那些拯救全部都是假的,他不敢相信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
可现在,那些血淋淋的事实就瘫在了他的面前!
叶栖风可以肯定,天元剑法他从未告知给外面的人,这是父母族人拼上性命保下来的东西,是他唯一可以替叶家堡报仇雪恨的资本。
可那一天的武林大会上,人人趋之若鹜的秘籍,却恍若不要钱一般四处散落,那一个个字眼看着叶栖风脑袋发晕,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当时的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魔主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份秘籍。
可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恨之入骨的仇敌,和他感恩戴德的恩公,竟然就是一个人!
戴上面具以后残忍嗜血,杀人如麻,摘下面具后,又化为再世佛陀,慈悲济世。
这世间怎么能有如此分裂的一个人?!
他们曾经互相依偎,交付后背,也曾刀剑相向,拼死搏杀。
似乎命中注定,注定有着一场仇劫。
这可当真是讽刺至极。
被压抑着的怨恨的情绪在骤然间爆发,叶栖风眉眼阴森,笑得狰狞又恐怖,“你把我当条狗一样耍的团团转,看着我为了报仇拼尽全力,又看着我为了报恩极尽讨好你,你是不是心中格外欢喜?!”
“我像个傻瓜一样被你指使的团团转,仇人就在眼前却还不知,看着我这般愚蠢的样子,你可是满足至极?!”
“叶小友!”无念大师厉声呵斥了一句,他看了一眼沈听肆越发苍白的面容,控制不住的有些怨上了叶栖风,“你怎可如此言行无状?!”
这是他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好不容易养大的弟子,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钻研佛法,又亲眼看着他走向一条注定死亡的道路。
这当中的苦楚烦闷无与人说,只能打碎了牙关往自己的肚子里头吞。
以前的无念大师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究竟要做什么事,也曾误会过他,也曾怨恨过他,直到这些妖魔从冰原里头突然出现,他才终于理解自己的小弟子所行之事。
从一个万人景仰的佛子,到人人喊打的魔头,无念大师无法切身体会小弟子所遭受的痛苦。
可只要稍微想一想,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梵清是梵音宗千年来最具佛法和佛缘的弟子,当他每次为了救人而亲手废掉那些人的武功的时候,是不是也如自己这般,疼到入骨?
他也曾测算过未来,他也曾看到了那一片朦胧的血雾,可仅仅是因为心中的不确定,他就从未完全的信任过梵清。
直到现在,他的小弟子要死了。
过往二十年的记忆恍若走马灯一般,不断的出现在无念大师的眼前,他再也忍不住的呵斥住了叶栖风。
他不想让小弟子临死之前所感受到的这个世界,依旧是恶意满满。
叶栖风的眼神几经变化,似乎最后还是愤怒占据了上风,“这些事情他既然敢做,我凭什么不敢说?!”
他瞧着像是一头发了怒的豹子,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可即便他搂着沈听肆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却也始终未曾想过要将沈听肆给放下来。
9999偷笑了两声,【宿主,男主这还真是口嫌体正直,却还害怕自己情绪激动把你给摔了,现在搂的更紧了呢。】
沈听肆笑而不语,只低头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再刺激刺激叶栖风,毕竟这具身体距离生机断绝还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不能浪费了不是。
就在叶栖风肝胆剧烈的眼神中,涂山瞳突然冲上前一把将沈听肆给抢了过去,“你不懂臭和尚的好,那便把人交给我好了。”
怀里骤然变得空落落的,叶栖风的神情有了一瞬间的茫然,但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试图将人从涂山瞳的手里夺回来。
涂山瞳连连后退,双手将沈听肆抱得稳稳当当,只那一双红色的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叶栖风,里面夹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恨意。
“你既然觉得臭和尚是你的仇人,那你又如何必如此假惺惺?”
自己的妖丹都被沈听肆给毁了,可他也从未想过对沈听肆动手,因为他心里头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沈听肆和曾经假模假样,养着他的兰贵妃,从来都不是一种人。
虚情假意还是情真意切,只有设身处地的去感受了,才能够分的明白。
沈听肆的这具身体很瘦弱,只是轻轻的搂在怀中,涂山瞳甚至都能够感受到沈听肆身上的骨头,那骨头似乎硌得他生疼。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样的轻,轻的仿佛只要风一吹,就会如同一片烟雾一样,就此消散了。
涂山瞳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人紧了紧,一双眸子死死地瞪着叶栖风,“倘若你要报仇,那便来试试,我定当奉陪!”
沈听肆之所以油尽灯枯,一方面是把自己的内力都传给了叶栖风,另一方面是为了就叶栖风硬生生的挨了自己一爪。
就算叶栖风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他没有眼睛去看,没有心去体会吗?
沈听肆对他的好都是假的不成?!
涂山瞳都知道的道理,叶栖风又怎会不知?
可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面的那道坎。
叶家堡一百三十多口,尽皆丧命,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始终在他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忘不掉,淡不了。
叶栖风浑身绷的笔直,仿佛在克制着最后的一丝理智,他深吸了一口气,固执的想要寻求一个真相,“为什么?”
他想要知道沈听肆这般反复无常的缘由。
只要沈听肆给他一个理由,无论这理由是荒唐,是合理,他都可以自欺欺人的欺骗自己,沈听肆有苦衷,沈听肆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