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瞧明白了,死秃驴长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但实际上心里头住着一个魔鬼,跟在他身边绝对有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罪。
小丑心里头愤愤地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双脚腾空,四只蹄子在空中拼命的蹬着挣扎之时,自己后脖子上面的皮毛已经被人牢牢的抓在手里了。
他察觉到僧人缓缓靠近了自己,那双琉璃般的眼眸里面含着不怀好意,“贫僧听说狐狸肉似乎还挺好吃的,拔了身上的皮毛,架在柴火上面烤,烤的外焦里嫩,那滋味……”
沈听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了叶栖风,“叶施主想不想尝尝狐狸肉?”
叶栖风十分有眼力见地点了点头,“当然,在下曾经虽说吃喝不愁,但也确实未曾尝过狐狸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味道……”
“这脑袋拿来烤的话就不太好吃了,可以挖了脑髓来煲个汤……”
“对对对,蹄子红烧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当着小丑的面,旁若无人地说起了要将他怎样大卸八块,吃拆入腹。
甚至,沈听肆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把刀,对着小丑的脖子开始比比划划了。
刀刃上面的凉意,隔着厚重的皮毛都渗透了过来,让小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它害怕了。
那僧人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眼眸,让它知道,它现在什么都不是。
它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杂毛狐狸而已。
想清楚了自己的现况,小丑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那双狐狸眼珠子转了转,他的嘴巴张开,竟口吐人言,“大师,我错了,大师快放我下来吧。”
叶栖风被惊得差点一个蹦子跳起来,他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已经似其立于地上的杂毛狐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你……你竟然能说人话?!”
“说人话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没见过狐狸说人话?”小丑的两只前爪抬起,身体轻轻一跃,便直接站在了桌子上,他高傲的抬着自己的脑袋,有些臭屁的对叶栖风开口,“没见过世面。”
虽然他也很惊奇自己作为一只狐狸竟然会说话,可也不能被叶栖风给小瞧了去不是?
叶栖风看了看小丑,又看了看沈听肆,如果说是这样一个厉害的僧人的话,养一只会说话的狐狸似乎也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了。
沈听肆手里的匕首转了一个圈,刀刃突兀地被扎在了桌角,吓得小丑高竖起的尾巴又一瞬间缩了回去。
他警惕地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一点不嫌弃的将叶栖风吃剩的饭菜,狼吞虎咽的吞进了肚子里去,唯恐自己被扒了皮毛烤了吃,他再也不敢说什么嫌弃这些菜都是素菜的话了。
沈听肆轻啧了一声。
所以啊,哪有什么必须吃荤,受不得委屈,不过是仗着原主脾气好,便蹬鼻子上脸罢了。
都是惯的!
剧情里,原主梵清给叶栖风和这只臭狐狸一人喂了一枚大还丹,不仅主动帮忙洗澡上药,还给他们吃好的,住好的,尽职尽责的照顾着对方。
但最后呢?
屁用没有。
烛火摇曳里,映照出一双疏淡如墨的眼眸,沈听肆转身背了过去,“别想着逃跑,否则,弄死你们。”
年轻的僧人闭上眼睛,端坐于床上打坐,整个屋子都变得极其安静了起来,叶栖风盯着沈听肆看了一会见对方确实没反应后,悄咪咪的摸到了小丑身边去,很小声地询问道,“你为什么会说人话?”
此时,八方城外的冰原依旧存在,妖族只要踏足,妖力就会大量的流失,甚至连妖丹都会受损,因此,人类的地界并没有出现妖族的身影。
小丑是唯一的一个。
叶栖风感觉沈听肆的内力虽然很深厚,但是自己想要依靠他去复仇的希望还是不太大的,倘若他和这只会说话的狐狸交好,或许报仇的可能性还会更大一些。
小丑哼了一声,不太愿意搭理他,他能够看得出来,叶栖风已经完全废了,他想要找回以前的记忆,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话是不可能指望这么一个废物的。
屋子里头就一张床,即便沈听肆只是在上头打坐,还空了很多的地方,一人一狐狸也根本不敢挪上去半点,只能在地面上的角落里面找一个空地,蜷缩着各怀鬼胎的睡去了。
大概过了有一个时辰,万籁俱静,屋子里的烛火也已经烧到了底,一阵清风吹来,灭了去,屋子里彻底陷入了黑暗。
床上打坐的僧人,却在这一刻睁开了眼……
第47章 嗜杀者的慈悲「3」
沈听肆起身下了床, 走到角落里,低头看向缩成一团,闭着眼睛睡觉的叶栖风, 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叹息。
随后,他蹲下身, 动作无比轻柔的掀开了叶栖风的衣摆, 叶栖风身上的伤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青紫色的痕迹遍布腰腹和脊背,手臂腿上都有着一道道血肉翻滚的狰狞伤口,沈听肆看着这些伤痕, 眼睛暗了暗,里面闪过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心疼, “这得多痛啊。”
他说着话, 从包裹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修长的指节蘸取了药膏, 涂抹在叶栖风身上的伤口处, 随着指腹轻轻的按压摩擦, 药膏渐渐被伤口吸收,刺目的红色也暗淡了下来。
处理完叶栖风身上所有的伤口, 沈听肆又将他的衣服恢复成了原样, 再次回到了床上打坐。
就仿佛刚才的那一幕, 从未发生过。
然而, 昏暗的角落里,叶栖风的眼睛却突然的睁开了。
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身负血海深仇的他, 又怎么可能会安然入睡?
只不过是装个样子, 给那床上打坐的僧人看罢了。
可让叶栖风万万没想到的是, 沈听肆白日里对他不苟言笑,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恶言相向了, 却又为何在晚上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给他上药?
这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叶栖风混乱极了,他感觉自己的脑海当中仿佛有无数个线团在缠绕,他想要将其解开,却死活找不到那个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