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轻轻陷得太深了,她不放手,程澈就会永远陪她耗着。那年在南山墓园,程士国跪在女儿面前,一遍遍求她为了哥哥的未来,趁着大学就此远离程澈。她惶然无措,嘶声哭着点头,对妈妈的墓碑发誓,自己永远不会靠近程澈。

程士国非常清楚,轻轻第一时间将和鹿衍在一起的消息告诉他,主动说是认真的想和鹿衍在一起,就是为让他安心。他仍旧是怕,那种一想到就会全身泛冷的刺寒之感,已经深深埋在了他心底。

于是他不断在两人间重复彼此的身份,暗暗告诫自己,所有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会过去。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他亲眼看到程轻轻摔碎花盆。

轻轻在车上说出要留学时,他甚至想,山高路远间隔万里,再深的印迹也经不起时间的磋磨,历经风霜再回首,年少情感不过人生的一个小挫折,天下人谁没有。万万没想到七年都快过去了,身边一直冷静隐忍的程澈,却打破了这样的平和。

程士国老泪纵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程澈,轻轻现在好不容易能走出去,你让她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不好吗?爸爸从来没求过你,这一次,你听爸爸一句劝,轻轻太不容易了,你不要再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否则,你会把她逼疯的啊!”

“爸,”程澈倾身,手肘支在膝上,哑声说:“您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早就出问题了呢?”

“你说什么?!”程士国惊震止住哽咽。

程澈将亲眼所见和医生的初步判断说出来,程轻轻始终相信他不会未经同意就窥探自己的生活,但他下楼后便进入系统,开始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密码太过容易,生日,第一次接吻,约定十八岁礼物的日期。一个个试下来,他惊觉自己早将两人过往的点点滴滴刻入骨血中。

这不到一周的功夫,程轻轻独处时异常的不安焦虑,只要在家,每隔一会就会绕到冰箱那儿。监控器下,素颜的程轻轻永远面无血色,神态焦灼。特别是在和家里两人通过电话后,她对生肉的渴望,使她能在冰箱前足足站两个小时。

程澈说到最后,手心里全是冷汗,“爸,我说这些不是为逼您妥协,我没那个资格。更不是为了得到她,用生命安全威胁您,这样我会看不起自己,也践踏了轻轻的努力。可是,我没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再让她那样折磨自己。”

他动了动,衣袖摩擦出声,在这沉寂的房子里,似被放大一般,“我总是在推开她,好像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每次都让她更为敏感和不安,变本加厉伤害自己。这一次是七年,人生意外太多,可能下一个七年,我连后悔的机会都失去了。您所谓的牺牲,全是我心甘情愿的付出。爸,不过是一个我而已,哪有什么不能给她。”

程士国泪水如泉涌,虚抬起手,哀声说:“你们,你们,要我怎么去见你们的妈妈,如果被人发现,你让所有人怎么看你们?”

程澈眼神里聚起一层水光,赤诚坦然的神色令人不忍斥责,他卸下心头的防御,真切望着程士国,“很早我就知道,除了您,无人会真心在意我和轻轻是否真正幸福。”他见识过无数人情冷暖,早早明白人情世故,孰轻孰重,他怎么会分不清。

程士国呐呐难言。

他敛下视线,最后说:“今晚我就会去京市,轻轻的情况,我不放心,只有看着她才最稳妥。爸,我们都试过正确的选择,可无疑三个人几乎全都失败了。现在,您可不可以,给我和轻轻一次机会,我们一起试一下错误的选择?”

……

虐点结束

本来打算请大家吃利奥利,苦芯少一点,没想到不小心写成了利奥奥奥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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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客厅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程轻轻罩了件外套走出去,室友推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和她碰个正着。

“这么早就搬?”她问。

“公司催得急,没办法,”室友耸耸肩,上前抱抱她,“好舍不得你,轻轻。”

“我也是。”

“不过你放心,”室友捏捏她的脸,“房租肯定有人帮忙分担,因为,合租的人下周就会过来。”

程轻轻未料新室友这么快能到,有些不适应,迟疑问:“她也是你们公司的?”

室友摇头,想了想,说:“是,是我朋友,一个很可靠的人,长得超级好看,你肯定会喜欢的。不过,”室友皱皱眉头,“说不定比我在家呆的时间更少,经常国内国外跑。”

程轻轻登时放心。

新室友要来,她当然可以名正言顺把摄像头拿掉。下午,新室友从微信上转了她一年的房租,不过这个月对方都在外头,暂时没法回来。程轻轻管不了那么多,她再忍下去,只能去外头。思及此,她晚上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紧张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手指轻轻摁下去。

“嘟嘟嘟。”那头一阵忙音。

正当她要挂断电话,电话突然被接通。哥哥声音很低,“轻轻,有事?”

程轻轻似上课时被老师点名,挺直背脊,“我换了个新室友,她有点介意监控的事。”

一声轻笑传到她耳朵里,“那就拆掉吧。”

“真的?”

“嗯。”那头没什么迟疑。

程轻轻蜷起小腿,刚要开口,隐约听到那头模糊响起一道女声,“马上要照CT,麻烦把手机放在托盘里。”

她不由一惊,“哥哥在医院?”

“不小心蹭了车,一点擦伤。”

程轻轻连忙追问,知道他就在京市,赶紧换衣裳打车往医院去。下了车,她一路小跑,电梯迟迟不下来,她从楼梯间一口气爬到五楼,气喘吁吁找到程澈所在的病房。

“哥!”

程澈坐在病床上,视线往她的方向移来。程轻轻两步上前,焦急问:“你哪里受伤了?”

她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一通,除了额头上的轻微擦伤,其它地方都好好的。一旁的詹天见状,睇了眼程澈,“你哥脑部受到撞击,有块淤血。不过要不了多久,就能自行消失,你别担心。”

程轻轻手指掐入掌心,后方有人将水杯砸破,一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移过去,整个心思都给了程澈。倏尔,她疑惑皱眉,问詹天:“我哥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哦,”詹天解释道,“血管压迫了视觉神经,对视力有一定影响。这段时间,可能需要你们在家好好注意一下。”

程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轻轻,别告诉爸,行吗?”

“那你怎么办?”程轻轻暗暗难受,“谁来照顾你?”

“你不可以?”

程澈问得自然,连詹天都说:“轻轻你在京市,比起程叔叔,还是更方便一点。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实在不行,他只能去我那儿了。”

“我可以,”程轻轻毫不犹豫接下担子,“哥可以去我家,我室友这段时间都不在。”

她下楼去给程澈办出院手续,詹天一抹额头上的汗,对程澈说:“哥们儿第一次说这种谎,真是把职业生涯都赌你身上了。你说你是不是有病,明明几天就能好,非得整这么严肃。骗妹妹干什么,瞧把她吓的。”

程澈视线下移,“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