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无间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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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 乍见沈清秋,洛冰河完全是喜大于惊。 毕竟,从骚乱刚一开始,他就料到沈清秋必然会不放心,要亲自来谷中救他们的。 沈清秋飘然立定,见数名弟子都围了上来,问道:“可有人受伤?” 洛冰河道:“除了溪边……的那几位师妹和被吸髓而死的师弟,目前暂时没有其他折损。” 沈清秋道:“你受累了。” 洛冰河微微一笑,眼睛极亮:“弟子职责所在。” 沈清秋看了看还红着眼眶的秦婉约,心道你还笑,笑,知不知道自己死了个老婆啊?! 众弟子见前辈高人出场相救,个个都像见了亲娘,就差没抱着他大腿放声大哭。沈清秋道:“你们不必惊慌惧怕。外面掌门们知道里面的情况了,已有大批前辈进结界来支援。你们保护好自己,不需要多久就能杀出重围了。” 他这一句话仿佛定心大还丹,叫一群六神无主的少年少女们吃了好生心安。洛冰河道:“师尊,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讲起《狂傲仙魔途》里的魔物来,他可真是问对了人,沈清秋如数家珍道:“也难怪你没见过,这东西叫做鬼头蛛。性情暴躁,面目狰狞,能作婴哭之声,用以诱猎物靠近。一旦猎物靠近,头下吸盘就会牢牢吸住猎物的天灵,八条腿尖锐无比,能直接插穿颅骨盖,吸活物的脑髓。” 洛冰河听他说得详细无比,又是敬佩又是称奇:“世上竟有如此邪恶的生物。弟子简直孤陋寡闻。” 自从洛冰河拜了梦魔为师,在术法和剑法上沈清秋能指导他的是越来越少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徒弟面前摆摆师父架子,沈清秋暗中巨爽,觉得找回了久违的师长光环:“鬼头蛛是魔族特产,不适应人界水土,已经多年无人见过了,一般的卷宗典籍自然少有记载。下次你再见到,记得直接朝太阳穴打。刚才这一只只是雄蛛,幸好没遇上雌蛛,否则更可怕……” 两人还未多说几句,从四周众人头顶上的树叶中传来沙沙异响。 一颗颗倒吊着的头颅尾悬着白色蛛丝,从树中冒出头来。 沈清秋脸色大变。 鬼头蛛的叫声是会吸引大批同类前来围剿的! 他手中折扇反手一推,扇出一道罡风,瞬间斩断数十根蛛丝,鬼头蛛们如同熟透的果实一般,扑通扑通齐齐砸到地上。沈清秋喝道:“走!” 洛冰河利落地应了一声。趁鬼头蛛们摔得头晕脑胀,众人跑路。师徒一个在前开路,一个在末断后,中间夹着臃肿的队伍,两端却杀得腥风血雨。鬼头蛛们行动敏捷,弹跳力极强,在半空中飞来蹿去,被二人交错乱打的灵流射成筛子。 一旦知道了如何应对,洛冰河便有如神助,简直闭着眼睛也能一次打穿两只以上,众人头顶一片腥风血雨,哀嚎怪叫。 纵使如此,可毕竟数目太多,而且防不胜防。沈清秋正担心着那个见鬼坑爹的奇毒什么时候发作,便觉灵力一滞,出手一下子打了个空。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沈清秋忙转法力输出为物理攻击,翻手扇缘便把那颗朝他扑来的鬼头蛛从中横切为两半。洛冰河时刻注意着他那边的情况,见有异状,问道:“师尊?” 沈清秋忙道:“无事。你自己留神。” 幸好,他们已经被沈清秋带着撤入了一个特殊的区域。鬼头蛛们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不敢再继续前进,反而嗷嗷鬼叫着一直往后退,直到退入灌木丛和树叶中,消失不见。 沈清秋松了口气。 秦婉约一面娇喘吁吁,一面疑惑道:“沈前辈,为何到了这里,那些魔物就不敢再前进了?” 沈清秋道:“你们忘了,绝地谷之中,生长着什么异种奇花了吗?” 其实,忘了的是他自己。 原谅他真的记不住那朵花叫啥名字! 洛冰河很贴心地帮他想起来了,一下就说了名字出来:“千叶净雪华莲!” 沈清秋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之前记不住这朵奇花的名字了。 “xx雪x”或者“xxxx莲”这种名字格式的奇花,其泛滥之程度已经远远不是“烂大街”能形容的。记得住才是有鬼! 沈清秋:“……不错,正是千叶净雪华莲。此花长于绝地谷深处,已有千年之久,灵气非凡,更是魔界物种的天生克星。它周围自然而然形成了屏退魔物的屏障。所以,只要在它的屏障范围内,就不会受到太多魔物侵袭。” 洛冰河忽然追问道:“魔界物种的天生克星?” 他一直凝神听着,沈清秋见他目光中仿佛燃起了一簇星火,异样的色彩隐隐闪动,心下奇怪:“不错?” 洛冰河道:“那师尊,这株千叶净雪华莲,能否解除魔族奇毒?” 沈清秋悚然。 这架势,洛冰河该不会是……想给他摘奇花解毒吧? 打住。原作里你为之摘花的妹子秦婉约可就在旁边看着呢,你现在当着她的面要给另一个人,还是个大男人摘花? 给你老婆一点面子行吗?! 沈清秋立刻道:“先应付过眼前的危机吧。” 洛冰河却不依不饶:“请师尊告知弟子。” 沈清秋道:“不能。” 洛冰河执着道:“莫非师尊试过?不试上一试,又如何得知?弟子知道师尊不想我冒险,可如果不冒这个险,弟子永远也不能心安!” 这个真不是! 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孝顺我老人家!! 总不能告诉你要解毒解干净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你啪啪啪吧?! 沈清秋跟他说不清楚,寒了寒脸:“是不是为师平时对你太过纵容了,让你以为在这种时候也能任性胡来。” 说真的,这几年来,出于诡异的预先赎罪心理,和其他感情成分,他绝没对这个徒弟说过稍微重一点的话,是以洛冰河听了他这句后,先是一怔,果然勉强乖乖闭嘴了,可依然目光倔强,正阳剑也不肯收回鞘中,明显不是退让的意思。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一旁的莽林中草叶蹿动,转出一个人来,身后还带着一众狼狈不堪、经过一番浴血奋战的弟子。 沈清秋警觉地把目光移开,一跟他打了个照面,就觉得仿佛天降巨锤砸在他太阳穴上。 其实这人貌也算周正俊朗,只是言行举止之间,一股猥琐之气挥之不去。他见到沈清秋和洛冰河,笑了一下,把光华流转的佩剑插回剑鞘,“原来是沈师兄。既然和你们汇合了,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放心个屁。有你在才不放心好吗! 面前这个人,就是这场大骚乱的罪魁祸首! 尚清华,这个在沈清秋心里被吐槽过“上清华,呵呵,我还考北大呢”的角色,乃安定峰峰主。同时,他也有另外一重身份仙盟大会祸事的内鬼,魔族数年前埋下的一颗棋子。 原本,尚清华只是安定峰一脉下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被魔族要人抓到,逼他做卧底。 啊不,没怎么逼,他毫无心理压力地就乐呵呵地接下了卧底这个重任。 有了魔族作为暗中后盾,从此尚清华顺风顺水,一路青云直上,最后居然坐到了安定峰峰主的位置。 可是,他还不满足。为什么呢? 因为安定峰! 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有上进心的地方。这座山峰的传统与特长,跟它的名字完全是一个画风后勤工作。 理所当然的,全峰上下包括峰主也就成了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今天这里送几个苦力,明天那里支援点物资。山门坏了?找安定峰修吧;差个车夫?找安定峰要人吧;这个月支出超额了差钱花?找安定峰报吧。 这样一个峰主,即使业务能力上拳打蓝翔脚踢新东方,威风吗?气派吗?酷炫狂霸拽吗? 有身为峰主的尊严吗? 还不如别脉一个天资过人的小弟子n瑟。 于是尚清华义无返顾地成为了魔族走狗。以帮助魔族称霸人界为己任,干尽坏事。 沈清秋一看见他就胃疼:“尚师弟。你来时,可有在附近见到大型魔物。” 尚清华一愣,道:“大型魔物?这个,倒是没有。” 沈清秋心中咯噔一声。没有吗? 这里的“大型魔物”,也是剧情的关键道具之一。原作之中,洛冰河的魔族血统之所以会暴露,就是因为仙盟大会里被放进来一只黑月蟒犀。 洛冰河为了保护众人,拼死战斗。黑月蟒犀杀伤力和体型都是巨型级别,他当然战不过;战斗不过怎么办?爆种呗。 于是洛冰河就当着沈清秋的面,暴露了。于是沈清秋才有理由“大义灭亲”,一掌把他打下去升级。 沈清秋刚才一直没感受到黑月蟒犀的魔气,更没听到传说中那谜一般的标志性“似蟒又似犀”的对月长嚎。现在,尚清华也说没见到,不由他不警惕。没有这个关键道具的话,总不至于要他毫无理由地就突然踹洛冰河一脚吧。 他忍不住看了沉默不语的洛冰河一眼。这孩子似乎还在解不解毒、摘不摘花的事上死磕,看着他的目光执拗中,似乎还带了一点委屈。 委屈个毛线啊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摘花可以不要搞错送花的对象谢谢! 尚清华痛心疾首道:“我过来的时候一路上已折损了不少各派弟子,这些都是修真界未来的栋梁啊。放这些魔物进来的人当真歹毒无耻,卑鄙下流,丧心病狂!” 沈清秋无言以对。 那些魔物不正是你放进来的吗?用这样的词攻击自己真的没问题?虽然你自己不介意就好…… 还没吐槽完,一阵毫无预兆的地动山摇。 众人东倒西歪,纷纷惶恐不知所措,询问声飞成一片。沈清秋则瞳孔骤缩。 这种75级的震感,绝对不会有错。 无间深渊,终于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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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无间深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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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知道大家一直等着看踹男主大戏呢……于是不顾沈老师傅心塞塞,今天双更,几分钟后还有一章,说什么也要把他踹下去(p ̄皿 ̄)=○#( ̄#)3 ̄) 谢谢黯血、夜魅、悠悠、莲开并蒂gn的地雷! 所谓的无间深渊,乃是人界与魔界交界之处的空间。 作为一个过渡空间,无间深渊充满了危险与未知,处处是扭曲和撕裂的空间漩涡、烈火岩浆。 在场的诸名弟子一路杀来,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强震过后,居然倒下了大半,剩下还勉强能站着的,只有沈清秋,洛冰河,尚清华三人。 无间深渊既然被打开,就说明,一定有魔族的东西从那边出来了。三人屏息凝神,戒备十足,静静等待。 从黑暗之中,缓缓现出一个男子身影。 一看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沈清秋就知道这是谁了。 他斜眼睨了一下脸色刷的苍白起来的尚清华,想笑却笑不出来。 为什么这个未来洛冰河手下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好助手、好机油,会现在就出现在这里! 漠北君是个纯血魔族,正宗的魔二代,继承了家族在魔族疆界北方的领地,整天神出鬼没,无所事事,谁都爱理不理。如此特立独行的一个角色,被中期开挂的洛冰河暴揍一顿之后,莫名其妙的就俯首称臣,任之驱使了。从此洛冰河就多了个看起来很诺呐芡却蛟拥闹沂敌〉堋2还闱宄凑赵茸钇鹇牖沟梦灏僬虏怕值侥愠龀寐鸫蟠螅 尚清华抢上前一步,喝问道:“阁下乃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 那不就是你真正的直属上司吗,放危险生物到仙盟大会里面的指令不就是他给你下的吗?请请请,你继续装。 漠北君微微侧首,俊朗的轮廓一半沉浸在黑暗里,让人心生寒意。他只抬了抬手指,尚清华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猛力掼到半空中,撞断一颗古木,晕了过去,口中鲜血还是狂喷不止,直喷得沈清秋忍不住心生敬佩: 太卖力、太敬业了。兄弟,为了业务,你也是蛮拼的! 敬佩完了之后,暗叹一声。他就知道,还是要靠他出面。 沈清秋横剑在前,不卑不亢道:“魔族?” 这是句废话。那黑乎乎的团团魔气看不见就是瞎了。 一道白影闪过,洛冰河居然一语不发,挡在了他身前。 刚才还起了争执,现在强敌当前,却又毫不犹豫充当人墙,说沈清秋完全不感动,那是假的。 只是越感动,越发觉得待会儿要做的事太不厚道。沈清秋宁可他无所作为:“冰河,退下。” 洛冰河不回答,也不离去。与漠北君平平对视,居然丝毫不为他的威势所动。 漠北君“咦”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一点能挑动他兴趣的东西。 沈清秋道:“哪有徒弟挡在师父前面的?” 漠北君道:“你是苍穹山弟子?” 洛冰河冷声道:“苍穹山清静峰座下弟子洛冰河,领教阁下高招。” 漠北君嗤笑道:“仙者不仙,魔者不魔。有趣。” 沈清秋听到这一句,突然觉得揪住了点什么。 莫非……出现在这里的漠北君,是来代替黑月蟒犀做推动主线的道具? “仙者”,说的应该是躺旁边装死还不忘吐血的尚清华,明明是修仙者却为魔族当牛做马,的确半点不仙,不冤枉。而“魔者”,在场的除了洛冰河,还能指谁? 沈清秋也不能确定,漠北君是否真能一眼看穿洛冰河的隐藏血统,心思百转。洛冰河见他皱眉,以为他气自己不听话,道:“师尊,他不会让我们中任何一人走的,倒不如拼尽全力与之一战。” 你说的很对,然而这并没什么卵用。沈清秋道:“你留在这里,只是白白送命。” 洛冰河道:“为师尊而死,或与师尊同死,弟子甘之如饴。” 漠北君蔑然道:“与我一战?”后面那“不知天高地厚”很给面子地没说出来。沈清秋心道,幸好你没说出来,不出三年,洛冰河单手就能揍得你爬不起来,你还不是老老实实给人家做爪牙,妥妥的自打自脸。 漠北君:“也好,那我就看看。” 话音未落,空气中陡然杀气大增。 沈清秋步法莫测,瞬间闪到洛冰河身前,左手抛出修雅,不管顶不顶用先挡一阵再说,右手拎老鹰拎小鸡一样拎了洛冰河就甩出去,把他送到漠北君魔气范围之外,转身就跟漠北君一掌对上! 两人双掌相接,沈清秋胸口一阵血气翻腾,就像被人当面打了一拳,浑身灵力都沸腾一般滚滚不休。他虽然结了个丹修为已算相当不低,但金丹在未来灭世魔王洛冰河的得力助手面前又怎么够看? 可他必须得尽力拼一把! 唯有不顾性命拼死一战,才是活命的可行之策。根据沈清秋看各种武侠仙侠小说十几年的经验总结,这种设定为脾气古怪的中二枭雄类型,都会对血战到底不服软的臭硬骨头留几分尊敬。而对软脚虾胆小鬼,那可绝不手下留情! 洛冰河猝不及防,被沈清秋送出,半路折回,正阳出鞘。漠北君撤出一手,在迎面而来的炫白剑芒上一弹,正阳剑身承受不住海量灌入的魔息,白光炸裂,当场断裂成数截。 他单掌与沈清秋双掌相对,却还压倒性占据上风,觉得没兴味了,发力震开沈清秋,道:“资质奇差。基础心法死板。滚吧。” 沈清秋:“……” 沈清秋的资质在人界不能说是空前绝后的奇才,起码也能说是千里挑一的优才;苍穹山的基础心法那不叫死板,叫做正统!到了漠北君嘴里,就成了一坨垃圾。如果是原装货,听了这话,必定吐血三升回去嘤嘤嘤扎小人。 洛冰河佩剑断裂,也不在意,但见到沈清秋被掌力震得内脏受损,齿间咬不住鲜血外溢,眼神却陡然森寒起来,周身气场瞬间变化。漠北君觉察到这种骇人的异变,微蓝的两眼射出兴动的冷光。忽然凭空凝出一支通体纯黑的冰剑,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瞬间分裂成数百把自称阵列的冰剑,从四面八方朝中央包围的沈清秋射去! 这些冰剑普通的防御根本无法抵挡,因为它们是用最纯正的魔气凝成的。沈清秋现在灵力将近枯竭,两者对上,正如星星之火与滔天巨浪这么悬殊的对比,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剑阵如雨倾盆而下的刹那,沈清秋心中咆哮。 我已经尽力了,可人家就是觉得我战五渣,我也没办法! 多大仇,要死也不弄个好看点的死法,这样一百多把黑乎乎的剑在身上捅,人都要被穿成筛子,还能看吗?! 然而,等了良久,也没等到万箭穿心的痛苦。 如果不是漠北君忽然抽风,撤回剑阵,那就只有一个人,一种可能,挡得住这一波杀气冲天的攻击。 沈清秋稳住身形,慢慢抬起头。 果然。 四面八方的上空,密密麻麻的剑阵已然粉碎。 粉碎的非常彻底,仿佛消失无踪,夜空之中,只有漫天黑色的冰晶,反射着月光,点点落下。 那画面甚至可以用美来形容。 然而,站在画面中央,周身和眼中仿佛都有一场暴风雪正在聚集的洛冰河,却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沈清秋坐在一棵大树旁,边把淤血往肚子里吞,边运功疗伤,边观察这场劈山裂石的混世魔王大战。 洛冰河的血统封印尚未解除,漠北君也只是在试探他,可依然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两个人惊涛骇浪般的魔息溢出,几乎遮云蔽日。 这一带原本是千叶净雪华莲……这玩意儿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对,千叶净雪华莲的精华范围,魔族生物们根本不敢靠近,可是被铺天盖地的魔气一薰,那朵灵气盎然的雪莲枯萎得都坏死到根部了,那些黑暗中潜藏着的生物纷纷爬出来,贪婪地汲取对他们而言是芬芳的气息。 有几只鬼头蛛偷偷摸摸爬到几名苍穹山派弟子的身上,毛腿子就要插进人家太阳穴里,沈清秋灵力差不多耗尽了,不能法攻,只能直接抓住它们污垢纠结的毛发就往旁边一扔。他是看准了才扔的,就专门冲着尚清华这个叛徒身上扔! 而那边,漠北君已差不多试出了洛冰河的底,打算收手给出最后一击了。他手指一弹,送了一道猩红的光流种入洛冰河额头之中。 那道光流一与洛冰河额头相触,立刻浸入皮肤,化为一枚火红的纹章。洛冰河杀昏了头,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头痛欲裂,几乎要跪倒在地,浑身一股翻腾的残暴冲动无力发泄,随手一甩,爆发的魔气出膛炮般轰向漠北君。 这一下威力极大,漠北君举手化开,微微诧异,赞许道:“不错。” 他也不管现在的洛冰河意识清不清楚,自顾自道:“人界并非你应留之地,何不回归本源?” 现在,沈清秋终于百分之百确认了。漠北君的突然出现,的确就是为了代替黑月蟒犀的作用。只是比起原著,漠北君做得更彻底。他他他,他居然直接解开了洛冰河身上压制他血统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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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无间深渊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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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完成公务,转身就走! 这npc当得真的彻底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和原著作风完全一致,哪里洛冰河需要,他就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哪里。就是如此牵强、如此特立独行、不需要逻辑! 牵强的,只有沈清秋接下来要面临的,最后一关。 经历一场恶战、半跪在一片残垣中的洛冰河此刻看起来双目茫然,却像随时会撕碎一切。他现在的脑袋就像是一座沉寂多年的死火山,突然裂地喷发,血管里岩浆流动。光是想想,就连沈清秋也似乎跟着烧得骨痛头痛起来。 系统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提示: 【警告!关键性任务:“无间深渊与无尽仇恨,漫天晶霜与漫天血泪”,正式开启!如无法完成,主角爽度-20000!】 任务项目的名字一次比一次槽多无口是我的错觉吗? 而且貌似前天我跟你确认的时候说的是10000? 这才过了几天就翻了一倍? 沈清秋颤颤巍巍走到仍处于半发狂状态的洛冰河身边,啪啪啪几巴掌打上他后背,把几道残存的灵力拍进他身体里。 你以为这么简单就会起作用?想得美! 洛冰河非但没清醒过来,他体内的魔气反而反弹出来,当场逼得沈清秋忍了良久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直到这时,洛冰河才稍稍清醒了些。 他慢慢从混沌状态中抽离,能勉强拼奏出一些模糊的字句。那张熟悉的脸也逐渐清晰起来。 沈清秋看他终于目光清明了一些,松了口气,抹了抹嘴边的血,语气平和:“醒了?” 顿了顿:“醒了的话,我们就可以好好谈谈了。” 沈清秋道:“洛冰河,你实话实说,你究竟修习魔族术法多久了?” 这句话一出来,洛冰河仿佛从窒息的高空,猛的坠入彻骨寒潭,想不彻底清醒都没办法了。 他看着沈清秋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一颗心直坠下去。 以往沈清秋总会叫他冰河,而不会直接叫名字。 他低声道:“师尊,弟子可以解释。” 洛冰河虽然还是个少年,可向来都是镇定从容、少年老成的时候多,这时居然能见到他脸上浮现慌乱的神色,像急着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堂堂男主,沦落至此,沈清秋简直看不下去,心中不忍,抢着开口:“住口!“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觉得没把握好,语气过于严厉了。洛冰河也似乎被他吓到了,像个被打了一巴掌的孩子,懵懵懂懂,漆黑的眼睛就那么愣愣看着他,果然听话地住口了。 沈清秋狠不下心直视他的眼神,干巴巴念着台词:“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年前。” 沈清秋沉默不语。有问必答,如此诚实,看来他真是被吓坏了。 殊不知,洛冰河自动把他的沉默脑补为“很好。你这孽徒,居然瞒我这么久!” 沈清秋轻声道:“两年,怪不得能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洛冰河你,不愧为洛冰河,果然天赋异禀。” 其实,这句真的是纯粹发自内心的感慨。作为男主,洛冰河的确是天赋异禀没错。若硬要沈清秋说有什么意味,那就是羡慕加一丁点点嫉妒的意味。 可在洛冰河听来,意义却截然不同。 他一下子跪倒在沈清秋面前。 沈清秋老命休矣。男儿膝下有黄金,男主一跪没了命。到这节骨眼儿了再受他一跪,日后洛冰河想起来岂非恨上加恨?他当即挥袖:“起来!” 洛冰河被他袖中罡风带得身不由己站了起来,连退数步,越发六神无主。 做错了事,错得没法挽救,连对师尊下跪请求原谅的资格也没有了吗? 他喃喃道,“可是师尊你说过,人分好歹,魔有善恶。世上没有任何人……天地不容。” 我说过吗?时隔多年,沈清秋认真想了想。 好像他真的这么说过! 只是那时有那时日后长远的考虑,眼下却更有眼下刀口悬颈之危急。 虽是万不得已,可现在自扇耳光翻脸不认,会不会有些太不要脸了啊? “你不是普通魔族。”沈清秋道:“你额间纹章,是堕天之魔的罪印。这一支族系在人间造过无数杀业,心性更是难以控制,自古以来,祸患辈出。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别的魔族相提并论。我不能等你杀戮成瘾无法自控后,再证明我当初的话是错的。” 亲耳听到沈清秋这么说出来,将希望打碎,洛冰河的眼眶红了。 他颤声道:“……可你说过的。” 我说过的话多着呢。我当初还把说要阉了沈清秋的高亮红字刷了几百层楼呢。 ……一点也不好笑。 一向很擅长自我心理调节的沈清秋今天吐槽的频率再创新高,疯狂刷新了记录,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反而有疲倦苍白之感。 他不断给自己洗脑:洛冰河现在所受的苦楚折磨,都是他日后踏于万人之上所必须经历的。不经一番彻骨寒哪得梅花扑鼻香,不下深坑练三年哪来害世大魔王。心魔在手天下我有,后宫三千不用日狗……可是没用。 完全没用。high不起来。 沈清秋猛地抬头,捏了个剑诀,将修雅召回,提在手中。 他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细微的筋脉浮现。洛冰河还不敢相信:“师尊,你当真要杀我?” 沈清秋不能看他的表情,目光直勾勾穿过他的身影:“我不想杀你。” 在洛冰河记忆中,从未见沈清秋有如此冷漠地对着自己的时候。哪怕是当初刚入苍穹山派,不受师尊待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也绝不是这么空洞,视若无物。 不带一丝温度。和他以往看着那些十恶不赦即将被斩杀于剑下的魔物时,没有区别。 沈清秋道:“只是,刚才那人说的不错。人界终归并非你所能长留之地。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 他走一步,洛冰河退一步,逼着两人退到了无间深渊之前。 一回头,就能看见腾腾的魔气在那道沟壑中翻滚不息,万灵哀嚎,朝上方人界的裂缝伸出千百双畸形的手臂,渴求新鲜的血肉。更深处则隐没在黑雾和猩红的诡光里。 修雅斜指深渊之下,沈清秋道:“你是自己下去,还是要我动手?” 他很自私地希望洛冰河能自己下去。通常选择自己跳下悬崖的人绝对会被挂住,这样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地把这个画面he化。 总好过从此以后,他日日夜夜都牢牢记着这一幕,记得是自己,亲手把洛冰河打下去。 可洛冰河依旧不死心。 他还不相信,对自己那么好的师尊,真的会把他推下去。不相信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对,换来的只是这样的下场。 就算修雅刺中了他的胸膛,他也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沈清秋没想刺中他的。 真的。他只是硬着头皮挥挥剑吓吓他。只要洛冰河为了躲开往后一退,自然就掉下去了。可他没料到洛冰河就那么沉默地站在那里,正面受了这一剑。 吾命休矣。本来只是踹下去,现在又多了一剑之仇! 洛冰河反手握住剑锋,但没用力,只是轻轻握住。即是说,沈清秋如果想用力,修雅就可以继续刺进去,直到穿透他的胸膛。 他喉咙轻轻颤动,一言不发。明明剑尖还没刺中心脏,沈清秋却仿佛感觉到他心脏痛苦的跳动声,从剑身波及至手背,一路蔓延过整条手臂,直到抵达他自己的心脏。 沈清秋猛地拔剑抽回。 因为他的动作,洛冰河身形晃了晃,很快稳住。见沈清秋没有痛下杀手,他原本黯淡下来的眼睛里又有亮光隐隐闪现,就像焚烧过后灰烬中垂死挣扎的星火,嘴角也勉强牵了牵,不知是不是想露出一个微笑。 而沈清秋接下来,就要用最后一击,把他眼里这最后一丝余光生生掐灭。 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洛冰河坠下去那一刻时的眼神了。 等到绝地谷结界内清理完魔物的掌门及修士们赶到现场时,无间深渊撕裂处的空间早已闭合。 除了装死的尚清华,沈清秋已经把晕倒在地所有人的伤口都处理稳妥了,自己一身伤却没怎么理会,衣衫上血迹斑斑,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看起来着实狼狈。 岳清源上前探他脉相,蹙眉让专业的木清芳过来察看。各派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里各找自家,认领然后抬走,进一步救治。 柳清歌发觉少了一人,还是时常跟在沈清秋前前后后无法忽视的一人,问道:“你那徒弟呢?” 沈清秋低头不答,捡起地上断为数截的一把长剑碎片。清静峰的弟子们匆匆赶到,为首的明帆眼尖,看了把那剑,支支吾吾道:“师尊,那把剑不是……” 当初,他对这把万剑峰上的正阳剑可是心心念念,想了多少年,被洛冰河拔出后嫉妒得烧心烧肝,诅咒了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自然不会认错。 宁婴婴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师尊你你别吓我。这是不是……是不是阿洛的正阳啊?不是吧?不是吧?” 四下阵阵私语:“正阳剑?”“说的是沈峰主爱徒洛冰河?”“剑在人在,这剑都断了,人呢?”“不会也……咳咳。” 有人叹道:“果真如此,那也太可惜了,这一路下来,洛冰河都已经是仙盟金榜上的头位了。” “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叹惋有之,惊诧有之,悲从中来有之,幸灾乐祸有之。 宁婴婴当场原地大哭起来。 明帆虽然讨厌洛冰河,总是明里暗里骂他去死,但也从没想过真的要他去死,况且想到师尊后来那么疼他,现在这臭小子却死得尸骨无存,师尊一定很难过,心情也好不起来。整个清静峰一片愁云惨淡。仙姝峰都是女儿家,以齐清萋为首,也为之动容。 柳清歌不善言辞,拍了拍沈清秋的肩,道:“徒弟没了,还能再收。” 虽然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可沈清秋还是想送他个有气无力的白眼。 没把自己关门弟子兼男主踹下无间深渊的人,统统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算了算了。已成定局。 沈清秋缓缓道:“清静峰座下弟子洛冰河,为魔族所害,身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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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同乡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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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仙盟大会,是开办历届以来损伤最为惨重的一年。 各派参会新秀共计千余,专心做结界人力柱的昭华寺得以幸免,幻花宫最惨,折损近百人,苍穹山最轻,只有三十余名伤者。 至于其余的杂门杂派,功力浅薄术法低微的新人基本都集中在这一块,这才是真正的伤亡重灾区。 原本登上金榜是大喜之事,可如今再看,金榜上竟然有不少人都在绝地谷中身陨。尤其是高悬榜首的第一名,苍穹山清静峰座下弟子,沈清秋爱徒洛冰河,剑断人亡,如何不令人心痛。 而这些,还未将事发后入场救援的修士们的折损计算在内。经此一役,各派可说元气大伤。 清静峰被送上来一张红榜。 红榜之上,第一名的“洛冰河”高高在上,金光耀眼。 明帆走近来,禀告道:“师尊,有一万灵石送上来了,该怎么安置?” 一万灵石?沈清秋愣道:“为何突然有这么多灵石送上山来?” 明帆小心翼翼道:“师尊你忘了?仙盟大会上,师尊你押了五千……” 沈清秋想起来了。是他押在洛冰河身上的那份注。岳清源说过输了算他的,赢了算自己的。 洛冰河果然争气得很,在最后的半个时辰发力,直接越过了第一和第二的公仪萧、柳溟烟,高居榜首,给他翻倍赚了回来。 当时明明是抱着赚一笔是一笔、图个慰藉的心态,如今他却有点不知所措了。 而且以往,这些东西他都是交给洛冰河打点,该整理入库还是用来做些别的什么、怎么做,都不用他操心。现在却变成明帆问他该怎么处置。 沈清秋想了想,道:“先收着吧。” “……”明帆其实还想问详细些“收哪儿去”,可师尊脸色实在说不上好,没敢再继续问下去,心想洛冰河以前放哪我现在放哪总没错,立刻退下。 一连数日,清静峰众弟子都小心翼翼,尽量避开雷池,生怕触到师尊一碰就疼的那根弦,都以为过些日子总会有所好转的,谁知道过了半个多月了,沈清秋看似正在逐渐恢复正常,结果,有一天临近饭点时,忽然听见沈清秋在竹舍里叫了两声洛冰河的名字。 宁婴婴蹬蹬蹬冲进来,把沈清秋吓了一跳:“做什么?突然闯进屋子来,姑娘家这么风风火火的,像什么样子。” 宁婴婴红着眼睛,像只小兔子,道:“师尊,你……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沈清秋干咳一声,道:“不必。你出去玩儿吧。” 宁婴婴跺脚道:“师尊!就算没了阿洛,可您……可您还有我们其他的弟子啊。您这样……失魂落魄的,弟子、弟子们真快要急死了!” 失魂落魄这个词能用到自己身上,沈清秋真半辈子都没想过。 其实到金丹这个修为,吃不吃真没啥所谓,他就是嘴馋,忽然想吃点心,加上刚好不小心忘了洛冰河已经被他踹下无间深渊去了而已,怎么就被盖章成“失魂落魄”了?! 沈清秋张张嘴,百口莫辩,见宁婴婴急得都快哭了,忙反过来安慰她,信誓旦旦刚才只是说漏嘴,这才消停。 把人哄出去后,沈清秋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这个在书中一直娇娇嗲嗲、只会闯祸拖后腿的小姑娘居然成长了不少。 要知道,她可是洛冰河的后宫诶,明明她才是最应该哭天抢地的,结果却还知道要来安慰师父。 这算不算他的教育小有成效? 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明明是他把小绵羊男主拉扯大了,怎么现在倒好像男主圈养了他一样。才几天没见就整天摆着张死了老公的寡妇脸吓唬谁。 不对,我呸!沈清秋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 说谁寡妇脸!谁死了老公!这话也特么是能乱说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狗嘴吐不出象牙,该打! 不过,大概洛冰河走了,他真是有点寂寞不舍的吧。 尤其是想到,五年之后,重逢之时,曾经的师慈徒孝(……)就要都变成笑里藏刀、杀机暗藏了。 正阳剑残骸被沈清秋带回去,胡乱在清静峰竹舍后刨了个土坑,竖个牌子,立了个剑冢。旁人见他对着空碑出神,以为是思念爱徒,不免唏嘘师徒情深,造化弄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唏嘘感慨的是剑冢之中,埋葬的那个再也不会回来、和煦如阳的少年。 真正让他风中凌乱泪迎九霄的,是系统沉寂数日后,发送的一条灭绝人性的提示消息。 【恭喜!贵方成功完成关键任务“传奇开启:洛冰河的坠落与再生”。奖励主角爽度10000】 沈清秋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把,紧接着: 【但同时由于特殊情况,激活新的数值:洛冰河心碎度。由于心碎度过高,主角爽度清零。请再接再励!】 ……清零……清零……清零…… 两个大字在沈清秋脑海中无限循环…… 所以心碎度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激活奇怪的数据吗?! 滚蛋吧洛冰河果然是亲儿子,连心碎都能单独划出个数值来! 当牛做马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反派好忧伤,心塞太平洋。 既然他自己不痛快,那当然要去找别人的不痛快。 于是,沈清秋让明帆跑腿递了个贴,把尚清华请来了竹舍。 尚清华放下雪瓷茶盏,笑道:“沈师兄的清静峰真是清幽静雅。连小小茶盏都如此精致。这份风雅真让清华自愧不如。” 清静峰与安定峰以往井水不犯河水,沈清秋高冷,也很少主动邀客,这次居然派徒弟上安定峰递帖子请人,尚清华难免心中摸不着底儿。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先把好话送上去,总不会错。 沈清秋屏退弟子,关门叹道:“师弟这么一说,我又要睹物思情了。这清静舍一草一木,一盏一碟,皆是我那徒儿亲手布置。” “……”尚清华也跟着叹道:“唉,洛师侄少年英才,实在可惜。那魔族令我们折损惨重,实在可恨,普天同悲,沈师兄节哀。” 沈清秋幽幽地道:“尚师弟若真觉得可惜,便不会有这桩惨事了。” 闻言,尚清华一僵。 片刻过后,他无痕无迹地把笑容圆了过去:“沈师兄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责怪我安定峰督办不力?若是如此,师弟确实应该在此赔不是。” 沈清秋给他续了一杯茶,道:“哪里是不力,分明就是用力过头。连鬼头蛛、女怨缠、骨鹰这些从未主动流入人界的魔族生物都找来了,师兄如何忍心责怪你督办不力?” 尚清华霍然站起,脸色青红白黑交错:“沈峰主,话可不能说得太过分!” 沈清秋把手放到尚清华肩膀上,严肃地问道:“尚师弟为何如此激动,我们坐下说话。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尚清华冷笑着拨开他的手道:“有什么不敢的?尚某自问问心无愧,害怕了你强加罪名不成?” 沈清秋:“向天打飞机?” 刹那间,似有一道九天神雷,直劈到尚清华头上,劈得他口不能言。 半晌,他才颤颤巍巍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这个id?” 沈清秋看了他的反应,仿佛连带着也被雷劈焦了。 他只是想通过观察尚清华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来判断对方是否读过《狂傲仙魔途》。这看样子……不止是读过啊?! 三秒之后,沈清秋掐上了。 “是你啊?老子追完了你这本书,能不知道你这id吗?要不是漠北君出来那会儿听你不小心说漏嘴了一句,还真不知道你打哪儿来啊菊苣!” 那候时,尚清华见漠北君突然冒出的一刹那,无意脱口而了出一句“wtf!” 当时沈清秋听的不是很真切,所以没在意,事后却越想越怀疑。 尚清华作为幕后黑手(的后勤),在剧情的不可抗力下,却没放本该戏份多多的黑月蟒犀,原本就是个大疑点,而如果把这解释为刻意阻止剧情发展,把洛冰河被打下无间深渊的悲剧根源切断,就说得通了。 两人相对无言,一个赛一个的外焦里嫩。 半晌,沈清秋道:“挖坑不填!伏笔作废!雷点遍地!小学生文笔!写种马文你就好好写种马,玩什么虐心虐身流?!” 尚清华:“……我也是受害者,我好歹是作者,不穿男主至少也该穿个系统吧?谁知道插个插座触个电,系统随机分配角色,就给配了个炮灰。” 沈清秋冷笑:“总比我强,你卧底身份暴露了直接被漠北君灭口,好歹死得痛快。我被洛冰河亲自削成什么来着,你还记得不?” 尚清华:“你才重生了几年啊?一重生过来就是宗师级别的吧?我可是从婴儿时期就穿过来了。穷苦潦倒的童年、不受重视的外门弟子时期,你有我经历的多吗?” 比惨比不出结果,结论是,大家都半斤八两。尚清华感慨道:“居然遇到了读者。缘分,缘分。人生四喜之他乡遇故知啊。你终点书友id是啥?说不定还是老熟人。” 沈清秋道:“绝世黄瓜。” 尚清华思索了一阵,道:“有点儿印象。是不是有次有个求阉反派的楼你在里面叫得特别凶?就是在你,咳咳,原来的沈清秋想要对宁婴婴……” “……”沈清秋:“我不相信你只对这一件事有印象。往事休提。” 他正色道:“废话到此为止。我今天之所以要找你摊开来说,是因为仙盟大会之后,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也许能够解决你我共同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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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白露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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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清华一愣:“当真?” 沈清秋:“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很好笑?此法包治根本,只要不走漏风声,永绝后患。就靠你。你,还记得自己设定过一种千年出世一次的植物吗?” “……”尚清华无语:“你这个范围也太广了。千年出世一次被冰哥吃了用了的植物我写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你自己也知道! 沈清秋叹了口气,在他耳边说了五个字。 尚清华闻言悚然,片刻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清秋一眼。 沈清秋:“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尚清华道:“我很早就觉得黄瓜兄你是我的忠实读者,只是不喜欢用普通方式表达。我用完就丢的设定,你居然能从旮旯里挖出来。我在感动。” “……”沈清秋道:“你明天就跟我下山去它出世之地找一趟吧。” 尚清华道:“明天?这……是不是有点仓促?” 他期期艾艾道:“其实我……想不起来它的具体位置和描述了。全文将近两千万字,提到它的只有一个自然段。你让我慢慢想,想到了再告诉你。” 沈清秋语重心长:“那等到洛冰河杀回来,漠北君被他收服,到时候一个杀我,一个杀你,你再想起来也不迟。” 尚清华:“……好。明天我一定想起来!” 反正安定峰上,那些诸如新弟子入门怎么给他们分配房间和定制校服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也不一定非要峰主才能做。 尚清华回去,苦苦思索一晚,绞尽脑汁,脑袋里翻江倒海地倒腾,终于在黎明前灵光一闪,在地图上勾了个地方出来。 沈清秋见了地图,一拍桌子,拎着他就下山出发了。一段路吃喝,一段路玩乐;一段路御剑,一段路行车,本来应该是很愉快的。 唯一有点小小不愉快的是,尚清华坐在驾车位上,长吁短叹。 他质问:“为什么吃喝住宿,出钱的都是我?为什么坐马车,赶车的还是我?” 沈清秋在车厢内道:“也不害臊。经费是公费,掌门师兄给的,你只是把钱从腰包里掏出来而已。” 想到临行前,岳清源叮嘱他的话,尚清华心酸至极。 什么叫“尚师弟,游历期间,清秋就拜托你了。他有毒在身,还望你好好看顾。” 作为作者,原先拼命把尚清华往极品贱人方向塑造的向天打飞机菊苣,终于体会到了角色的痛。 搞后勤真的没前途,人人把他当保姆!原装尚清华不择手段想要上位,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太理解了! 尚清华道:“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自己……卧槽卧槽!” 沈清秋感觉车厢猛地往前一倾,似乎是尚清华陡然勒马,帘子一掀,警觉道:“怎么回事?” 马车正穿过一片密密树林。 四周古木冲天,落叶纷繁,阳光和都被层层枝叶遮挡,地上连点点光斑都难以见到。 沈清秋见无异状,也没放松警惕,道:“你鬼叫什么。” 尚清华惊魂未定:“我刚才看见一个女的在地上像条蛇一样哧溜爬过去了!马车不停差点直接碾过去!” 听起来有点诡异。沈清秋道:“那确实值得鬼叫。” 林间静谧,暂时并没见到异状。沈清秋不敢掉以轻心,没坐进车厢,而是和尚清华一起坐在了赶车位上,一手捏起剑诀,暗暗观察,另一手从零食袋里抓了一把瓜子,塞给尚清华:“乖,进去嗑着玩儿。” 尚清华拿来使唤使唤打打杂倒还可以,拿来打怪却是没啥大用。他也知道自己水平怎么样,老老实实接过瓜子嗑了起来。马车走一步,他就嗑一颗。于是,在一炷香之后,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两人无语地看着地上那条熟悉的瓜子壳路。 尚清华道:“嗯,不用怀疑,苍穹山派千草峰出产的龙骨香瓜子,色泽熟红,内壳金黄,肯定是我刚才嗑的那一条。” 沈清秋:“知道兜售瓜子是你们安定峰的副业。够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怎么又转回了原来的地方? 两人面面相觑。 鬼打墙,一个巨俗巨老的经典桥段。 尚清华想了个土方子:“要不咱用童子尿淋一淋马眼睛试试?” 沈清秋道:“……马也是有尊严的,为什么要用排泄物淋它眼睛。而且荒山野岭的,你叫我上哪儿找童子尿去?” 此话一出,他发现尚清华正真诚地注视着他。 沈清秋:“你看我干什么?我本人……暂且不提。沈清秋原角色,你自己写的,外表高洁内心荒淫,整天□□焚身,少年偷情、青年找鸡。你觉得我现在还是童子?不要指你自己,尚清华这个角色设定也差不多。” 沈清秋皱眉凝神细思,忽然一拍大腿。他转身钻进车厢,突然又听马车外尚清华一声鬼哭狼嚎。沈清秋拿了要找的东西钻出来喝道:“什么东西?!” 尚清华吓得说话连标点符号都不带了:“你一进去我觉得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我脖子抬头一看是一团头发头发后面还有张大白脸没看清啊卧槽!” 沈清秋抬头,自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坐定了,一展手中图纸,挑眉道:“不管这东西是什么,它还挺精。” “何以见得?” “知道柿子挑软的捏,人找怂的吓。”又拍拍他肩:“再恐怖的东西也是你自己写的,怕什么!” 尚清华道:“我不记得我写过……瓜兄,你在看地图?你看清楚,这是大陆地图,整个大陆都在上面,白露林就算标出来也只有一个点那么大。” 沈清秋指地图下方:“你自己看,这个地方。” 苍穹山、昭华寺雄踞东方,天一观安居中部,而南方,则是幻花宫的地盘。 白露森林那一点,刚好就点在幻花宫淡墨勾勒而成的边界上。 尚清华恍然大悟:“幻花宫把白露森林也划进自己势力范围了?所以我们现在不是进了鬼打墙,而是进了他们的护宫阵法?” 各大门派为防止闲杂人等捣乱都设有自己的阵法。比如苍穹山的登天梯,如果是不知门路的凡夫俗子,就会在一万三千级石阶上爬到半死,永远登不到顶,只能等护山弟子把他们送下去。卡在这里,没有人指引,恐怕只能一直原地转圈了。 沈清秋敲门:“系统?在不?” 顿了顿,没有回复,他又敲:“说好的24小时在线服务?不出来给差评。” 系统:【您好,系统已进入休眠模式,现在是智能代理,如需服务请自助。】 休眠。沈清秋为之绝倒。 说起来,系统这几天的确都没给他计算b格和各种新开的奇葩指数。 智能代理:【系统总能源“洛冰河”已切断联系,后台维护更新中,重新连线时系统将被激活,祝您自助服务期间一切愉快。谢谢。】 现在已经这么蛋疼了你更新版本后会不会直接让我蛋碎啊不对重点是原来洛冰河还是总能源我擦! 沈清秋还要再追问,发现这个代理反反复复给出的都是这两句。 什么鬼智能代理,这不就跟扣扣的自动回复一个样吗?你也好意思在前面加上“智能”两个字! 沈清秋拍尚清华:“敲你家系统,看看还连着线不?” 尚清华眨眨眼,片刻之后:“说在维护中。” 原来洛冰河还不只是一个系统的总能源,他一掉线全部系统都跟着瘫痪了! 这事说严重,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无非洛冰河无间深渊练级期间不能刷b格。想想也挺好,不能刷自然也不能减,相当于百无禁忌! 沈清秋正宽慰自己,忽然觉察一旁灌木丛唆唆异动,当即打个响指,喝道:“出来!” 腰间修雅澄然出鞘,顺着沈清秋手中剑诀操纵号令,翻飞刺砍。奈何那个东西像条游鱼一般,躲在灌木丛里泥鳅一样滑溜的厉害,百刺不中。 突然,沈清秋眼前一道刺眼的厉光闪过。那东西尖锐地嘶叫一声,倏地猛往后蹿了数丈。 灌木丛已经被砍得七零八落,藏不住东西,那玩意儿早跑了,再无动静。 他刚才没发大招啊?貌似只是反射了一瞬间的阳光。 尚清华凑过头来:“它怕光?我靠,真是女鬼啊!我没写过,绝对没写过!” 两人正想讨论一下,忽然传来一阵极细微的足音。 这人身法很好,换个修为稍浅的,便绝对不会觉察有人靠近。丛丛林木间,转出一个白衣少年。 那少年原本剑已出鞘,满脸警惕,而看清来者之后,改为诧异,忙收剑施礼。 “晚辈觉察结界周围有异样波动,特此赶来,不知沈仙师,尚仙师在此,有失远迎。” 沈清秋看他长得挺帅,就是有点眼生,客气道:“少侠是?” 那少年脚底一滑。 尚清华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太不给人家面子了。这是公仪萧。” 公仪萧稍微有点郁闷。 虽然他被被洛冰河从金榜榜首上踹下了,可好歹也是第二名,成绩斐然,加上此前夺冠呼声最高,也常随老宫主拜访各派高层,沈清秋没认出他,真真出乎他意料。 沈清秋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 公仪萧道:“不敢当。两位峰主来到幻花宫地界,为何此前不曾告知?怠慢前辈,实在余心难安。” 这还真把白露林当成他们家地盘了。作为领工资得意弟子,必然要琢磨苍穹山派一下子来了两位峰主,鬼鬼祟祟在他们势力范围边界究竟是何居心。 沈清秋道:“并无拜访幻花宫的意图,只是要在白露林处理一桩小事而已。” 沈清秋既已告知是前来办事,又不明说什么事,摆明不愿多谈。照说公仪萧也不应随意发问。毕竟晚辈质问前辈的行踪目的,那可不太像话。可犹豫片刻,公仪萧仍道:“虽不知两位前辈要办的是什么事,晚辈不才,斗胆请求一同前往相助。” 沈清秋面带微笑,嘴唇几乎没动,对队友嘀咕道:“现在拒绝他让他走了,待会儿来找咱们的可就不止一个人了。不如捎上他,好歹是个能打的。” 不能打的尚清华也嘀咕道:“万一他不让咱们拿走日月露华芝怎么办。长在我家院子里,当然是我家的东西。长在我家篱笆墙沿上的,那也是我家的东西。别说我没告诉你幻花宫的逻辑。” 沈清秋:“你傻么你。到时候拿了就走,他还能强抢不成。回去跟他老师打小报告也是之后的事了,咱早拍屁股走人,等他们来捉?” 尚清华:“两派交恶怎么办?” “保命和外交关系,你选一个。” 尚清华毫不犹豫:“带上他走吧!” 沈清秋抬头,果断对公仪萧道:“走吧!” 于是,驾车的苦力交给了晚辈。 他边操控缰绳边好奇道:“沈前辈,晚辈有一事不解。” 沈清秋道:“请讲。” 公仪萧道:“依前辈的修为,破入本派阵法,不需片刻,而且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为何会造成如此之大的灵力波动?” 沈清秋道:“那阵波动并非破除阵法时产生的,而是在应对一只奇异魔物时产生的。” “奇异魔物?” 沈清秋道:“其实也难以判断是不是魔物,但形貌邪异,不像正常的人界生物。” 公仪萧道:“白露林附近,方圆十里就有人烟分布,倒是从未听说受过魔物侵扰。连猛虎野兽也是不曾有的。” 沈清秋沉吟道:“那究竟会是什么东西?散发披面,骨骼奇软,脸孔浮肿犹如饿殍浮尸。” 公仪萧道:“无论是什么,不再出现是最好,如果出现了,不必劳烦两位前辈动手,交由晚辈便好。” 话中敬意倒是不假。他虽然对这位修雅剑前辈了解有限,从前也只是远远见过一两面,但上次仙盟大会,沈清秋亲传弟子越过他夺得榜首,他本人也救助了不少幻花宫弟子,是以不乏敬重。 沈清秋见他举止得体,该有的谦顺半点不少,加之相貌和洛冰河是一个风格的,属于那种温柔多情,眉目含笑的俊美,很难不联想起未黑化的乖徒儿洛冰河,即,很难不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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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露湖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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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公仪萧指引,三人很快破出幻花宫护宫阵法,找准了方位。 原作对日月露华芝具体生长地点的描述并不多,只是略略提及“那是一处被森浓绿意覆盖的岩窟”。为了想起这么点内容,尚清华真是豁出老了命。毕竟这个东西不是给洛冰河用的,而是安排给洛冰河某个对头用的。 而正因如此,沈清秋才敢行动。如果是关系到主线剧情,或是要给洛冰河练级用的奇花仙草,他才没那个胆去抢。跟男主抢资源下场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么甜。既然同为反派,随便抢应该没关系! 好在白露森林虽大,岩窟也就那么一个,省事不少。 沈清秋打个响指,指尖跃起一簇明黄的火焰。再一弹,火焰晃悠悠甩着尾巴,往漆黑潮湿的岩窟深处游去,在前方开路。 刚开始的岩道还能容三人并行,越到后来,越是狭窄,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且九曲八弯,绕得仿佛巨兽盘肠。 光线黯淡,连沈清秋化出来那团火焰也忽明忽暗,他多弹了几团出来,几枚火球相互追逐着。公仪萧断后,尚清华本想在岩窟外面等,被沈清秋提了进来。不知道他害怕还是怎么的,时不时摸一摸沈清秋的胳膊,摸得他一胳膊鸡皮疙瘩。 最后,沈清秋终于忍不住了,碍着还有外人在,低声道:“能别掐我吗?” 没有回应。不过没摸了。沈清秋继续往前摸索,谁知道尚清华又踢了他小腿一脚。 沈清秋忍不住脱口而出:“靠!” 尚清华的声音远远从后面传来:“沈师兄!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在弯弯曲曲的岩道中回荡,似乎被拉长了不少。原来不知不觉间,沈清秋越走越快,尚清华又磨磨蹭蹭,连带堵得最后的公仪萧也走不快,另外两人已被他甩开好一段路。 不是尚清华,那刚才一直摸他的人是谁? 或者说,摸他的东西,是什么? 沈清秋猝然止步。 他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臂,企图拍掉上面的鸡皮疙瘩。 几团火焰还悬在空中,幽幽燃烧。 敌暗,我明。 沈清秋左手一翻,袖口无声无息翻出几枚符咒,右手缓缓拔出修雅。剑光逐渐升明,无论前方还是后方,都是黑黝黝的岩石,散发着湿漉漉的腥味。 他忽然想起来,刚才小腿上中了的那一下,看感觉似乎不是用脚踢的。反而更像是……头撞的! 沈清秋猛一低头,视线恰恰和地面上一张惨白浮肿的脸孔撞了个正着。 沈清秋左手把符咒朝那张脸打了上去,刹那间狭窄的岩道里电光火光炸成一团。他本想拔剑,没料到空间过于狭窄,还没拔到一半,右臂磕到岩壁上,剑柄也撞了岩石,发出铛的一声。 那东西柔软无骨,像条巨蛇一样在地上滑行,闪避极快,这么近的距离符咒居然也没打中,反而比他行动更为灵活。沈清秋只在拔剑上迟了一步,它便嗖嗖掉转头爬走。后头正是尚清华和公仪萧跟来的方向。他大喝道:“留神!有东西过去了!” 尚清华一听,立刻回头道:“少侠,快!我们换位!”做后勤工作的,怎么能够站在冲锋陷阵的最前沿! 公仪萧依言而行,奈何岩道窄的令人发指,容一人行走后只余一拳之宽,他根本过不去。尚清华又听沈清秋在那边吼:“地上!看地上!它在地上爬!”再一转头,就看见一条蛇人哧溜哧溜滑了过来。 尚清华当机立断,立刻躺倒! 公仪萧也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怪物,呆了一下,忽然见尚前辈也趴到了,脸抽了抽,反应过来,说声:“得罪!”一跃而过…… 无论如何难看,后勤和前锋总算是交换了位置…… 沈清秋又叫:“不要拔剑……”那个“剑”字还没说完,公仪萧就稀里糊涂拔了剑,结果当然是重蹈覆辙,拔到一半,剑柄就撞上了岩壁。 沈清秋提剑赶到,脱口叫道:“哎,笨呐!” 公仪萧好冤枉。其实沈清秋也清楚,只怪他反应太快,没听完喊话就行动了,换谁来都是这个结果。可是,因为以往但凡有偶尔和洛冰河联手的时候,往往自己话都不用多说一句,洛冰河就能心领神会,完美应对,两相比较亲疏立分,沈清秋不能不又念起洛冰河的省心和好处来。 这岩道扭扭曲曲,又很是幽暗,极利于那东西的行动,沈清秋又抓了一把符咒,它早就爬得没影了。公仪萧不可思议道:“沈前辈,刚才那条……蛇,就是之前你们在白露林遇到的魔物?” 沈清秋道:“就它。也不知道,两边夹击,这东西是怎么溜走的。” 尚清华面不改色,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道:“贴着我爬过去的。” 公仪萧:“……” 沈清秋:“……走吧。这回都跟紧了。” 不用他说,这次,尚清华死都不肯离他超过两尺距离了! 转得头都要晕了,三人终于转出了岩道。深入岩窟腹地,面前豁然开朗。 之前沈清秋一直想不明白,这岩窟的最深处,应当是日月无光的,为何还能长出“日月露华芝”这种一听就是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的东西来,这下终于搞懂了。 原来,这个窟洞顶端最高点,开了个豁天的大口子。日光月华,直接通过这个口子投下,舞台聚光灯一样,打在洞中湖心一点之上。 而那块被一片晶光璀璨的小湖包围着的小小土堆,自然就是生养出日月露华芝的风水宝地了。 尚清华肯定道:“露水湖。没错了。” 找对地方了。沈清秋得到确认,松了口气。 这可不是普通的湖水。而是无根朝露。无根水+朝露,灵气满蕴,滋养着日月露华芝。而肉芝成熟之后,根须浸泡水土中,又能反过来滋养露水,如此循环往复,灵气生生不息,永无枯竭之时。 公仪萧赞叹奇景的同时,终于清楚苍穹山派两位峰主此行目的了。 不过他仍有些奇怪。苍穹山也是出产仙草灵药的大派,每日收集来的奇珍异花只多不少。这灵芝纵然精巧罕见,长得却不像能让人长生不老或直接突破飞升的模样,何至于劳动两位峰主千里迢迢亲自来摘采。 沈清秋现在眼里只剩下湖心那片白花花的小肉芝们了。他一甩下摆,毅然踏入湖中。走了十几步,露水漫过腰部,不温不凉,浸着皮肤,仿佛能滋润到人心底去。 虽然现在这些灵芝还小,长得跟豆芽菜似的,但等他找个灵气充沛风水上佳的地方种上去,再按照计划养大…… 看着小土包上几十根白嫩嫩的小露芝,沈清秋犹豫了一下。毕竟露芝生长在此地,也算是奇观一桩,都拔光了好像有点不厚道。可再想,此时不拔日后也是要被其他反派拔了,更不厚道。而且万一搞砸种毁,多几颗总能有个补救的,但求万无一失,保险为上。 打定主意,他小心翼翼地每一根都带着一点土拔起,收袖子里去。 最后一颗露芝捏在手中,还没扔进袖子里,沈清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拔剑之声。 他一回头,公仪萧已握剑在手,死死盯着他。 沈清秋原本以为公仪萧这是在抗议他这种乱摘花草的行为,可再看尚清华,也是一般的模样,心知有变,屏住呼吸。 突然,湖面跃出一条长而硕大的东西,仿佛一条巨鱼,正面扑向沈清秋。 一张白而木然的脸孔迎面飞来。正是那个跟了他们一路的东西! 同时,公仪萧手中剑诀已成,长剑风驰电掣飞向那东西。可它一扑沈清秋没扑中,便沉入湖中,不再浮起,搅得湖底沉淀多年的沙土飞扬,浑浊不堪。公仪萧召回仙剑,道:“沈前辈快上来!” 沈清秋却笑道:“不慌。我捉鱼玩儿。” 他站在原地不动,慢悠悠从怀里摸出一张符咒。 公仪萧道:“对付这东西一张符恐怕不……” 那个“够”字还没说出口,只见沈清秋搓人民币一样搓了搓那张符,一张瞬间变成一打。沈清秋抓着那一打符咒,一拳打入水中。 数声巨响! 湖面炸开十二朵逾丈高的水花。 原本潜藏在湖底的蛇人也被炸得飞出水面,抛了老高,重重摔在尚清华脚边的地面上。 沈清秋地上了岸,公仪萧得他眼神示意,用剑柄把那东西翻了过来。 一翻过来,三人悚然。 半晌,沈清秋才转头,问尚清华:“这是啥?” 尚清华挤出三个字:“……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 这生物依稀是个人模样,披着满头长发,浑身软骨,皮肤又粗糙又硬,而且这一块那一块,遍布鳞片,像条刮鳞刮得不干净的蟒蛇。 虽然之前沈清秋以为它是女鬼,可仔细看它那张脸,虽然浮肿,仍依稀能看出,长得是个男人模样。 尚清华询问的眼神望向沈清秋:“……我有吗?”我有写过这种东西吗? 沈清秋:“……应该没有。”如果原作对它的描述超过了十个字,没理由他不记得! 两人都巴巴地看向公仪萧。公仪萧也认不出来,微觉尴尬:“连二位仙师都不识此物,晚辈更闻所未闻。” 尚清华忽然道:“让我说句。其实,这怪物也未必时天生就长这个样子啊。” 有点道理。看它奇形怪状的,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生物,倒更像一个畸形种,或者杂交物。 沈清秋沉吟道:“天罚,诅咒,或者修炼禁术失败的修者。” 公仪萧道:“以上三种情况,倒确实有可能造出这种怪物。” 听到“怪物”二字,地上那只蛇男似乎有些狂躁,那条类似尾巴的东西狂乱地拍打起地面来。尚清华忙闪开:“公仪少侠,公仪公子,你可不要乱说话,它好像听得懂的。换个词,换个词!” 它一直死死盯着沈清秋的袖子。沈清秋注意到,虽然这东西相貌狰狞可怖令人作呕,一头乱发中的眼睛,居然清澈无比,和露水湖一模一样。 沈清秋恍然大悟:“怪不得它要攻击我们。你们看。”他指道:“它的眼睛。多半是每日饮取无根朝露才养成这样。再看鳞片,缝隙里面有些绿中微红的青苔,和岩壁上的如出一辙。这岩窟是它常来常出入的地方。也许它是以露水湖的灵露为生的。” 而如果日月露华芝被采,相当于毁了灵气循环的动力,露水湖就会渐渐灵气耗尽,沦为一潭废水,乃至干涸。所以这东西才会一路尾随,伺机攻击。 公仪萧问道:“可沈前辈,如果说那怪物饮取露水为生的话,直接吃了岂非更了当?为何它先前不摘走这些露芝?” 沈清秋道:“之前在白露林中,我们一路被它纠缠,其中一次,它被剑身反射的阳光所灼伤,这才退下。恐怕这东西不能见光,尤其是日光月光。所以它才只能在林荫、岩窟、水底行动。”他指了指一指山洞穹顶射下来的光束:“露芝地终日彻夜被日月华光笼罩,他当然不得近身。” 为了验证,他拈了一枚幼嫩的露芝拿出来晃了晃。果然,那蛇男眼里放光,急切地昂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公仪萧见状,剑柄一捅,又把它翻了过去。那蛇男艰难地在地上挣扎爬动,却翻不动身,公仪萧剑锋对下,似乎要将它刺穿。沈清秋见状忙道:“慢着。” 公仪萧果然止住,不解道:“前辈?” 沈清秋委婉地道:“你说过,白露林方圆数里的百姓都未曾受过魔物侵袭?” “不错。” “如此便说明它从来没作恶过。又何必赶尽杀绝。说起来,它每天都到这岩窟里取引露水,反倒是我等一行闯入,惊扰了它。” 既然前辈开口,公仪萧当然必须听着。况且此话不假,如果这怪物真的杀伤过人命,幻花宫早就发现它并且连根铲除了。正因从来不作,所以才不死。他便也收剑入鞘,见沈清秋目光慈爱地凝视地上这只生物,只当他跟昭华寺的大师们一般信奉慈悲为怀那一套。他哪知道,这种不明生物对沈清秋的吸引力,正如百花争艳的妹子们对普通终点读者的吸引力。 可直到众人离开洞窟深处,谁也没注意到,地上这只苦苦挣扎的蛇男已经停了下来,微微发颤。 畸形的身躯暗暗压住了一只细弱的露芝幼苗。那双格格不入的明亮眼睛里,仿佛烧起了熊熊烈火。 出了白露林,公仪萧邀二人上幻花宫一坐,顺道通报老宫主。沈清秋推辞道:“事毕,已得你相助,不好再多做打搅。” 开玩笑,上幻花宫干什么?一起开个赏芝大会?万一你们高层想不开,非要讨论一下它的归属权呢? 看公仪萧还要挽留,尚清华道:“这次就免了,要坐公仪少侠等下次吧。日后你来苍穹山,上清静峰再去坐,你沈前辈一定好好照顾你。” 沈清秋看他一眼。尚清华立刻闭嘴。 沈清秋这才调整表情,微笑道:“尚师弟所言甚是。届时清静峰静候。” 公仪萧知道清静峰一如其名,喜清静,不爱外客打扰,摸不准是不是客套话,却也笑了笑:“沈前辈这话我可记下了,日后说不定真有叨扰之机。那时我该将拜帖递给谁?” 沈清秋不假思索道:“给我那徒儿洛冰……” 此言一出,四周顿寂。气氛变得有点微妙。 卡壳片刻,沈清秋慢慢扑腾了两下折扇,生生接了下去:“……河的师兄明帆。” 公仪萧的心理活动十分复杂。 传言清静峰峰主自仙盟大会痛失爱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哀哀欲绝之痛里走不出来,失魂落魄,如今看来他还是没有接受洛冰河已经离去的事实。也许这次根本就不是来采芝的,只是为了出来散心,让他暂时忘记洛冰河的存在,不然为什么需要两位峰主来呢?尚前辈一定是来看着沈前辈防止他做傻事的。没想到一路强颜欢笑还是被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勾起了伤心事……果然,师徒情深! 直到分道扬镳,公仪萧还十步一回头地望向沈清秋,眼神糅杂了尴尬、同情、哀伤、敬佩种种复杂情绪。沈清秋被他看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只是一时嘴没留神,公仪萧究竟脑补了怎样的情节? 尚清华感叹:“真的。原来是真的。” 沈清秋不轻不重踹他一脚:“什么真的假的?” 尚清华:“我观察你很久了,我有句话,憋在心里不说不舒服。瓜兄,你是不是真把洛冰河当乖乖宝贝心肝徒弟来疼了?” 他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听你们清静峰的弟子说,从仙盟大会回来那些天,沈师兄每日都失魂落魄,神游天外。好几次都叫洛冰河叫出了声,还立了个剑冢长吁短叹。我先前还不相信,刚才总算亲眼见证了。瓜兄,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艹又是“失魂落魄”!这个词是要成为劳资人生中的污点么! 我清静峰弟子个个走的都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路线,什么时候变这么爱八卦的,这种鬼话也能到处乱说,把师尊形象置于何地?! 尚清华还不知死活:“瓜兄,我能不能问问,你到底是怎么看洛冰河的?我记得你是他的粉吧,你喷了一堆我写的角色就是没喷过他。现在的他对你而言,是一个角色,还是一个……” 沈清秋背心涌上一阵恶寒。 向天打飞机菊苣这神神叨叨的追问,简直就像那种女高中生宿舍夜晚熄了灯后八卦时的语气:“说!你是不是暗恋xxx”“没、没有啦你胡说什么哪有的事!”“狡辩~不要害羞嘛o(n_n)o哈哈~”“讨厌,睡觉啦!”…… 雷。九天神雷! 尚清华十分无辜。他其实是很正直地在求探讨交流,明明是沈清秋自己心中有鬼想太多。 沈清秋打断他:“你怎么还不行动?” 尚清华愣住了:“什么?” 沈清秋看着他,把马鞭塞过去:“公仪萧走了,总得有一个车夫。” “……你为什么就一次都没赶?” “你要体谅一个中毒的病人。” 屁的病人! 是谁刚才手撕怪物符炸灵湖玩那么开心啊! 要点脸! 沈清秋躺在车厢之中,抖了抖袖子。 算算时间,距洛冰河从无间地狱重返人界,还有五年,不出意外绝对够保命了。 然而,他忘了《狂傲仙魔途》是一部什么尿性的奇文。如果小说的剧情在这种关键问题上不出意外,那就一定不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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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瘟城疑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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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转眼过。 这三年间,除了不时有求于柳清歌帮他通脉疗毒,拜托木清芳帮他配几方味药材,上清静峰给弟子们布置一下练级任务,沈清秋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晃荡。 日子过得悠哉游哉,直到岳清源一封飞书,突然召他回苍穹山。 鉴于峰主已好长一段时间鬼影子都见不着,此番忽然回山,清静峰弟子们早早就聚在山门之下迎接。一见沈清秋慢吞吞从山梯下爬上来,呼啦一下都围了过去。 为首的明帆已经是高瘦的青年,虽然不能说英俊非凡,但也算五官齐整,好歹不像少年时期那样尖嘴猴腮、一看就一张心胸狭窄的死炮灰脸。宁婴婴更是长成了身材妙曼的楚楚少女,一见沈清秋就扑过来,拖着他胳膊往登天梯上走。 虽说香喷喷的小姑娘来搂他实乃人间美事,沈清秋却无福消受。尤其是宁婴婴发育的不错,已不是当初小巧玲珑的萝莉了,胸部偶尔不小心蹭到他,蹭得沈清秋面无表情冷汗直流,又想起了狂傲仙魔途书评区那两栋求阉沈清秋的高楼。 宁婴婴撒娇道:“师尊你总是不在山上,徒儿们可都想死你了。” 沈清秋慈爱道:“为师也想你……们。” 不对啊。你想的应该是洛冰河,想个人渣反派做什么。而且你作为洛冰河他老婆之一本来难道不是应该一连五年都夜不能寐食不下咽骨瘦如柴肝肠寸断吗? 为什么现在一看反而胖了一圈! 弟子们簇拥着沈清秋上穹顶峰。穹顶殿中,十二峰峰首已全部就座,座后都侍立着一两名峰主的心腹弟子,只有柳清歌例外。 百战峰传统风格就是放羊式教育,各练各的,峰主除了时不时冒个泡回来把一群弟子暴打一顿,基本不教别的,直到弟子能把师父打回去,峰主之位就可以交接了√所以当然没有什么心腹弟子。 沈清秋一一招呼过,也在排于第二位的清静峰位上落座,明帆与宁婴婴站在他身后。对面的就是仙姝峰的齐清萋与柳溟烟。 岳清源还没宣告开会,沈清秋一开一合把玩手中折扇,把每名峰主和他们身后的弟子都看了一圈,心想,若是洛冰河还在,站在他身后的恐怕就不会有别人了。苍穹山派下一辈中最出彩的弟子也绝无悬念了。 正胡思乱想,岳清源开口了:“诸位同门可知金兰城此地?” 尚清华道:“略有耳闻,地处中原,乃是洛川与衡川两大河流的交接之地。城主重商,据说十分繁华。” 岳清源点头道:“不错。金兰城水陆往来四通八达,向来是四方商贾聚集场所,可两个月前,金兰城闭城了。非但城门不得通行,书信也无法递传。” 一座好端端的商业城市,忽然闭城,就跟金融中心忽然切断与其他方的来往一样,不可理喻。绝对还有下文。 沈清秋端起手边的茶盏,刮了刮表面的茶叶,道:“金兰城离昭华寺最近,印象中往来也甚为密切,若真出了什么事,寺中各位大师理应察觉异常。” 岳清源道:“不错,二十天之前,有一名金兰城商人由水路从城中逃出,赶到了昭华寺求救。” 他用了“逃”这个字,看来事态真是十分严重。殿中一片肃然。 “那名中年男子原先是金兰城中第一号兵器铺的店主,常年在昭华寺供奉香火,寺中僧人不少都认识。” “他当时浑身裹着严严实实的黑布,只露出半张脸。来到昭华寺时已经精疲力竭,倒在山阶之前,反复说,城中有可怕的瘟疫。” “护山僧人立刻把他抬进大殿,上报主持。而等主持与几位大师赶出来时,已经晚了。” 柳清歌:“死了?” 岳清源:“那商人已经化作一具白骨。” 刚刚还说拼死累活逃到了庙门口,怎么能转眼就化为一具白骨? 沈清秋沉吟道:“师兄方才说,那商人身上裹着黑布?从头裹到脚?” 岳清源道:“正是。期间有僧人想帮他除去黑布,却一碰他就哀声嘶号,痛苦难当,犹如撕扯皮肤血肉,于是不敢再强行拉扯。” “昭华寺诸位方丈深感不安,商议之下,连夜派出了无尘大师等几位佛门前辈去查探。至今不见归来。” 无字辈的大师比起沈清秋他们来说,辈分只高不低,论修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沈清秋微觉诧异:“一位都没有回来?” 岳清源沉沉点头,道:“幻花宫与天一观也派去了十几名弟子,同样,有去无回。” 四大派已经都三派都被拉下水了,苍穹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难怪要动用急召。果然,岳清源道:“诸位别派道友无奈之下,飞书并使者前来向苍穹山请求支援。支援是一定的,只是兹事重大,恐有异族宵小在背后推波助澜,兴风作浪。有人前去,也必须有人留守。”避免出现纱华铃那次空门大开的情况。 “异族”不消说,指的绝对只有魔族。柳清歌第一个道:“百战峰。愿护送木师弟前往。” 既然城里闹瘟疫,千草峰的木清芳那是必须要出动的。沈清秋一看,这要去的两位,一个负责给他煎药的,一个负责帮他打通灵脉的,都去了,又没有主角光环护体,会不会有个三长两短,还真让人担心,不看着点怎么行,忙接道:“清秋愿一同前往。” 岳清源道:“我的原意是安排你守山。” 怎么对付他沈清秋还不知道,纠缠不休就行了:“掌门师兄何必把我想得那么孱弱。清秋纵使不才,对魔族种种却略知一二,如果真是它们捣鬼,多少也能有所助益。” 魔族相关的移动百科全书,无论原装货还是现货都绝对能担此称号。清静峰那积累了几百年历代峰主不读完不许继位的卷宗古籍可都在竹舍后面堆着呢……岳清源一想,让他和柳清歌木清芳一同行动,倒方便压制他身上的无可解,打起架来百战峰峰主也能护着,于是,最后分成三批人,以柳木沈三人为开道先锋,前去金兰城先探查一番。第二批次在外,依情况而动。第三批留守苍穹山。 事态紧急,没时间慢悠悠车马舟船,沈清秋其实不喜欢御剑,但知道这时候必须跟随大部队步调。三人御剑出发,半天不到,沈清秋自云丛上方往下望,提气对两个同门喊道:“下方就是洛川和衡川的交汇处!” 从高空俯瞰,果然有两条川水交叉,仿佛两条蜿蜒而绵长纤细的银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犹似银鳞乱舞。 其中一条,就是当年刚出生的洛冰河被投放顺水而下、并以之为姓的洛川。 三人选择一处开阔平坦的山头作为着陆点。从这里隐隐能看到远处金兰城的飞檐勾角,紧闭的城门和拉起的河桥。 沈清秋把遮阳的手从眉间放下:“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飞进城里去?” 木清芳解释道:“昭华寺曾应金兰城城主之请,为他们布了覆盖上空的巨型结界,禁止仙剑或任何带灵气魔气的东西从上方飞过,否则都会被打偏轨道。” 昭华寺设结界的本事沈清秋是见识过的,仙盟大会御用结界天团。若他们排第二,没哪家敢排第一,沈清秋不再发问。 既然不能空降,也不能从大门进去,一定有别的渠道。果然,被岳清源详细交代过各项事宜的木清芳领着两人穿入一片树林,绿荫掩映中,传来水流潺潺之声。 那声音是从一个低矮的洞穴中发出的。木清芳招呼两人过来,道:“这里有一条暗河。暗河可以通往城内。” 沈清秋了然:“那个兵器铺商人,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 木清芳点头:“有些做地下买卖的商人会在此碰头,或者偷运货物。知道这条路的人其实不多,但那兵器商人与昭华寺几位方丈交好,曾经吐露过一些。” 洞穴口爬满绿藤,只齐胸口高,三人弯腰才能进去,走了一段,终于感觉头上宽敞了。水流变成了哗哗声。河床之旁泊着几艘破破烂烂的孤船。 沈清秋挑了艘稍微好点不至于漏水的,指尖一弹,船头挂着的那盏枯灯中燃起一团火光。左看右看,桨只有一只。沈清秋做了个“请”的姿势,对柳清歌道:“这是逆流。划进城去,肯定需要我们当中臂力最强的人。师弟请?” 柳清歌黑着脸夺过那支细长的船篙,任劳任怨开始划船。每划一下,船身就往前蹿出老远。船头灯盏嘎吱乱晃。 沈清秋拉木清芳坐下,瞥船边水光,居然能看到几尾游鱼欢快地甩尾而过,顺口道:“这水好清。” 刚说完这句话,游鱼后面,跟着飘来了更大的一滩东西。 脸朝下埋在水中的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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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师徒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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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猛地坐直了。
浮尸啊靠靠靠!
刚说完一句“水好清啊”你就给我飘过来一具浮尸,打脸啪啪的不要这么重行吗!
柳清歌用船篙勾住那具浮尸,把他翻个身,居然又是一具白骨。因为全身包括脑袋都用黑布缠住,脸又朝下泡着,刚才才没觉察。
沈清秋问道:“木师弟,你知道这世上,有哪种瘟疫,会让人全身瞬间化为白骨的吗?”
木清芳摇头:“闻所未闻。”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定了好一会儿,小船已后退了一段距离,柳清歌又撑起了篙子,片刻之后道:“前面还有。”
果然,从前方陆陆续续飘来五六具浮尸,都是身缠黑布的白骨,与第一具如出一辙。
沈清秋正凝神细思,忽然,柳清歌把长膏往旁边石壁上一插。又细又脆的竹篙,居然直直插入了坚硬无缝的石块。船身被固定,停在原地不动。沈清秋也觉察有异,霍然起身:“谁?”
前方黑暗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船头灯火隐隐照出个人的轮廓。只听一个少年的声音说道:“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在暗河里想干什么?”
沈清秋道:“这话我倒也想问同在此地的你。”
他虽然是站在一艘小破船上面,但青衣黑发,腰悬长剑,举手投足气定神闲,看起来也颇仙风道骨。加之沈清秋现在装b已经装出了经验,装出了自己的风格,还是很能唬住人的。那少年果然未料到他是如此人模狗样,愣了半晌,才喝道:“你们走吧!现在不许进城!”
柳清歌哼道:“凭你?拦得住谁?”
那少年道:“城里有瘟疫,不想死就滚!”
木清芳温声道:“小兄弟,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那少年看说不走,怒道:“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们快滚!不然我不客气!”话音未落,一杆枪矛刺来,虎虎生风的倒也蛮吓人。柳清歌冷笑一声,拔出墙中的竹桨。篙尖一挑,对方已掀飞入水。沈清秋听那少年沉在水里扑腾还在呸呸大骂,问:“捞不捞?”
柳清歌:“中气十足的捞什么捞。进城了。”继续划船。
三人从暗河中出来,这非法船只便顺水飘回黑暗中去了。这出口在城里最荒芜的一片浅泽里,不见一人。三人朝城中央走了一会儿,忽然身后有人踏踏踏追上来。
那落汤鸡一般的少年冲上来,气急败坏道:“让你们别进城!进来有什么用?之前说来救瘟疫的人多了去了,什么大和尚牛鼻子,什么什么花宫,还不是个个都出不去了!自己找死!”
原来这少年黑暗里伏击,倒是为他们着想了。沈清秋道:“那我们都进来了,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