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跃下。
轻跃, 干脆。
却也淡漠。
待到门廊都将余下的回音吞得干净,尹敛收回了手,连带眼神也垂到了地面。
没人在家。
不知是该轻松还是更煎熬。
她刚想走, 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一按接听键, 陈帆罕然焦急的声音不由?分说向她砸了过来?。
陈帆:“小敛, 你现在有时间吗?”
尹敛一愣:“有。”
“是这样的, 我带的另一个姑娘今儿有个活动, 本来?都准备过来?了, 刚打给?我说家里出了急事要去医院, ”陈帆那边的背景音很杂, 依稀能听出觥筹交错的人群与轻快的舞池背景音, “可她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表演了啊,这场合还很重要”
尹敛一下明白:“你想让我临时顶上去?”
“是, ”陈帆道, “她会的那几首你也都会,你就当帮帆哥一个忙。等活动结束了, 我让人把报酬结给?你, 有五位数。”
尹敛思索了会儿,答应得没什么犹豫:“好, 那就把表演的独奏曲名单发给?我,我现在打车过去。对了, 那地方在哪呢?”
“哦, 你也去过,市中心云鹤楼,”背景音里,好似有人叫他?, 陈帆的声线变得忽远忽近的,“顶楼九楼唯一的那个包厢,你到了再?打我电话,我带你上去。”
陈帆说罢就挂了电话,尹敛因那熟悉的地点怔了会儿,也不多耽误时间,下楼打了车就过去。
这救场未免太急,她坐在后座,粗略滑动查看了下陈帆发来?的曲目名单,幸好都是这几天?都练过的,就当是在为线上独奏会提前?排练了。
思及于此,尹敛轻舒一口气,迅速调整好心情,等到了云鹤楼门口,发现陈帆早就等在了那儿。
“小敛,关?键时刻还是你靠谱,”陈帆此刻看见尹敛简直像看见了救命恩人似的,小跑着?迎她往电梯间里去,“要是这活被我搞砸了,下次要想接这么大的单,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经纪人讲究的最重要的不过是信誉和人脉,像云鹤楼九楼如此重要场合的钢琴独奏,陈帆那是花了多大的力气争取来?的机会,眼看着?临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被吓得心脏骤停那都还是轻的。
“我已经和负责人说好了,钢琴换成?你拿手的施坦威三角,试音也都提前?帮你试过,没有问题,”一上楼,陈帆就推着?尹敛往一旁的小白门走去,“你现在的任务是去化妆室,把这一身裹得跟粽子一样的衣服换掉,我在门外?等你。”
尹敛还懵着?,就听见“砰”的一声,陈帆干脆地将门关?了,徒留下她与化妆师和造型师面面相觑。
原来?给?表演女孩准备的礼服尺码偏大,尹敛穿上去后前?身还能挺住,背部就松松垮垮总像是缺了一块,造型师连忙用回形针将礼服的背部仔细别住,再?松了尹敛的头发挡住回形针的痕迹。
待到一切完毕,她满意?地望着?面前?女人,向身旁的同伴小声夸赞:“我还是第一次见背这么薄,前?面还能这么”
同伴连忙打断她:“好啦,人家能听到。”
造型师一愣,转眼与尹敛清丽的水眸猝不及防地对视,也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脸。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漂亮,身材还那么好。
等会儿坐在钢琴前?,聚光灯一打,那还得了。
时间所剩无几,化妆师给?尹敛画了一个淡妆后,就匆匆将她送了出去。
云鹤楼九楼的装潢与八楼大有迳庭,与八楼雕章缛彩的樊丽相比,九楼看起来?简括许多,可如果仔细看,无论是壁顶处细微的嵌珠,还是随意?摆放的漓酒玻盏,都是曾在拍卖会或珍宝阁里展示的奇珍异品。
一路上走来?,尹敛都小心谨慎,生怕哪样东西磕着?碰着?,等到坐上琴凳时,就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钢琴中。
像这种级别的筵宴,传杯换盏的宾客大抵是不会过多在意?表演的演奏者的。
奈何尹敛实在出尘,盈盈身段一坐下,缭绕的乐曲淆着?洒在她白皙皮肤的灯影徐徐落入宽绰的厅中,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今儿挑的人真不错,”殷喆晃悠着?杯中的红酒,目光从中心白色礼裙的女人身上收回,“好t?久没见长得这么合胃口的了。”
“那还不简单,我这就帮您问问,”周围有眼色的人见状立马道,“这种女人,要的不就是钱和名声”
砰。
不轻不重的一声。
殷喆和那人迅即停下,眼神不约而同地望向一边许久不出声的青年。
前?者挑眉,后者立马会意?,笑意?盈盈地凑上去。
“怎么了,萧先生,酒不合胃口?”
说着就要伸手将青年手中的酒杯换去,萧玺野眼皮都懒得抬,凌冽指骨稍稍一抬,那人就扑了个空。
这片周围不少观察到了动静,那人脸几乎是立马红了起来?,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抬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殷喆见状,收敛了嬉笑神态,抬眸望向面前?看不出神色的青年。
这几年来?,萧玺野锋芒依旧外?露,却也让人越发摸不透心思,端得一副疏懒姿态,没人能知道这副惑人皮囊下藏的是什么
要不是父亲的嘱咐,他?还真不想和这人谈什么生意?。
“玺野,难得和大家伙聚会儿,不至于落了脸,”殷喆示意?那人到一边去,笑眯眯地举了举杯,痛快地先一口干了,“你说呢。”
见殷喆摆出一副主?人翁的架势,萧玺野依旧眉都懒得抬,跟没看见他?故意?展示的空杯般,殷薄的嘴角扯出抹不浅不淡的弧度。
“殷总,这一杯下去,你不觉着?”
“腻得慌么。”
殷喆一愣,一时分不清萧玺野说的是酒,还是......
他?这个人。